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接下来的对话自己还是不听为好,于是起身告辞。 “抱歉了,博雅。” “不用说这些吧?本来也是我突然来访。”博雅毫无芥蒂地笑道,最后对明月点点头,在紫衣式神的引领下离去了。 直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明月才开口说:“是谁的意思都不重要。” “哦?” “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明月轻轻松松地一摊手,又大大叹了一口气,不无抱怨地说:“他们有什么打算可不会告诉我。晴明大人,恐怕你都知道得比我多,不然我们合计一下,交换信息互惠互利吧?” 大阴阳师可不是普通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调侃,他最多是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然后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微微翘起嘴角,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物。“知道得更多吗……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突然不确定起来。”晴明并无谦虚的习惯,只是饶有兴趣地问,“明月小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保证一无所知。” 晴明又笑笑。“好吧。”他轻轻放过这个话题,“那么,一无所知的明月小姐,今日的到访是为了什么呢?” “是祖父的意思。”明月稍稍端正了神色,“祖父希望晴明大人近日内抽空去拜访一下贺茂宅。原因么,谁知道呢,大概是人老了就容易追忆以往吧?想见见最得意的弟子现在是何等杰出的模样……诸如此类的理由。” “我明白了。”晴明说。 忠行快要死去了,在场的两人都非常清楚这个事实,但无论是身为孙女的明月还是身为弟子的晴明,都没有显露出悲戚的神色;真实的或者做作的悲戚,都没有。阴阳相生,生死轮回;很多涉足阴阳道的人对待死亡就像对待日升月落一样淡然。况且,死亡常常并非终点。 “除此之外,我另有一件事要拜托晴明大人。”明月瞥了一眼身旁,“是关于我的式神的事情,所以不介意的话,我就让他现身了。” 晴明眼睛微微一亮:“当然不。” 明月就拿下自己贴茨木身上的静音符,一只手还有意捂住耳朵,不过她眨了两下眼,才发现茨木既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暴跳如雷,而是瞪着眼睛,用诡异的目光盯着她。“怎么了,难道被静音符憋坏了?”明月伸手戳了一下茨木,“回神回神,你不是要找你基友吗?快点出来好好拜托晴明大人。” 提到酒吞,茨木立刻条件反射地点头,然后在人眼可见的世界里现出身形红色的鬼角、毛茸茸的白发、巨大的鬼爪,还有武将般杀气腾腾的铠甲。尽管庞大的妖力被收束在他身体里,却仍有一部分散逸出来,撞上庭院里干净的空气;风稍稍一停,又重新流动起来。也就是这一下轻微的碰撞,终于让茨木醒悟过来。他胸膛狠狠一起伏,像是想要说什么,突然又硬生生刹住,扭曲着表情,重重扭过了头。 “没什么!”他生硬地回了一句,用气势汹汹的目光瞪着晴明,“你就是安倍晴明?” 明月再戳戳他,语重心长:“茨木酱,不要迁怒。” 茨木立刻又愤怒地瞪她,但是马上又转过了头。明月仰头看他,虽然不知道他突然在气什么,但觉得这幅样子的茨木特别好玩,就笑出声来。茨木看上去果然更生气了。 “没错,我就是安倍晴明。”晴明微微抽了口气,颇为心满意足地感叹道,“哎呀呀,这可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竟然是茨木童子。明月小姐,了不起啊。” “唔,还行吧。”明月有点尴尬,含糊过去,“反正,虽然这家伙吵起来有点麻烦,但相处起来也还算好。对吧,茨木酱?” “哼……说好话是没用的。”茨木十分高冷。 明月对晴明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而后者很显然在忍笑。“好好好。”明月回答得很好脾气,“总之,先把你的事情说清楚吧。” 说到这件事,茨木扬着的下巴就落了下来,眼神也变得专注而认真,还带着狂热和骄傲。“我要找酒吞童子,就是一个有着红色头发、随身带着酒葫芦的妖怪,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站在妖族顶点的男人……” “是男妖。”明月提醒他,并顺理成章得到了茨木酱生气的瞪视。 “酒吞童子是我承认的妖族首领,同时也是我的挚友,我们曾一起在森林中痛饮、畅谈。”茨木说到这里顿了顿,神情从追忆转为阴沉,“但是因为一个女人,酒吞童子他竟然主动舍弃了自己的强大。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找到酒吞童子,帮助他找回昔日的强大,以及……曾经的理想!” “虽然我并不讨厌强者流露的脆弱,但,竟然就因为一个女人……哼!”说完,茨木恶狠狠瞪向明月。 明月举起双手,诚恳说:“我发誓不是我。” “我知道!”茨木磨着牙,挤出一个扭曲的笑,“不然,我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杀死你了。” “哦。” 说得就跟你做得到一样。不过看看茨木憋气的样子,明月出于人道主义的怜悯,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在晴明答应之后,就催茨木把酒吞的头发拿过去。 “稍等。”晴明拿着那绺红发,站起身,向室内走去。 除非是师徒,不然阴阳师之间多少会保持点距离,尤其占卜问卦,因为事关天地命理,不便被其他人的气息干扰。明月拉了拉茨木,示意他稍安勿躁。看他一脸气不顺,明月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石头面,问:“要坐吗?” “不必,弱者才需要随时休息。”茨木断然拒绝,十足骄傲脸,还斜睨她一眼,嘲讽道,“明月,结果到头来,你仍然要求助他人才能得到结果吗?” “你不也要求助别人嘛。”明月不以为意,“晴明大人是朝中大臣,受当权者看重,他对京城阵法的掌握远在我之上,也就是说他的权限比我高很多,不用太受结界掣肘,自然能测得更准确一些。” “你们人类就是乱七八糟的规矩和讲究多。”茨木不屑一顾,“在我们妖族,强大才是唯一的标准。” “哦,弱ròu强食、适者生存吗?纯粹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在人类的国度不大行得通。” 明月不过随口一说,却见茨木尖尖的耳朵一动,低头看她,好似在等她下一句话。她一怔:“你对这个感兴趣?” “……谁会对人类的事情感兴趣。”茨木立即调转了视线。 明月摸摸下巴,最后露出一点微笑,不过她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问:“说起来,茨木,刚才关于‘咒’的讨论,你也听到了吧?你对酒吞童子的执著,还有酒吞童子对那个女人的执著,都是一种咒,而且还是很厉害的咒。” 茨木的视线又悄悄移回来。 “当然,我们之间这种特殊的关系也是因咒而结成的。”明月淡定地喝了一口水,“我说和我签订契约如何,你答应了,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