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为力,坠入海底深渊,濒死的绝望感觉,太过可怕,暂时还无法消除。 自从溺水,赵启谟便休学----反在床上读阅,消磨时光。 赵夫人进来,帮赵启谟拉扯被子,垫枕头;赵提举进来,坐在床沿,摸摸儿子的脸,捂捂额头。 坠入海中,得以被救起,可谓死里逃生,老赵夫妇心有余悸。。 “公子,果子来了。” 罄哥领着李果站在寝室外,李果见老赵夫妇在,拘谨站着,不敢上前。 “孩子,快进来。” 赵提举招手,他特别感谢这位邻居小子。往日只觉得他是个调皮但好学的孩子,却不想这孩子身上有着很可贵的品质。 “过来吧。” 赵夫人也开口召唤。 李果这才慢吞吞走进寝室,他以往没机会进入赵启谟寝室,这两日却来过数次。 “阿茜,你去拿些果子、点心过来。” 赵夫人使唤女婢。 “罄哥,给李果备张椅子。” 赵提举使唤书童。 椅子搬来,就挨着床,李果坐下,看着赵启谟,竟有些腼腆,一言不语。 “启谟,好好招待朋友。” 赵提举带着夫人离去,还不忘嘱咐儿子。 等两位长辈离去,李果才仿佛摆脱束缚,将僵直的背放松,拿起拼盘上的一颗糖果,剥着吃。 “家母想要做件袍子予你穿,你一会试试我的衣物,看大了多少。” 赵启谟靠在床上,闲谈着。 “我娘说,不能要提举官人和夫人的酬谢。” 李果将糖果塞入口,继续剥起第二颗。 “你收下无妨。” 赵启谟觉得只是件袍子,完全不用介意。 “不要。” 李果拒绝,毕竟果娘叮嘱过许多回,要是拿了赵提举夫人的酬谢,还不被娘责怪。 “启谟,你吃吗?” 第二颗糖果剥好,李果拿在手里。 这两天,就是山珍海味也吃不下的赵启谟,瞥眼李果手中的糖,张开嘴,李果将糖果掩入他唇中。 丝丝甜意在口腔中化开,赵启谟歪着头,对上李果的笑脸。 “家父要赠你五金,给你添置文房用具。” 赵启谟想这笔钱购买案文房笔墨那些,绰绰有余。 李果听到五金明显有些动摇,他扎起两个蜜饯,塞到嘴里。 “唔,呐叶不能妖。” “先把嘴里东西吃完,再说话。” 赵启谟说。 “就是说,不能拿钱。我娘要打死我。” 李果其实觉得有钱拿再好不过,何况还是五金,这对果家而言,绝对是笔巨款。 “你也是为救我,才掉水里。” 李果又拿起酥饼,“咔嚓咔嚓”吃着。 “我又去救你,也就扯平喽。” 啪啪手上的饼渣,李果很是不以为然。 “你是我朋友嘛,不用报酬。” 他真不觉得自己扎到水里,拽溺水的赵启谟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当时也没有细想,完全是身体反应。 虽然赵启谟是个突然就不理不睬,突然又和好如初的坏朋友。 看着李果的笑脸,赵启谟一阵沉寂。 “启谟,你是不是还会难受?” 李果见赵启谟神色改变,以为他又心悸。 “不是。” 赵启谟摇头。他在想事情,想一件很重要,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事情。 “果子,陆公和夫人让你留下来用餐,你一会别回去啦。” 罄哥站在门口,交代这么件事,又速速离去。 天近黄昏,赵宅厨房的炊火燃起。 “哎呀,罄哥,你别走。” 李果追出去,没找到罄哥,又折回。 “留下来吃晚饭,相当丰盛,你敞开吃。”赵启谟似乎很高兴,一向嫌弃李果的娘,待李果态度,有着明显改变。 “我不行,启谟,要是闹笑话呢。” 李果知道富贵人家吃饭很讲究,餐具也特别精致,自己一个粗陋没规矩的人,不好意思爬上别人家的餐桌。 “你和我在房中用餐,没人笑话你。” 赵启谟微笑,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 “好,那我留下来。” 李果眉开眼笑。 赵宅做给主人吃的晚饭,极其精致,讲究。罄哥从食盒里一盘盘端出,李果看得目不转睛,垂涎三尺。 “这是金的吗?” 李果拿起筷子端详,筷子金灿灿,柄部还有花纹。 赵启谟点了点头。 餐案摆在床前,李果和赵启谟对面坐着,赵启谟看到李果用拇指磨蹭筷子,李果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既像惊诧又似有些忧郁。 金筷子,金碗,银勺子,银盘子,金柄玉汤匙。 李果小心翼翼拿着,每端详一样,脸上的忧郁就要加重许多,好在很快,美味佳肴收买了他的胃,也得以调整他的心情。 “给,炸卷,慢慢吃。” 赵启谟将最后一块炸卷放李果碗里,经过李果一番“搜刮”,一桌的食物所剩无几。 “额。” 终于李果打饱嗝,摸摸圆滚的肚子,放下筷子。 唤作阿茜的侍女,侍立在一旁,不时掩嘴偷笑,不过她站在李果身后,李果没发觉。 “收走。” 赵启谟瞪了侍女一眼,阿茜赶紧过来收拾,低头再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