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到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疑惑的眼光,军官的表情装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w61p.com “叫你在战斗中得小心一下背后,别以为在后方的就全是友军。” 他是在宣告着:在战斗中若找到间隙就会加以攻击。米达麦亚强忍着不失声而笑。对他们的战术模拟而言,这可说是出现了相当具有魅力的要素。 “你这家伙说得可真复杂啊。再怎么说也都是为了私怨吧。那么也不要紧啊,我也讨厌你这种家伙,干脆就在这里当场清算也行啊。” 米达麦亚若无其事地踏出一步,但或许是因此而使那军官受到的压迫感巨大的增幅了。 他明显地露出畏缩的脸色。虽然上半身已经有转身要逃之势,但却仍然流着冷汗站在原地。 大概是身为贵族的矜持吧,在经历了四百多年的腐化之后,所保留下来的,他们引以为豪的资质中最最无聊的部分。 “我不想做不公平的胜负之争。” “不公平?” 不能无视的一句话,使米达麦亚没继续踏出第二步。 “没错。射击的技俩你比较优异,这都已经很明显了,却主张要以枪来决斗,这不是不公平吗?” 米达麦亚哑然地注视以很快的速度说完这些话的对手。而以冷峻锐利的笑声,在室内空气中激起波澜的,是有着金银妖瞳的英俊男人。 “你倒是言所欲言,但听的人可听不下去了。闭上你那张能言善道的嘴快给我出去。过了三秒后,你若还在这里,我就代替米达麦亚,给你的嘴巴上锁。” 他的恫吓产生了物理上的效果。 柯尔普特子爵移过上半身来,却没能维持住抬头挺胸的姿态,他胆怯了。 “一对一不是太卑鄙了吗?我是堂堂地……” “一、” 罗严塔尔那低沉而锐利的声音,同时地掩上了军官的耳朵和嘴巴。子爵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巨人推开一样地,退后了一步。 “二、”的声音已经不是打在子爵的耳朵,而是后背了。 门一关,米达麦亚咋了下舌,罗严塔尔则仿佛故意似地摇摇头,以军靴的鞋跟,敲了敲地板。 “……呐,他矛头是指向我的,没必要连你也为此树敌吧。” 听了友人的话,金银妖瞳的提督抚着下巴。 “这句话至少迟到了三个月了呢,米达麦亚阁下,在医院躺了那么久之后,对于大贵族们卑劣品性的认知,也应该有所提高了吧。” ……呼,当初自己被囚禁的时候,罗严塔尔也是这么说的……无奈地倒回椅子当中,米达麦亚低声嘟囔着: “高登巴姆王朝,从上到下已经完全不可救药了。” 如果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知道,此刻同盟的内部正有人和他们发着对象相反,内容却一模一样的牢骚,不知道是否应该高兴。 “自由行星同盟,从里到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烂掉了!” 大放厥词的是正在观看超时空通讯的一位低阶飞行员,漂亮的薄荷绿眼睛,清新活跃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不如逃亡帝国算了!至少不用听这种废话连篇的演说!这些政治家的脑壳,是不是挨过王尔古雷的飞弹啊?” “帝国的政治家或许更有此类才华也说不定。” “拜托!把帝国想象得好一点,在同盟已经无药可救的时候,也不失为人生的希望所在啊!” “……那么,波布兰先生,你对佛瑞德里希四世达到四位数的妻子们有何想法?” “……高尼夫……” “只是响应政府官员们的号召,来激发一下你‘对民主政治的坚定信仰’罢了。”浅黄头发的飞行员,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手中的填字书。 广阔的银河中,新的星星不断诞生,不可计数的微光中,谁也无法断言,哪一点将在未来的历史中绽放耀眼的光芒。 光之章 上 “不——许——说人狼的坏话。” 军官酒吧里,无伤大雅的小小争吵正在进行。 “唉,我投降了,你对于女人和旗舰,都不肯客观。”罗严塔尔抛下杯子,穿上军装外衣的同时向周围道别的人们点头致意,“我晚上还有约会,先走一步。” “喂……”米达麦亚气恼地扯着头发,“你这是占了上风就跑吗? “就算是吧,”金银妖瞳嘴角邪气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明天见了,米达麦亚提督。” “……” 赌气灌下一整杯红酒,米达麦亚恨恨地朝着罗严塔尔修长优雅的背影瞪了一眼。 