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们的财产被没收,顽固的抵抗力量在军队的镇压下也很快就溃散了,因受牵连而入狱的人数不胜数。bixia666.com 罗严塔尔不着痕迹地把米达麦亚往怀里拉了拉,蜜色头发的青年不自然地逃避着。 “别,奥斯卡……我衣服很脏。” 罗严塔尔没有说话,他抓着米达麦亚的手,低下头吻他。 米达麦亚没有躲,只是嘴唇的一个轻擦,柔和如蝴蝶的触须。 米达麦亚反握住了罗严塔尔微冷的手掌,金银妖瞳用力的想要脱出米达麦亚的掌握,但是对方很用力,他没有成功。 米达麦亚的声音夹杂着叹息的味道。他说:“罗严塔尔,这种事情……真是好不适合你……” “那么你呢?” 他们都是以在战场上捍卫军人荣誉为骄傲的名将,却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去做本应该属于秘密警察一类机构的勾当。 米达麦亚的眼睛执拗地追着他,金银妖瞳的脸上漾出了一丝不甚在意的微笑。 “如果我这样说,反正是罗严克拉姆元帅的命令,我只不过是执行而已,难道你就会觉得好过一些了吗?” 米达麦亚微微瑟缩了一下。罗严塔尔伸手绕过他的肩,把疾风之狼娇小的躯体环抱在怀里,缓慢的把脸埋入对方的颈窝,汲取着对方的体温和血脉的搏动,脸上浮现出一种闲适的安然。 “米达麦亚啊……如今你就要亲眼见证两个政权更迭的激烈碰撞,既然未来的君主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只要跟随他去往那个光明的新世界,不就是很好的吗?” “……我们可以无视这个更迭的过程中的种种血腥和残忍吗?” “嘘……你见过有哪一次世界的动荡没有付出如此的牺牲么?困扰人们的只是内心的种种规条罢了——说起来,你认为军人奋勇杀敌和所谓的血腥和残酷有什么质的区别么?” 房间中回响着悠长的低吟,罗严塔尔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催眠的味道。米达麦亚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微妙的措辞。他自己说的是“我们”,而罗严塔尔说的,始终就是“你”这个单词。 “君主的手不能够沾染血腥……这我知道;以狠辣迅急的手段镇压反对势力是正确的决策,我也知道……”疾风之狼的声音,渐渐地弱下去,“像我这样一边谴责着一边身体力行,很虚伪啊……” …… 把熟睡过去的人放在床铺之上,罗严塔尔凝视着米达麦亚倦怠的面容,他拉开了窗帘,月光温柔地笼在二人身上,宛如熔化的白银。 你不是的,米达麦亚,金银妖瞳的上将的手指,缓缓滑过带着倦容沉睡的人的脸颊,接着把手举到唇边,吻了吻带着对方体温的指尖。 你不属于血腥和残酷,新世界的阳光会抚平所有的伤口,你会幸福,因为你属于那里,为此你能够付出不输于任何人的坚毅和决绝——米达麦亚,那是你最高的希望。 而我,我希望知道一个答案。 如果是我,成为了你和那个世界之间的阻隔,你会怎样呢? 但是,我不会去问你的,永远。 —————————————————lust———————————————— 莱因哈特成为银河帝国宰相之后,便将自己完全沉浸于繁忙的公务当中。有了军队就能够掌握一个国家,但是想要支配它,这位银河未来的霸主,还有更多无需枪炮的战争必须进行。 吉尔菲艾斯的墓碑前永远不会缺少鲜花。 米达麦亚轻轻把一束白菊花放在简单而朴实的墓前。 他和罗严塔尔都穿着便装,自从升任一级上将以来,这是二人首次获得空闲。 白桦树宽大的叶片中间,初春的风沙沙地吹着,微微的冷,挡起一片淡淡的寂寞。乘车往墓地而来的时候,米达麦亚吻别了妻子,因为罗严塔尔在场,让他环着妻子的腰的手不禁有些僵硬。 米达麦亚没有办法坦然地去面对这样的问题,对他心爱的艾芳的隐瞒带给他的心柔软的刺痛,面对罗严塔尔的默默无语,他的心却是窒息的扭绞。 返回的路上,为了打破沉默,话题转到了公务方面。 “说起来,你知道技术监督局到底是谁在负责么?拜耶尔蓝替工程兵部申请两台特殊仪器,直到现在都没有批下来。” “技术监督局隶属于科学技术总监部吧,”罗严塔尔发出一声短促却低沉的笑声,内中却毫无欢愉的意味,倒像是充满了嘲讽,“那不是胥夫特吗?” 米达麦亚对于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 帝国科学技术总监胥夫特技术上将的大名,对于两位一级上将也是耳熟能详,但是那并非是什么美名,恰恰相反,这位半秃顶、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一向并不具备作为一个军事科学家所应具有的研究开发能力,但他却具有赶走上司、超越同僚和排挤部下的斗争才能,因此而被所有正派的将领们厌恶有加。 “难怪呢……我真是感到奇怪,为什么这样的人,竟然能够堂而皇之地窃取技术总监这个重要职位如此之久。” 罗严塔尔撇了撇嘴角,用一种冷淡的口气说道:“最近,这个技术总监可是频繁出入宰相府啊。” “啊……他这样的人,如此刻意接近罗严克拉姆元帅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罗严塔尔尚未来得及答话,二人的交谈就被一阵随风飘来的微弱声响打断了。 米达麦亚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他看着罗严塔尔,但是后者却把头偏开了。 女子哭泣的声音呐,米达麦亚紧张地扫视着前方,“抚慰哭泣的女性”是罗严塔尔丝毫也不感兴趣的事情,如果真的碰到一名遭受不幸而在此饮泣的少女……那么实在是一件令米达麦亚手足无措的事情。 令他手足无措的事情发生了,但是双眼红肿的女子只是在米达麦亚的全身僵硬中匆匆自二人身边走过,带泪的目光始终没有注意二人的存在。 米达麦亚不知是否应该上前询问,但是那名女性的步伐快得异常,他在罗严塔尔和女子的背影间来回扫视着,几次勉力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在罗严塔尔的漫不经心态度中还是最终放弃了。 一个哭泣的女人的问题,不是一个陌生男人能够帮得上忙得吧。苦恼地想着,米达麦亚气愤的目光剜了一下毫不在意的金银妖瞳。 如果事情就是如此,那么米达麦亚很快就会把女子的哭泣和罗严塔尔的漫不经心忘记了,但是,接下来发生的,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无视的事情。 “喂!!你们在做什么!!” 由于相当程度的震惊,米达麦亚大吼了起来。他们走的是墓地后方一条偏僻安静的道路,路面稍稍高出两侧,沿着河修建,一侧是整齐的白桦。夕阳金红的光芒投射下来,波光树影也十分美丽。 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撞见的是两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他们站在树林中,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枪,其衣着打扮正是一个低阶军人,另一个虽然没有军装,然而面貌身形也正像一个士兵,他手里抱着一只小小的包裹,花色正和刚才的女子衣裙一致,倘若不是忽然爆发的刺耳哭声,米达麦亚也难以发觉其中竟然是一个婴儿。 米达麦亚的视线在两名男子之间游移着,由于气愤和震惊而睁大了双眼。 “……打算放弃计划外出生在世的负担吗?” 低沉的声音出自金银妖瞳的英俊男子,罗严塔尔的神情带着一种遥远而奇异的漠不关心,“的确,夺取它的生命比丢弃更为人道啊。” “……”米达麦亚猛然转过头来注视着罗严塔尔,神色间却不是纯然的难以置信,而是一种复杂又纯净的痛心。 罗严塔尔的唇角颤动了一下。 然而米达麦亚迅速地转过了头,燃烧的灰色眼睛以犀利到不可逼视的态度望着面前张皇失措的肇事者。让人几乎以为他就要丢过手套去提出决斗的宣言。 米达麦亚的心脏跳得太快,剧烈的颤动使得咽喉都有窒息的错觉。 罗严塔尔那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发言,像长而尖锐的针穿透心脏。 ——至今仍是单身的金银妖瞳,以其风流倜傥的个性赢得了“帝国名花终结者”的称号,军中同僚的评价,只不过是属于“韵事颇传”令人艳羡的类型,然而对于严苛的批评家们,罗严塔尔的确是“来者不拒地乱搞男女关系”。 然而金银妖瞳的英俊提督对于女性的致命吸引力,还在于他每当与一名对象交往的时候,对于其他美丽的女子,都保持着异常的冷漠态度,往往给深陷其中的女性一种错觉,仿佛只有被他抱在怀里的一个,才是真正能够赢得他的心的对象。 所以这抹暗魅的焰,从来就不缺少扑火的飞蛾。 至于这当中的原因,大概只有米达麦亚一个知道。 米达麦亚所忧心的,一直就是罗严塔尔可称灰暗的过去在现在到底还残留了多少影响。表面看来,金银妖瞳以骄傲和冷静筑起的心理防线早已坚不可摧,更不曾暴露过软弱无力的样子,但是,那偶尔流露出的自嘲和情绪的混乱——甚至还有极淡的哀愁,却更带给米达麦亚无法抑制的激痛。 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呢? 激动中的米达麦亚向前跨了一大步,这可真是称得上最为歪曲人性的罪行,某种意义上难道不是比谋杀和背叛更严重么?