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说,没事的渥佛,撑着点,没事的。16xiaoshuo.com 米达麦亚觉得很丢脸,他从来没有这么醉过,罗严塔尔被他吓着了,听那声音,扭曲到发颤,不成样子。 罗严塔尔弯下腰托住米达麦亚的腰和膝弯,自己的膝盖却完全没有力量了,那副柔韧结实的身体并不重,但是他牙齿嵌进了下唇,还是站不起来。 血流了满地,鲜红得狰狞,仿佛暗夜的梦魇,咧着嘴的朝他冷笑着。米达麦亚蜂蜜色的头柔顺地靠着他的胸膛,嘴唇微微开合,溢出来的也是血液。 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啊……这么的,这么的流淌…… 窗外,太阳早就消失了,黑夜罪恶的羽翼笼罩了一切。所有的光,仿佛都消失了。 理智告诉罗严塔尔,他不能抱着米达麦亚从窗口跳下去,这样子会杀了他。 ———————————————sloth——————————————— 医生示意罗严塔尔过去,金银妖瞳的男子脸色同伤者一样苍白,罗严塔尔哑着嗓子说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全力抢救伤者才是么?” “他好像在叫你的名字。”医生没有说出来真正的缘由,对于渥佛根·米达麦亚少将,此刻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的遗言。 罗严塔尔点点头。 他靠近手术台的时候,米达麦亚已经完全处于昏迷状态了,不过蜂蜜色头发的少将的确努力翕动着嘴唇,偶尔吐出几个单音。 米达麦亚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是飘浮于水面的树叶,全身都疼,火烧一样。 醉酒真讨厌,他想,自己怎么变成这样了?找罗严塔尔不是为了…… “罗严塔尔?”他叫了一声。 于是金银妖瞳听到米达麦亚微弱却清晰的声音,虽然看来好像是神志不清的呓语。 “对不起。”米达麦亚小声说。 罗严塔尔俊美无俦的面庞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 金银妖瞳退了一步,一只手遮住眼睛,艾芳瑟琳·米达麦亚已经赶来了,然而他并没有任何打算要尽一个朋友的职责去安慰这位沉溺于悲伤和恐惧中的妻子,罗严塔尔匆匆奔出了医院,一刻也不停地搭了地上车——然而无处可去。 夜里的奥丁是名副其实的堕落之地,而酒店的床或者自家的床甚至别人家的床,在罗严塔尔看来本来也没什么区别。 然而今天他近乎疯狂地想要一个叫做家的东西,哪怕就是一间房子加上一张床——不,没床也可以。 从酒店客房的橱子中抽出一瓶酒,杯子被斟满了,蜂蜜色的液体溢出来,污染了雪白的桌布,然而罗严塔尔没有一点喝酒的欲望。 修长优美的手死死握着冷硬的玻璃制品,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是一个多余的人。 被生下来的时候也是,现在仍然是。 不被祝福的生命,不被需要的后代……如果一个人从生下来就被各方面期盼着从来没有存在过,那么他的喜怒哀乐还有何意义? 所以罗严塔尔不曾哭泣。 现在被痛苦充塞的心让他没法子承受了——然而眼角还是没有泪水。 他,根本就不具有为那个人流泪的资格。那个资格属于一个轻盈如燕子的女子,而他唯一应该做的,就是去悉心安慰那个可以哭泣的柔弱的人儿。 罗严塔尔心想自己一定要去找一个床伴,谁都行,全奥丁随便哪个女人,他需要一个活生生的带着热度的身体在身边陪自己度过黑夜。平时他不耐烦抱女人的时候会彻夜开灯,但是今天不行。 金银妖瞳仿佛不胜重负地倚靠着桌子的边缘,修长结实的躯体,流露出丝丝痛苦的优雅面容,在任何一个女人眼里依旧是致命的诱惑。 ———————————————sloth——————————————— 米达麦亚在医院荒废掉了帝国历四八六年五月二十一日到七月底二个月多的时间。那一击擦过心脏,穿透了肺叶,蜂蜜色头发的青年顾不上庆幸自己不幸中的万幸,甚至艾芳温馨美味的肉骨汤干酪火锅也不能完全收拾他的坏心情。 “无耻而卑鄙的暗杀者们,我早就该知道了,这些贵族真是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情……还好罗严塔尔没事……现在竟然反咬一口……” 完全舍弃逻辑的发言,气愤的米达麦亚像个顽劣少年一般双手用力撕扯床单,虽然他知道罗严塔尔如今肯定在那个可笑的“杀害宪兵”的弹劾中不胜其烦,但是对于好友竟然不来探病他还是耿耿于怀。 