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闪开了,收起药碗:“什么话?” 贺兰真这才看见桌上的药罐,呆了一呆。他是来给傅云晚送药的?他那么倨傲的性子,这么多年她顶着妹妹的名头百般亲近示好,他从来都不肯多看一眼,这女人凭什么让他送药?一霎时酸意翻涌,略一思索,转向傅云晚:“昨天的事,你以为就那么算了?” 傅云晚茫然看她:“什么?” 贺兰真盯着她,她眼角带泪,还真是我见犹怜,这狐媚子!“为了你谢旃已经搭进去了,你难道还想害我阿兄?” 桓宣一声断喝:“贺兰真!” 贺兰真吓了一跳,看见他阴云密布的脸,就算从来大胆,此时也不免害怕:“阿兄……” “回家去,没我的话不准再来。”桓宣叫过侍卫,“送郡主回府。” 他从来说一不二,骄纵如贺兰真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眼看侍卫进来带人,只得一跺脚跑了出去。 只是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叫过女使:“让家令连夜拟个觐见折子,我明天要进宫。” 去找元辂,他不是看上那女人了吗?她再加把火,不信收拾不了这个妖精。 屋里,傅云晚看着桓宣:“郎君的病,是不是跟我有关?” 贺兰真的话,荀媪的态度,皇帝无缘无故的传召,她不是傻子,能看出来不对,他们有事瞒着她。 “与你无关。”桓宣并不擅长说谎,况且说谎这事,说过一句,便要用无数句来掩饰,哪有那么多精力来应付?“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他转身离开,傅云晚怔怔望着。她并不相信他的话,可她也不敢再问他,合衣在榻上躺下,等明天,明天她再找个机会,好好向荀媪问清楚。 这一夜翻来覆去,天快亮时刚刚合眼,立刻梦见了谢旃。到处是火,到处是滚滚的浓烟,他在烟火里燃烧,她哭喊着往他身边跑,腰间突然一紧,桓宣抱起了她。 他深黑的眸子牢牢盯着她:“你……” 傅云晚猛地醒来,心里砰砰乱跳,额上全都是汗。 “七姐,”有娇嫩的女子声音唤她,傅云晚怔怔看过去,榻边守着傅娇,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红着眼握她的手,“你好些了没有?” 傅家姊妹众多,但北人生的那些从来都瞧不上她,唯有傅娇这些同是南人所出的才跟她交好。傅云晚挣扎着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求了好久,阿耶才肯放我过来看你。”傅娇含着泪,“七姐,你不要难过,谢郎君的事不怪你。” 傅云晚心里一跳:“你说什么?” 第 6 章 第 6 章 天亮时吊唁的人陆陆续续又来了,桓宣守在谢旃灵前,沉默着答礼。 原先的灵堂已经化成灰烬,不得不连夜在院里搭了孝棚,来吊唁的人听说了失火的事,唏嘘着感慨着,哭声也就越发凄凉。 听在耳朵里,有种异常混乱的不真实感,也许是因为已经很多天不曾休息的缘故吧,从六镇赶回来的路上几乎没睡,回来又是整整两天不曾合眼。桓宣按了按眉心,边上跪着的参军王澍膝行上前:“大将军,还是歇一会儿吧,这里有属下守着。” “不用。”桓宣摇头。 停灵是要有亲朋守着才行的,谢旃在邺京没有亲人,傅云晚又病倒了,他不能让谢旃孤零零一个躺在这里。 余光望见棚外白衣的一角,傅云晚来了。 她低着头慢慢走着,身后跟着个陌生的素服少女,她穿的还是昨天那件斩衰服,袖子烧得发黑,又被他撕破了,狼藉着很是扎眼,桓宣皱眉:“怎么没人给她换套新衣?” 话音刚落,人已经来到近前,福身向他行礼:“大将军,我有些急事,须得回家一趟。” 阳光透过孝棚的缝隙漏下来,照得她脸上光影斑驳,她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嘴唇却是血红,病得更严重了。桓宣细细打量着:“吃药了吗?” 她怔了下,似是意外他会问起这个:“吃了。特来拜谢大将军连日照顾,我,我有急事要回家一趟。” “不行。”桓宣觉得怪异,停灵还没结束,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办,她为什么突然要回傅家?况且傅家那地方一旦回去,肯定会落入元辂手中,“如果你实在要回,等丧事办完,我陪你回。” “我,我得回去,”她声音喑哑,怯怯地争辩,“很快就回来。” “大将军容禀,”她身旁那个少女开口了,也是一把软软的南人口音,“我七姐来得急,衣服行李都没带,须得回去取一下。” “让侍卫去取。”桓宣道。 “不太方便呢,”少女脸上一红,“都是女儿家随身的衣服,连我都不知道七姐需要带哪些。” 桓宣看着傅云晚,她红着眼低着头,细细的手指绞着衣角,极是窘迫的样子。她似乎脸皮很薄,不敢跟他说这些也是正常。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