没等落一灵继续挑衅,迎面便走来了一队官差。官差最前方,簇拥着一位模样富态的大人,煞是威风。 辰让与张玲珑都知道自己是通缉令上的人物,很是自觉地遮了脸,借着看旁边的小摊物件,等人过去。 不想那大人却停了。 张玲珑吓得心口急跳。 辰让则摸着小摊上的横木,蠢蠢欲动。 富态的大人姓洪,本是硕阳城派来的特使大臣,所以他是知道太尉府那边意思的,此来,他除了监察通缉令,还要整顿混乱庞杂的北方。 依他看,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走到落一灵面前,身形微矮的他抬起头来,眯眼不悦,捏起气场道:“你是哪里的,照身帖呢?” 落一灵不想惹事,拿出了照身帖。 洪大人看完之后随手丢在地上,又将落一灵一转,道:“有照身帖就该知道丰朝的规矩,这红色也是你配戴的?!” 落一灵自打心口受伤后,便不似从前一般时刻警惕了,因着没有防备,被这胖子恶狠狠地推搡转身,随后又觉脑壳子发痛。 身后,洪大人又急又气:“拽不下来!来人,把他头发剪了!” 落一灵一愣。 又听官差问道:“大人,用刀行不行?” “也行!” 洪大人来而不拒,一手薅着头发,一手便要拿刀去砍——不过他还挺有良心的,怕刀砍岔了,因而十分小心。 这么一小心,薅头发的手便松了下来。 落一灵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趁此机会脱了身。 先前没遇到辰让之前,他可没怕过谁,更没生过气——因为让他生气的人,当场便能处理了。 那么,现在的这个胖子令他头皮发痛,还要扯他的发带? 旁边,辰让与张玲珑一直看着落一灵的动作,在看到他转身冲着那大人笑,便在心中齐齐升起“不妙”二字! 当初在雪山,落一灵的伤口结痂后,也是这样冲廖真笑的。 而廖真——被落一灵打过一顿后,现在还没能下床。 二人互视一眼,辰让:跑? 张玲珑:往哪边? 东! 在洪大人一声高亮哀嚎下,官差齐齐拔刀拦人前,辰让与张玲珑已然逃之夭夭。二人一路回了客栈,在楼下坐着的时候,耳朵一直听着动静。 不过倒没听说官差将谁抓了。 没多久,只见落一灵扛着一个大.麻.袋进了门。 张玲珑惊呆了,指着麻袋问道:“该、该不会是……” 辰让了然:打人还不够,还要带回来折磨。 果然是落一灵。 客栈的老板显然也觉得不对劲,上前问道:“公子,你这袋子里的是什么,不会是抢的姑娘罢?” 落一灵拍了拍肥肥大大的肉屁股,问道:“你见过这么胖的姑娘?” “那是?” “这是新买的一头猪,准备回家宰了吃!老板,要不要分你一些?” 老板急忙摇头,因着北方的确有这样直接买卖一头猪的生意,看这麻袋——也挺像一头猪的。 终是放心道:“没事,你好好看着,别叫这畜生跑了就行。” “好。” 等张翠翠回来的时候,洪大人已经被绑了两天一夜了,见她推门进来以为是救星,呜呜咽咽地痛哭流涕。 张翠翠靠在门口,眉头皱得厉害,烦闷道:“哪里绑的这玩意儿?又吵又闹,还不去埋了!” 洪大人一惊,不敢哭了。 落一灵将洪大人身上的令牌递过去,说道:“他是硕阳城来的特使。” “特使?” 张翠翠看了看令牌,不知真假,又递给身后的辰让道,“你看看。” 辰让看了看,道:“是真的。” 特使啊…… 张翠翠瞧着洪大人,似在谋算什么。 而此刻,听着辰让声音熟悉的洪轩,在看到辰让真容的时候,又惊又吓地哆嗦加抽搐,一个白眼便翻到在地。 辰让了然:原是洪大人。 张翠翠也有些惊讶。 看着辰让,问张玲珑道:“她长得比我还吓人?” “怎会!”张玲珑哪儿敢承认,忙道,“娘,还是想想怎么办罢。” 这一次出来,他们清楚地察觉到,官员对于通缉令上的人物变得更加上心。不仅搜人搜房,更有街巷巡逻,而今,连硕阳城的特使都来了。 硕阳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区区一个特使,他们谁也没放在眼里。 张翠翠此来是为了帮辰让改掉“心软”的毛病,身为帝王,虽不必征战沙场、亲自涉险,但该有的果断还是要有的。 否则旁人一刀砍你头上,你还要想一想回击过去是不是要杀了人? 辰让被张翠翠关在房间里絮絮叨叨了一上午,出来的时候打了个哈欠,张玲珑见她出来,起身问道:“说了什么?” 辰让摇头。 张娘说话比丞相还要唠叨,几个时辰下来,居然一个字也没记住,只记得张娘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张翠翠也随之出来,看向辰让道:“吃了饭咱们就去神仙亭。” 辰让疑惑:“神仙亭是哪儿?” 名字挺好听的。 张玲珑忙道:“我也去!” “你留下。帮二狗看着特使。” 张玲珑还想说什么,可张翠翠不带他,他也没办法。 辰让看着张翠翠,不明其意。 等下午到了之后,辰让才发现这里哪里是什么好地方,挂着神仙亭的木牌摇摇欲坠,地面满是泥泞,甚至带着猪屎的“芬芳”。 一群接一群的猪,被不同的人赶来赶去,见张翠翠来了,便上前笑道:“大小姐!” 随后将二人往里带。 走到内里,地面干净些许,辰让才知道,原来神仙亭是宰猪的地方。 后来,她被张翠翠带到一处杀猪的地儿,那里刚宰完一头猪,此刻正有一头新的被按在板子上,尚未褪毛、割喉,正在乱蹬。 张翠翠将杀猪刀递给她,道:“去。” 辰让迟疑地接过,走到跟前,几个大汉帮忙按着猪的四肢,可这头猪似乎十分怕死,挣扎之下竟得了喘息,脑袋一支便要狠狠往下冲。 辰让躲闪不及,被那猪头撞得脑袋发晕,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久才缓过来。 回神时张翠翠正弯身看她,叹气道:“你这几日就在这里学杀猪,不杀足一百头,不许走。” “张娘……”辰让不知何意,喃喃道。 张翠翠却伸手制止:“我们就在马蹄县等你,什么时候杀够一百头,我便让小灯儿来接你。如果杀不够,那我便让小灯儿去替你攻打硕阳城,替你做皇帝!” 张翠翠说的分明是大不敬之语,可辰让深知其中必有苦心,起身握紧了手里的杀猪刀,镇静道:“张娘,我会的。” “好。” 张翠翠煞是满意,交待那些人后便走了。 不久,那头逃跑的猪又被逮了回来,似乎挨了好一顿揍,老实了许多,只是在看向辰让的时候,哼哼唧唧的。 辰让于它对视,莫名起了几分不忍。 那猪便更可劲儿地哼哼了。 可思及张娘“一百头”的任务,辰让终是眼一闭,高高扬起杀猪刀! “砰”地一声,便砍到了桌板上。 “嗷!” 那猪再不哼唧了,四蹄儿乱蹦,惨叫嚎声中,辰让只觉脑壳一顶,登时又坐倒在地。 …… 猪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