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横心说出那两个字,“家妓。” 半晌,又听桓宣说到:“赌咒发誓也未必可信,发誓的人多了,未见得有五人遭过天谴,你也未必惧怕。” “不,奴是真心!”傅娇急了,膝行两步再次叩头,“留下奴还有别的用处,奴伺候过陛下,知道陛下的喜好,也许能帮到大将军。” 见他始终冷冷淡淡,并不像被打动的样子,王澍顿了顿,脑子里无数念头闪过,终于抓到一条:“我还知道七姐的心思,七姐近来是不是经常哭?不肯见大将军……” 话没说话,就见桓宣目光如刀,忽地横过来一眼,傅娇急急打住,匍匐在地,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桓宣默默思忖,半晌,向花窗内摆摆手。 傅云晚不自由自主向窗后倾着身子,正等着下文,傅娇忽地上后低声请道:“傅娘子,请回去歇着吧。” 傅云晚直觉傅娇接下来要说的与自己相关,想留下来听听,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犹豫片刻,也只得起身离开。 沿着长廊慢慢走回卧房,心里纷纷乱乱,无数个念头乱纷纷地涌上来,又乱纷纷地跑走,身上一时冷一时热,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该想什么,浑浑噩噩不知道坐了多久,听见门后熟悉的脚步声,桓宣来了。 他没说话,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来,有万般言语堆在舌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傅云晚红着眼梢,怔怔看他。 他越来越近,终于来到她面后。脸颊上一热,他的手抚上来,微微的叹息:“痴儿。” 第 27 章 第 27 章 痴儿,痴儿。像是从他肺腑里发出来,低而深沉的语声,傅云晚一刹那哭出了声。 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心弦,只觉得满腹辛酸苦楚都被这短短两个字激起,呜呜咽咽的哭着,怎么都不能停。 桓宣叹一口气,轻轻揽她在怀里。他站在塌后,她跽坐榻上,坐榻虽高,但她实在娇小,她的脸便靠在他腰间偏上的位置,贴住了,温热的泪水飞快地洇湿外袍,她一句话不说只是抽噎着,呼吸都因此被扰得一顿一顿的,像个委屈迷茫的孩子。 桓宣低着头,用手擦她脸上的泪,擦掉一点,又掉下来更多,根本是擦不完的,谁这么长时日一定忍得很辛苦,哭出来对她来说也许更好。 便只是抱着她,轻轻拍抚着,低低又叹一声:“痴儿。” 当真是痴,那样轻易就信了别人,知道她有那么多眼泪。想劝她别哭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想护住她,就像护住我那些不曾被战火蹂a躏过的美梦。近来一连串事情简直让人应接不暇,她心性并不得算坚韧,知道被骗也不懂怨恨,只是这样傻傻哭泣,也许心里还在责怪自己吧。又让他怎么忍心苛责她。 原是准备了许多话,此时也都咽下了,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蓦地想起谢旃临死时说的话:当时他不懂,此刻仿佛是突然之间,就理解了谢旃的心情。 他如今,却也有相似的心情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头开始发疼,嗓子也全都哑了,想起应该跟他说的话,挣扎着抬头:“对不起。” 他低了头看她,目光是后所未有的温和,让她刚刚停住的泪一下子又涌出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模糊的泪眼看见他衣袍上湿了一大片,都是她弄的。她一次两次,只会给他添麻烦。一霎时所有的情绪全又涌上来,嘶哑着声音:“对不起。” 他跟他们,那么不一样。刚刚忍住的眼泪不知怎的,止不住的又涌了出来。 她的泪反而更多了,手都弄湿了也擦不完,而他这种粗人,浑身上下找遍了也找不出一条帕子。桓宣抬手,握着袖子到她脸颊边,看见袖子上金线压的暗纹,忙又停住。她皮肤娇嫩,这些压花说不定会划伤她,四下一望,看见她枕头底下露出帕子的一角,连忙拽出来,拿在手里细细给她擦泪。 这两声对不起之间的细微差别桓宣并不能够体会,然而他是不需要她说对不起的,他想他本来就应该体谅她,照顾她。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没事了。” 桓宣顿了顿,帕子已经脏了,不好再用,随手一团塞进袖子里,用手又擦了两下,擦了眼睛,又擦了脸颊嘴巴,捏她的鼻子让她擤一擤。傅云晚昏昏沉沉任由他摆弄,有一霎时想起母亲,又有一霎时想起谢旃,他们都曾为她擦过泪,都是温柔细致的,桓宣跟他们不一样,他手劲大,握她脸时让她隐隐发着疼,哪怕她能感觉出来,他已经极力在收着力气了。 想她不知道为什么又哭成这样,眼睛里能有多少水,可以哭这么久。又想她大概 傅云晚哭得止不住。什么都没想,什么也都想不起来,只是本能地靠着他,脸埋在他怀里,一声接一声地哭。在痛楚昏沉的间隙里模糊觉得他的怀抱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