话说回来,自己还是没有向罗严塔尔道歉……还有因为自己躲在医院,罗严塔尔大概正被门阀贵族们逼得紧吧,虽然都是少将,锋芒锐利的金银妖瞳比起他来可是要招人忌得多了。 那些人,大概又会拿出罗严塔尔的私人生活问题来攻击他,米达麦亚苦恼地想,这个家伙要是收敛一点就好了……不过,如果是每天都被女人追求的话,想要不被称为“渔色家”也很困难。不行,自己不能为他这样开脱,不然不成了助长气焰了吗? 宽敞的病房里,米达麦亚任凭自己的思绪像脱了缰的野马跑啊跑。 门忽然开了,伴随着大大的花束出现的,是金银妖瞳的少将修长挺拔的身影。 “呃?”发出毫无意义的音节,米达麦亚愣在那里,罗严塔尔礼节周到地问候了艾芳,并且把手里的花束和礼品交给了她。艾芳瑟琳随后就轻快地离开了病房,把两个刚刚经过一场变故的朋友留在一起。 “呃,坐。” 罗严塔尔已经拉开了椅子,米达麦亚才笨拙地加了这句同样没什么用处的说辞。金银妖瞳中流露出来的目光带着笑意,不过相当辛辣。 “怎么?作出冲动的愚蠢行为而不得不在军人所不齿的地方消磨时光,你的反应和思考能力都被抹杀了么?米达麦亚少将阁下?” “……开什么玩笑,你这是在对病人说话吗?”彻底被打击的青年闷闷地顶了一句,却意外地发现罗严塔尔的面容较之一月前更加憔悴。“罗严塔尔!你这是……你还好吧?” “好得很,至少比你好很多,米达麦亚,你不会想要追问我为什么“经常熬夜”吧?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些适合接近三十岁的成年男子的话题呢?”优雅的金银妖瞳双手一摊,嘴角挂着习惯性的冷笑。 这番典型的“罗氏”搪塞出口,罗严塔尔意料之中地看到米达麦亚蜜色的眉毛纠结起来,看着他几次都似乎忍不住要说些什么,最后终究还是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嗯,好吧……呐,不如就说说你当初是如何与缪杰尔上将交涉的,如何?我也真正想了解一下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天才呢。” 看着米达麦亚缺乏血色的面孔,金银妖瞳完美的防御壁再次出现了不稳的波动。 “……真是的,和你说过了,女人和胜利都是不必召唤就会自动来到我身边的吧。” “嘿,暗杀者的子弹呢?” “你可真是记仇,米达麦亚阁下。”罗严塔尔倚在床头,把玩着花瓶里的花朵,“让我来告诉你一个能够转移注意力的消息吧。” 罗严塔尔说得不错,这个消息让米达麦亚决定,一刻也不能够在医院耽搁下去了。 “怎么?又要打仗了吗?” “没错,你是肯定会被派去最前线‘将功赎罪’的,贵族们不会怜惜病人,你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吧。继续在医院睡下去,你迟早会退化成一块蜂蜜软糖。” “当然,要是能够编在缪杰尔阁下的舰队里就好了哦。”并没在意好友刻薄的说辞,米达麦亚揉了揉自己凌乱的蜂蜜色头发。 “你会如愿以偿的,我还有一些东西想告诉你。米达麦亚,实际上我一直都在注意格里华德伯爵夫人……嗯,你这是?” 看到米达麦亚睁大了圆圆的灰眼睛,用一种类似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罗严塔尔不得不重重叹了口气,致力于把面前的那块蜂蜜软糖的思维从自己非议颇多的私生活转移到正道上来。 实际上,早在当初,关于莱因哈特立志要扫除这次出征的后顾之忧,而想要除掉陪尼明迪侯爵夫人,罗严塔尔所提出的散布流言的策略,就远非一时的灵感。对于调查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的所有背景资料并加以研究这件事情,罗严塔尔并没有让米达麦亚知道。 不过,那条策略只不过是个浅浅的尝试,至于更进一步的东西,罗严塔尔认为只要保留在自己头脑中就可以了。 毕竟,那绝对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但是很出乎意料的,貌似是那个计策,成了致陪尼明迪夫人于死地的导火索。 ———————————————sloth——————————————— 在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关注着莱因哈特的时候,这位拥有水晶般耀眼的容貌的青年也心有灵犀般的把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 “怎么样,吉尔菲艾斯?你怎么看?” 