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呼吸能听见血液哗哗流淌的声音,我大吸一口椰子汁,“你好笨,就是嫌左手学得慢,所以才掐的左手呗。” 太慢了,我不是疤痕体质,那两年新伤叠旧伤,血痂才gān又被撕开,经年累月才养出这些褐色月牙,可爱的。 “你怀疑李成翔是我杀的?”我说完趴在桌上大笑,“哈哈哈哈哈,爸爸,你在想什么啊!” “抱歉。”爸爸扶额,“案子办得太多,都神经质了。” “没事。”我松开掐紧的右拳,“职业病嘛。” 爸爸叫我不要再用左手,以后不会再有人bī我,我说好。 酒店的海景餐厅全是落地窗,海làng拍打礁石,渐趋于huáng昏,对岸有人点火,海面打翻了一瓶红酒。 ...... 我们在11点前赶回了家。 爸爸陪我疯了一天,把我送到卧室就上楼了。 我洗完澡走出门,在那扇门前站定。 当手掌再次贴上门,背后猝然一阵风chuī过。 “在gān什么?” 我转过头,郑子闫手上捧着一块小蛋糕,巧克力的,顶端有一颗草莓。 “好奇。”我伸手要去拿,“是给我的吗?” “不是!”他突然往后一撤,“别碰它!” “好吧。”我耸耸肩,想绕过这只呲毛狮子。 郑子闫叫住我,“你和郑辉今天gān嘛去了?” “看海,特别大的海,很漂亮。” 昏暗走廊里,只有我卧室透出来的微光,郑子闫和黑夜的轮廓连在一起,模糊不清。 “哦,忘了啊。” “什么忘了?” 我听见一声深深吸气,颤得微光变幻不定,“没什么,挺好的。” “嗯。” “别想着进去那里。” “为什么?” 我试图看清郑子闫,徒劳无功,蛋糕上的动物奶油开始融化,变成一滩黑棕色泥水晕在盘子里。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什么?” “坟墓。” 没有问谁的,我对郑子闫这种挤牙膏式的对话失去了耐心,看一眼蛋糕侧身要走。 “郑辉的坟墓。他在找一个人,找不到就烧香拜佛,大大小小的庙都去了不下百次。后来还是找不到,这里就成了坟墓。他时不时要来上上坟。” 我趁他不备用指头挑起一坨奶油塞进嘴里,“那你来gān嘛?上坟吗?还是给谁过生日?” 郑子闫捏着手臂把我扯进自己卧室,甩上门前护着蛋糕,说与我无关。 第22章 不理解 郑辉送了我一个白色泰迪熊,说是我的16岁生日礼物。我摸着它泛huáng的卷毛,没问爸爸为什么要送一个16岁男孩泰迪熊。 他不是送给我,是那个三岁男孩。是他想要的生日礼物,不是我的。 但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给的就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抱着爸爸,说了谢谢。他说我很乖。 我想不通,想不通爸爸爱的是我,还是13年前的我,亦或是愧疚。爱他是我的天性,可他爱我有太多的附加条件,我要乖,要懂事,要变成那个男孩长大的样子。 我是吗? 我抱着熊坐了一夜,它虽然是崭新的,但毛边泛huáng,身上有一股从旧屋里挖出来的樟脑丸味,熏得我眼泪直流。 ......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yín。”他们说。 “关淼淼那个公jiāo车,以为自己多好看,那些人就是图他好上。”他们又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他们说。 “我找关淼淼给我口过,50块钱,比我女朋友技术好多了。”他们又说。 17、8岁的人,古诗词和屎尿屁从同一张嘴出来,但撒谎不好。 “我没口过你。”我说,“但你女朋友给我送过情书。” 他们转过脸,背着诗词的嘴戛然而止。 我和人打了一架,在走廊上,惨败。校服上开了很多梅花,他用诗词本打我的脸,边打边说,婊子就是婊子,别他妈立牌坊。 他揉皱我的衣服,它组成花瓣的天然纹路,我被胸前大朵大朵,还在不断盛开的红梅吸引,蜷缩着低头欣赏,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上课铃响了,一双双腿推搡着在走廊狂奔,校服裤脚扫到墙角蚂蚁和它敏锐的触角,它乘风起飞,飘进狭窄的坑dòng。 今天放学很早,高三的市统考来了,我们要让出教室做考场。很快就是全国联考,意味着郑子闫即将离开校园。 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漏出来,抹在身上。今天司机有事,我和郑子闫走在回家路上。他问我鼻子怎么了? “跟人打架了。” “我不在一秒钟你都要出事。” “所以你要看好我啊。”我上前拉他手,被他挣开。 郑子闫带我绕路到药房买了一盒创可贴,他比我高,微微弯着腰,贴在我破口的鼻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