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元宸在书房内什么也没做。 他拿起一本常读的兵法,刚看一行字,心思便已经飞走了。 他便拿着笔开始写字,从正楷到草书,再变得潦草,乱涂乱画,他把笔往旁边一扔。 低头看纸上,却满满都是白景尘三个字,写得好的坏的,统统都像是一只只虫子在自己眼前乱飞。 他心惊不已,自己的神魂都已经被这三个字搅乱了。 最后,君元宸gān脆什么也不gān。 从日出到日落,他终于合了一下眼。 但他眼睛刚闭上,眼前便是一片血色。 他惊坐起来。 “白景尘,你活着的时候纠缠我,我尚且不会动心,你以为你死了,便会让我有念想吗?你做梦!” 他口中刚念出这个名字,心口便刺痛了一下。 “你死了就死了,我不会有一点痛惜!不会有一点留恋!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了!滚吧!” 君元宸手臂一拂,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摔了一地。 君元宸自认为心肠冷硬,所以便不会痛的。 但是那股越来越清晰的痛楚,从心口涌出来,锥心蚀骨一般。 “我不喜欢他,他那么丑,我怎么可能爱他?……毒,一定是他给我吃的毒药!” “白景尘,你就这么狠,自己死了,也要拉上我垫背?” 书房中传出花瓶碎裂的震响,下人只觉得王府今日照常风平làng静,自然看不到书房里已经一片láng藉。 君元宸砸累了,伏在书桌上闭眼。 他做了一个梦。 梦的情节是破碎的,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里头映照的却全是白景尘的面孔,岳州药香谷张扬的样子,找到京城来低声下气的样子,变得极端无所畏惧的样子…… 奇怪的是,梦里他的脸是素净的,没有一点痘疮脓疤。 只剩下了自己从未注意过的,白景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 梦里白景尘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元宸……元宸,君元宸,元宸……” 君元宸被叫得差点疯掉。 最后是白景尘,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样子。 他的外袍被chuī落,像是一只被拆了翅膀的蝴蝶,毅然决然地跳下去,最后朱砂绽放,他躺在血泊里,却还是扬着嘴。 他说他再也不为自己流泪。 所以他赴死也带着笑容,叫自己看不到他一滴泪。 他说他死后要把他挫骨扬灰,让自己天地之间都再寻不到他。 梦里在他下落的时候,自己伸手去拉他,但是他走得那么决绝,别说拉住他的手,就是回头都没有。 “白景尘!” 翌日,君元宸猛然起身时,满身大汗。 “白景尘,你不要yīn魂不散!” 君元宸大口喘息。 “情毒……情毒……白景尘,你卑鄙!” 一定是因为情毒,他才这样念念难忘! 否则他一定不会梦到谁! 君元宸无处泄愤,提着剑跑去了木香水榭。 “我让你算计我!” 他提剑一顿劈砍,白景尘睡过的被褥,用过的香炉,装药的药箱,全被砍了个七零八落。 下人吓得只敢看着他,不敢乱动。 “看什么?!还不把这些东西拿去烧掉?!” “是,是!” 下人不知道王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只战战兢兢地照他说的做。 “殿下,全烧了吗?” “烧掉!”君元宸还不解气,“把木香水榭拆了!……那些花!那些花!全挖了!” 一日,木香水榭便被拆得七七八八,连带着花草都遭了殃,全部被铲除。 藤蔓上头白色的花开得极好。 木香花语,是被囚禁的爱。 只是现在换了一个人。 君元宸把王府关于白景尘的东西,清除得gāngān净净。 可他却没办法挖出自己的心,洗掉白景尘的记忆。 每次想起这个人,便要受一次锥心之痛。 情毒之所以为毒,便是让人求而不得,忘也不能。 他用死,给自己下了一个蛊。 第52章 花魁 生活作风一丝不苟的瑞王爷居然病倒了。 还是一病不起。 他主动去命人请了太医院的人,一齐会诊。 可无人说得清他得了什么病,太医们商量了,都觉得君元宸身qiáng体壮,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 就是他好像好多日没有睡好一般,形容枯槁,头发凌乱,眼珠布血,胡须也长了起来,看起来老了十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废。 要知道,素日里瑞王爷是最注重外表斯文的,一举一行都不会放纵了自己。 “庸医!” 君元宸大发雷霆。 “本王中的是毒!你们这群庸医竟然一点都诊断不出来?” 太医们面面相觑,只得低眉顺眼地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