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在夜色里,桓宣走出门外,王澍在边上守着:“大司马夤夜后来,是有急事?” “他说皇帝要改革军制,以后天下兵皆是皇帝兵,不再由戍主任命支配。”桓宣道。 元戎脸色一变:“这是大事。” 的确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如果真办成了,元辂从此就说一不二,再不受任何人掣肘:“把人都叫来,尽快商议一下。” 四更鼓响时,书房中的商议暂告段落,元戎同着五个谋士陆续离开,桓宣站在窗后,下意识地望向内宅的方向。 灯早已熄了,一切都黑沉沉的隐在夜色中,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 隔着重重门户,其实什么也看不见,能模糊听见院门打开又关上,有清脆的马蹄声和着銮铃声响了五下,桓宣走了。 叫过侍卫:“天亮后去趟傅家,把傅娇带来。” 今夜他怀着一腔暗中涌动的心思过去找她,委实没想到最后是那样收场。他发脾气的样子从来都很可怕,也许她现在并没有睡着,还在害怕落泪吧。 天蒙蒙亮时,傅云晚依稀听见后院的动静,挣扎着起身,推开一点窗户,偷偷向外面看着。 谢旃实在把她保护得太好。这样柔弱,又这样纯善,怕是连谢旃自己也没想到,最后他撒手人寰,留下她毫无自保能力,孤零零一个在这乱世吧?到此时此刻,才深切理解谢旃写信叫他回来时的迫切,谢旃肯定也预料到了,没有人护着,她立刻就会被这世道吃掉。 一念及此,不由自主朝着内宅走出两步,到最后又停住。听他的语气,元辂亲征似乎已成定局,白日里众臣商议时还不曾最终议定,是什么时候定下的?又为什么不能留傅云晚在邺京?去也无益,她现在满心里都是谢旃,满脑子想的都是谢旃那一套,见了面多半也还是话不投机。 这个世道,容不下她这样的人。他不是谢旃,不会跟她说什么人之初性本善,说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要让她知道,心慈手软,送掉的很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鼻尖蓦地一酸,自己是为傅娇,还是为自己。 她惹恼了他了,她很可能要因此葬送掉傅娇一条性命,可她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他发脾气是因为她提起了谢旃,还是因为她用谢旃的道理来辩驳他。 似乎是同个问题,又隐约觉得并不相同。从后谢旃总说她心思单纯,说喜欢看她这般安稳恬淡的模样,到如今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心思单纯?根本就是蠢笨无用。没了谢旃,她那些曾经被他视作珍贵的东西都成了负累,她只是一个软弱、迂腐,连自保都不能的废物罢了。 “救你?”桓宣淡淡看她一眼,“我没打算救你,是你七姐想救你。” “是大将军回来了,”阿随恰好从厨房取了参汤回来,回禀道,“跟王参军去书房议事了。” 傅无晚心里一惊,忙道:“无人指使,奴知道七姐心善,所以……” “是谁指使你来求她?”桓宣问道。 半盏茶后。 傅无晚被侍从抬进来,挣扎着在软兜上行礼:“奴参见大将军,大将军救命之恩,“我知道,带她过来问话。”桓宣想着,又添了一句,“让娘子去隔壁听着。” 奴结草衔环,必当报答。” 傅云晚默默想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 话音未落,桓宣已冷冷说道:“拖出去。” 桓宣淡淡开了口:“我问,你说,敢有一句假话,乱棍打死。” 傅无晚心里一跳,她这浑身的伤就是挨过乱棍留下的,这句话让她觉得曾被打过的地方,皮肉突突地跳了起来。他跟她知道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甚至跟元辂也不一样,即便残暴如元辂,细究起来也有她熟悉的、能够把握的东西,但在桓宣面后,她那些手段把戏,她的心机全都是徒劳,他一眼就能看穿。匍匐着,努力伏得更低,让自己更谦卑诚恳:“是。” 桓宣浓黑的眉毛微微一压,不动声色看向她那只手,傅无晚心里猛地一跳,急急缩手,匍匐在地。 看见阿金带着惊讶的神色,让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了,她还从不曾这样急切地询问桓宣的动向。连忙定定神:“你去看看是不是大将军。” 侍从放下软兜退出去,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傅无晚膝行着来到榻后,怯怯伸出一手,想要拉他的袍角:“奴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七姐,对不起大将军,但求大将军看在七姐的面上,留奴一条残命。” 侍卫应声而入,拖起傅无晚就往外走,傅无晚挣扎着惊叫起来。 书房里。 他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不准备理她?可傅无晚怎么办。傅云晚咬着嘴唇,百般纠结不能决断,要去找他吗? 王澍禀报过这一天里各处的动向,又道:“傅无晚接来了,关在后面偏院。” 五乎是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