莱因哈特洁白的手指和光泽柔和的艳红发丝纠缠着,嘴里吐出来的话也和他的状态相符合,懒洋洋的。 他红发的挚友立刻做出了反应——这两个人心灵相通的程度并非一般,不像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虽然在战场上的合作简直是呼吸一致宛如一人,但是日常生活的交流中往往遇到名为“道德观”等等的种种大沟。 “以过往战绩看来,才能当然是毋庸置疑。就算是从私人角度,我也十分喜欢米达麦亚少将的为人。” “那么罗严塔尔呢?对于贵族们的暴行,我相信如果不是米达麦亚在,这男人是会保持着冷笑不闻不问到最后的。” 吉尔菲艾斯沉默了很久。 的确,罗严塔尔身上有一种骄傲的谦恭,反而强化了他内在的锐不可当的锋利——如果说莱因哈特对高登巴姆王朝所抱的感情是厌恶与痛恨并誓将推翻它,那么这个有着金银妖瞳的男子则是抱持冷漠和讽刺的旁观者。 “莱因哈特大人指得是……忠诚心吗?那么我认为,罗严塔尔少将绝对是一个会严守自己的尊严的男人,我是说,他已经向您宣誓效忠了。” 莱因哈特也沉默了很久,最后仍然决定,先把注意力转移到被他称呼为“第三三零次毫无意义的战争”的军事行动中去。 就这样,帝国历486年八月,帝国与同盟之间,史称第四次迪亚马特会战的战争,揭开了序幕。 ———————————————sloth——————————————— 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坐在莱因哈特舰队的一处军官室内,享受着小型战术模拟机带来的乐趣。然而二人谈话的焦点,却依然集结在莱因哈特的身上。 米达麦亚其实是有点恼火的——关于那天“我一直在关注格里华德伯爵夫人”,他的反应丢人到家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咳,误解。但是在面对罗严塔尔的时候,米达麦亚的判断力往往失常的确是事实。 罗严塔尔断断续续地告诉他许多关于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的事情,米达麦亚对自己的上司一向抱持着应有的尊重,因此从中得出的结论是莱因哈特具有符合一个青年才俊的所有特质,但是罗严塔尔却不以为然:缪杰尔上将,其心理状况颇值玩味,或许他的这方面的水准并不像他的才华那样无懈可击。 金银妖瞳耸耸肩,仿佛是随随便便地说道。 不过,自从米达麦亚出院以来,关于那次暗杀的话题,两人就再也没有进行过,米达麦亚曾经试图挑起这个内容,但是罗严塔尔只是一句“既然布朗胥百克公爵连杀害婴孩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谋害我这样一个成年男人,良心上当然不在话下”就把这个讨论打住了。 “身体还好么?”罗严塔尔摘下数据传输镜,离开战术模拟机,以看似随意的口气,淡淡地询问着,并且替米达麦亚倒了一杯清水。 米达麦亚的伤并未痊愈到完全无碍的地步,经历数次瓦普跳跃和长距离宇宙航行,本应活泼而健康的青年略略有些萎靡不振的迹象。 “没问题……第一次重伤入院,不是在战场上,而是伤于卑劣的暗杀者之手,是我一生的缺憾。对了,”忽然想到什么,米达麦亚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的脸怎样?有没有破相?” 罗严塔尔笑了笑,柔和的鹅黄色灯光打在他脸上,当初那并不算浅的划伤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世界是不公的……” 调侃就到此为止了,话题又回到莱因哈特的身上,正当米达麦亚做出“这位大人的敌人还不是一般的多”的时候,门被某个不知礼节的人以粗暴的方式一把推开了。 “我有句话要传达给米达麦亚提督,我是柯尔普特子爵,你大概听过吧……” 来人推开了追上来的卫兵,傲然地报出名字。 “我不认识。待会儿吧,我现在正忙着。”渥佛根.米达麦亚冷谈地回应着。 罗严塔尔抬起他那双金银妖瞳,扫视过这不速之客的身影,在米达麦亚被拘禁的军刑务所中,站在菲尔格尔男爵的身边,无疑就是这名军官。 不过当米达麦亚也感应到了罗严塔尔的反应抬起头来,灰色的眼眸射向这名闯入者的时候,他所看出来的,是在克洛普修特克事件中,他所射杀的那名上尉的面容。 “真象,是兄弟吗?” “看来你是明白了。没错,我是哥哥。” “原来如此,那么为了替弟弟报仇,你来要求和我决斗吗?” “不是的,我是来忠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