几乎是立刻,就有新来的两位军官坐到了米达麦亚身旁。其中一位有着柔细的砂色头发,同色的瞳孔给人以温文安静的印象,平时话不多,口气也总是柔软和蔼的,虽然穿着军装,却依然像一位文职人员。如果米达麦亚加以注意的话,就会发现奈特哈尔·缪拉的目光也和他一样,在罗严塔尔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不过那神色不是愤怒而是微微的笑意罢了。 不过,另一位身材魁伟的军官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哈~罗严塔尔又换女朋友了吗?”没有察觉到米达麦亚听了这句评价之后的苦笑,毕典菲尔特用手肘捅桶蜜色头发的青年,“嘿,要说以你的性格却能和那小子做朋友,还真是奇怪。” “毕典菲尔特……”以责怪的眼神看了看同僚,缪拉的脸上有一丝无可奈何的微笑。 “黑枪”毕典菲尔特在帝国军高级将领中是以“会呼吸的破坏冲动”而闻名的,不过即使如此,他仍然是米达麦亚十分欣赏的那一型。 末梢微微卷曲的橘色长发给人以热烈而直接的印象,毕典菲尔特有着和他的火爆脾气十分相称的魁伟身材以及,无论是和身材还是和他的脾气都过于不相称的容貌——细致的脸孔,端正英俊,一般情况下都带着十分野性的张扬笑容。 “彼此彼此,比起我和罗严塔尔,你这样的炸药桶能够交到缪拉提督做朋友,也是黑枪值得骄傲的奇迹了。” “……喂!” 米达麦亚和毕典菲尔特是军校生时就熟识的,黑枪与罗严塔尔同年,比米达麦亚年长一岁,因为曾经是学长的关系,直到如今仍然完全没有军阶方面的自觉。而且两个人又都是性情较为活泼而富有生气的类型,因此有一定的交情也是非常自然的。以至于军中曾经有关于二人的玩笑——据说米达麦亚提督曾经对人说 “如果毕典发飚,那么我会绊他的腿,你就敲他的后脑勺”等等这样的话。 然而遗憾的是,毕典菲尔特和罗严塔尔也是旧识,但是交情就不那么好了——米达麦亚曾经有一次,在罗严塔尔面前赞叹地说道,毕典菲尔特真是个帅小伙哟。金银妖瞳的反应是,直接一只手盖住米达麦亚的眼睛,很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指的是身高吗? …… 三个人交谈的气氛愉快流畅,米达麦亚尾音微微上扬的清亮声音和毕典菲尔特的大嗓门里,间或夹杂着缪拉一两句柔和的发言。 “我觉得人狼已经不错了吧!虽然作为旗舰体积小了点……可是罗严塔尔总是——” “其他的倒是没得说,但是火力啊!米达麦亚!你见过主炮只配备6门中子光束炮的旗舰么?还有还有!你那几门铀238穿甲弹的发射炮啊,实在是浪费了!” “不是每一艘舰船都像王虎那样,弗利兹……而且我也建议你,王虎的装甲不是很让人满意……” “是啊是啊。”附和着缪拉的话,米达麦亚心里想的是,整整16门炮和可称为可怕的速度,相反的,那么惨不忍睹的装甲——如果是我,绝对不允许这等恐怖的旗舰出厂啊! “米达麦亚提督你也是啊。” “呃,我?”缪拉的话让米达麦亚一愣。 “是,人狼的灵活性自然无可挑剔,但是相对而言装甲只是一般水平,而且据我所知,不是专门设计而是改装的舰型,何况为了配合人狼灵巧机动的特点,火力有些分散了,因此……”缪拉温和的发言却隐含着不容辩驳的严肃,“米达麦亚提督也是,弗利兹也是,作战的时候,应该避免旗舰过于靠近前方而身陷险境——我想罗严塔尔提督也是这个意思。” “……”毕典菲尔特向米达麦亚丢了个眼色,意思是,看到这家伙的认真劲头了吧! 但是米达麦亚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缪拉最后一句上,的确,罗严塔尔指摘人狼的问题,和缪拉没什么差别,当然具体的话可就难听得多了——但是,他是这个意思吗?是要自己……的那个意思吗? 不是,他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罗严塔尔大概只是以那一贯的完美主义随口挑剔一下,如果,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意思…… 手中的玻璃杯落在桌面上,溅出的液体污染了洁白的桌布——那鬼才听得出来!!! 