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让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前方被人挡住。 那些人踏马而来，在不远处停下，最首处，一身红衣分外惹眼。 正是张翠翠与马贼等人。 也不知她们如何来的，此刻竟悄无声息地拦到了他们前路。 张玲珑登时便慌了，正思量着要去勒落一灵，好证实自己的清白，但落一灵却在挣扎脱身后说道：“不必如此了，她们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至此，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张玲珑来“埋人”，张翠翠却下令不许旁人帮忙，偏偏许了辰让过来。 许是为了试探，又或许，是为了证实。 辰让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将张玲珑挡在身后。 张玲珑亦是熟悉地藏在她身后，可随即想到了什么，他终是站直了脊背，走了出去。他抬头，对着马儿上的张翠翠道：“都是我的错，与他们无关。” 闻言，落一灵奇怪地看向他。 都说宫里的张良人是最自私自利、怕事无用的，但今日居然敢站出去，他，何时来的胆气？ 辰让不知在想什么，竟是垂眸未语。 张翠翠驱马赶来，居高临下地看向张玲珑道：“所以，你终于承认了，你不是我家的小灯儿？” 张玲珑摇头。 “不是。” 张翠翠的眼中闪过失望，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肯定。 她道：“是啊，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你不是，可你真的，很像他。” 这个“他”，除了张翠翠外，无人知道是谁。 “您早就知道？”张玲珑呆住。 张翠翠道：“不错。起初的时候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在呆愣后作答，所以你说的定不尽然是实话。后来，就算我在言语中给你挖了陷阱，你也一无所觉。” “什么陷阱？”张玲珑讷讷。 张翠翠俯身轻触张玲珑的头顶，虽知张玲珑不是亲子，可此刻仍是对他亲昵，她笑道：“我问你生辰是不是除夕？你说是……可张灯明的生辰不是除夕，他只是，在除夕之夜走丢了。” 张玲珑感受着头顶的轻碰，这一刻，纵然与张翠翠扯开了那层说谎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憋闷得厉害。 是啊，他骗了她，用的还是她最在意的走丢了的儿子。 那一瞬，他望着张翠翠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张翠翠寻找儿子数年，仍一无所获，所以才会任由他来冒充。可就算冒充，他也该冒充一辈子，而非给出机会、让张翠翠再次戳破真相，从而回到原地。 因为回到原地的张翠翠，得而复失，必然不会原谅他！ 张玲珑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 无论是解释，还是致歉。 全都如此。 但旁边的落一灵不甘示弱，随着张翠翠的话，问她道：“大小姐，我是冬日下雪时出生，今年也是二十岁。” 张翠翠缓缓起身，收回目光里的所有情绪，这才看向落一灵，因知道他所言之意，眸子蓦然变冷。 她盯着落一灵，摇头道：“我还说错了一处。小灯儿，今年已是二十一岁了。”她的孩子，是一岁时离开的，距今已母子分隔二十年。 落一灵：…… 此刻的辰让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张翠翠。 与此同时，张翠翠也看到了她手里的宝物，但眼神却是越发冰冷。 张翠翠勒了马儿后退，目光扫向三人道：“你们骗了我，又偷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是该死的。可小灯儿的祖父一向宽怀，所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但……” 话语戛然而止，张翠翠偏头示意妇人。 很快，妇人便拿出一页纸与三个绿色小瓶。 张翠翠拿过那页纸。 这是前几日将军府的管家送来的，是当初辰让留下的致谢信。 只有六个字：多谢您——张辰让。 但此刻，张翠翠却将那信撕成四半，憎恶道：“张辰让……你也配张姓？” 纸张扬落，旁边的妇人奉上那三瓶金枝毒液。 张翠翠道：“这是最纯粹的金枝毒，比普通的金枝树要厉害百倍，倘若你们饮下之后能幸存，我便再不追究，如何？” 说罢，便是一声长哨。 很快，四周响起沉闷剧烈的马蹄声，不过片刻，竟是比先前多上数倍的马贼围了过来！ 落一灵深知难逃，毕竟还要带上张玲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实在麻烦。 可是，辰让却突然开了口。 她道：“是鬼节？” 张翠翠面上一滞，问道：“什么鬼节？” “张灯明是鬼节所生，他的父亲是张丰年。”说着，辰让拨了拨手中的宝贝——那是一个六棱暗蓝杯盏，只需轻轻拧动，便会触动其中机关。 只一瞬，杯盏的六棱便各自上浮出细小的刀尖。 辰让继续说道，“当年留惠帝遣散诸位将军时，曾送出数件礼物，而张将军的便是这杯盏。杯盏共有两只，其中一只在这里——” “另外一只，则在张丰年处。可对？” 张翠翠怔住。 许久，她才声音发颤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张翠翠似是想到了什么，可她只讷讷念着“张丰年”三个字，笑得沧桑而又难过，喃喃道，“他居然在用张丰年的名字活着。” 此刻，辰让看向张玲珑。 将杯盏递给他。 张玲珑仍在目瞪口呆。 天爷…… 他是真的？ 杯盏被塞进怀里，张玲珑还是不敢相信。 随后便见张翠翠利落下马，冲着他跑来，一把抱住了他——旁边的辰让。 张玲珑傻了。 辰让也傻了。 张翠翠哭得厉害，她道：“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娘不好，娘没有看好你，娘不该粗心大意，让张大康带走你啊！” 她泪眼婆娑地抬头，摸着辰让的脸，眼中有愧疚有难过，还有毫不隐藏的真心，只是还有一丝疑惑。 她讷讷道：“我怎么记得当年生的是个男娃娃……” 张翠翠回头看向妇人，妇人也讷讷道：“这……我记得也是小少爷啊。” 辰让终于明白了。 感情是张翠翠又认错了儿子。 旁边更有傻眼的张玲珑与落一灵眨着眼睛在糊涂。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翠翠破涕为笑。 她看向张玲珑，终于确信。 这个才是真儿子。 错不了了！ 张玲珑：亲娘神神叨叨的，怪不得亲爹要离家出走。 落一灵：……这都认了一圈了，怎么还不来认我？ 我生下来也是男娃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