蜜色的头发在晚风中飘荡了起来,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腰间的佩枪——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手臂却被挽住了。作出这个动作的人是罗严塔尔,金银妖瞳中闪烁的光芒扫过两名男子,其中充斥着一种冷酷的恶意。 米达麦亚并非会冲动到失去理智的人,但是此刻他心中一种异样的情绪却占据了上风,疾风之狼抓着罗严塔尔袖子,对抗着他拖住自己的手臂。 “罗严塔尔,放开我。如果法律没法给予他们与谋杀罪等同的制裁,我可以亲手去做。” “……算了吧!” 金银妖瞳双臂环住米达麦亚的身体,阻止他真的作出什么冲动的行为,“有不称职的父母变成根本没有父母,有区别吗?” 米达麦亚一愣,几乎是一瞬间,像枯萎的植物一般在罗严塔尔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肇事者们流露出了意图反抗的迹象,但是一切都在他们看到罗严塔尔两只颜色不同的妖异眼眸时打住了——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两人当中始作俑者的一个只能作出张口结舌的表情,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竟然是一级上将这样的人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做出的、与军阶不甚相称的激烈反应。 米达麦亚会有这样的反应是难怪的——罗严塔尔想着,晚风带着植物的味道,急促地吹动着他的头发,让人有一种无力的软弱。 米达麦亚结婚之后就很想要个孩子,但是偏偏事与愿违,现在看到居然有人想要杀死自己的小孩,理应感到不能忍受吧。 慢慢地放开了怀里的人,罗严塔尔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细致地替米达麦亚整理了一下扯开的领口,然后偏开了头。 米达麦亚看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走下大道,来到全身僵硬的两名肇事者面前,“如果不想抚养,那么交给我吧。”这样说着,米达麦亚不由得回想起了刚才含泪而去的女子,步伐悲伤却决绝,难道这名母亲也是如此放弃了自己的血脉吗? …… “米达麦亚,好好听着,你虽然已经结婚了,但要记住,女人这种生物是为了背叛男人而生的。” “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啦!” “不,我母亲就是个好例子,说给你听好了,我的父亲是空有其名的下级贵族,母亲则是从伯爵世家下嫁过来的……” 卡普兰行星战役后,那番从此在米达麦亚心中种下重重隐忧的对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那时罗严塔尔激烈地摇着头,带着醉意和异样的眼神直视着米达麦亚的眼睛。 恋之章 中 米达麦亚十分钦佩罗严塔尔的一点,就是金银妖瞳拥有的无与伦比的自制力。 罗严塔尔的内心从来没有完全对于任何人开放,但是其情绪的波动,不管情愿与否,却总是在自己这里泄露出来,但是却永远是稍纵即逝的闪光——片刻危险的波动过后,便又是那么一副忽忽行若无事的模样。 这样想着,米达麦亚心中感到微微的寒冷,他有很多次,都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就是感觉罗严塔尔像是踏在悬崖边缘,又像是锐薄刀刃上的舞蹈,仿佛只要自己稍不留神,就会碎裂无踪的危险。他想拉住他,但是金银妖瞳的若无其事,永远让他无从下手。 只有唯一一种例外吧,就是罗严塔尔终于对自己吐露那些话的时候……因吉尔菲艾斯的死而失常的那一次以及…… 以及他丢弃所有的矜持,和罗严塔尔在黑暗中相拥的那一夜…… 想到这里,米达麦亚既悲伤,又带有一种怪异的愉悦,虽然罗严塔尔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和爱、感情甚至是需要有关的字眼,但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他所惑了。 那一夜世界无尽旋转,天地模糊,所有的东西在罗严塔尔窒息的吻中悉数破碎零落,唯一牢靠的,就是指尖下光滑的肌肤、跃动的脉搏,他压制着自己,毫无间隙的肌肤传递着难耐的火热温度。 皮肤的触感,脉搏的跃动,身体的温度——米达麦亚第一次觉得,他所感知的罗严塔尔是一个实体的、可以掌握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