这时正值宇宙历796年,帝国历487年,正是在不久后爆发的亚姆立札星域会战中,这艘曾经在小范围内受到争议的“人狼”伴随主人赢得了“疾风”的美誉,当然,至于那份“因米达麦亚提督追击过于迅速,导致第九舰队前锋与敌军尾部混为一团”的报告被送到托利斯坦上的时候,金银妖瞳做出了何种反应,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当三个人在军官酒吧里讨论着人狼旗舰配置问题的时候,罗严塔尔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去继续他“帝国名花终结者”的风流韵事。虽然他所约会的人的确是一名身份显贵的女性,不过这名女性比起他每月一换的女友而言,的确应该算是金银妖瞳的旧识。 他上次遇到她,是在米达麦亚重伤入院的那个晚上。 —————————————————envy————————————————— 那一次天气算不上好,入夜甚至飘下了几缕雨丝,就像往常一样,罗严塔尔身边,照旧有的是扑火的飞蛾。 但是金银妖瞳所抱持的心情却完全不像是要去籍着放纵来麻醉自己的颓废,实际上他被示意前往奥丁郊外的一所别馆时,就能够肯定,对方已经注意自己很久了,准确地说,注意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房间异常宽敞,但是全部暗色调的装潢、过于古旧的陈设、还有空气中弥散着的幽丽的迷迭香,全部给人以不好的压抑感。 罗严塔尔身边的贵妇人——实际上她包裹的黑色长头巾完全遮盖了面孔,罗严塔尔仅仅凭着对于女性的直觉,猜测她大约长自己五岁左右——双手交叠,摆在身前,左手所戴的戒指,落在罗严塔尔的视线里,宛如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 罗严塔尔那时的脸色颇为苍白,近于乌黑的头发也稍显凌乱,这给他整个人平添了三分狂气。以旁人难以模仿的潇洒,从容地褪下沾了雨丝的外衣,金银妖瞳的俊美男子嘴角露出了毫无温度的笑容。 “看来……神圣的佛瑞德里希四世陛下也并非是一位能够令所有女性满意的伴侣,是吗?”宾主落座之后,罗严塔尔以连讽刺都不屑一用的平淡口气,说出了异常辛辣的言辞。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能够让罗严塔尔对对面的人抱有少许敬意,那大概就是这位贵夫人对如此桀傲不逊的发言竟然没有作出丝毫的反应。 那么至少可以说明,这位女子对于自己后妃的身份被人发现这件事,实际上并不介意——或者根本就是有意为之。但是即使如此,罗严塔尔也不打算在对方开口之前说任何话了。 “实际上……”对面的贵妇人白皙的手指抓住了头巾的一角,“是想再确认一件事情。” 黑色的长头巾在手指用力下缓缓地滑落,以一种相当优美的姿态飘落在女子的膝上,罗严塔尔微微皱起了修长的剑眉——他对于曾有过来往的人,有着惊人的记忆力,虽然他并没打算把这一优点用在交往的女人身上,但是他对于这副面貌仍然印象鲜明——并非出于这个女人本身,只是金银妖瞳对自己太过年青那时的情人,都有着较其他女人深刻的印象罢了。 “奥斯卡,你……能爱了吗?” 长度及腰的黑色卷发,和罗严塔尔记忆中一样,漆黑的眼睛就像死亡,自然不及皇帝许多妃子美丽,但是如果不作为女人,单单作为造物主的作品看来,倒是有一种奇特的魅力。 —————————————————envy————————————————— ……过去多少年了呢?那时候自己大概十七岁,单就自己对女人的挑剔而言,弗莱雅并不是十分符合,如果说为什么,大概自己也曾经抱着想要践踏王权的威严这样一种心理吧。 房间里壁炉的火焰沉默地燃烧着,罗严塔尔在昏暗的光线中扫了一眼手稿,没有华丽的花体和炫耀的笔触,全部都是流畅却严谨的书写,却十分符合其惊人的内容。对面的弗莱亚看到罗严塔尔的眼帘低垂了下去,然而那冷俊的面容并未泄漏一丝一毫的情绪。 “你要追随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的弟弟吗?” “……” 沉默是昏暗的房间中盘旋的主调,罗严塔尔没有回答。 “你憎恨高登巴姆王朝和皇帝吗?弗莱雅?” 很慢地,金银妖瞳形状美好的嘴唇中,吐出了以上的句子。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罗严塔尔笑了笑,不过那神情却殊无愉悦的味道,男子淡淡地说道:“我送你下楼。” 金银妖瞳开门的时候,黑发的女子用缓慢却柔和的动作从身后抱住了罗严塔尔的腰,罗严塔尔没有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