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在它的怀里,以前威风凛凛的眼神,失去了光华,只是直直地看着白景尘。 它肯定很疼,所以才想呜咽,但它喉咙一动,只有血液流出来。 “对……对不起。”白景尘抱着它不断道歉,“你本来……本来可以跑掉的,对不起……” 最后,心脏的跳动也消失了。 白景尘把脸和它贴在一起,无声地呜咽。 那一年,白景尘刚生痘疮,被人嫌弃排挤,说是会传染的脏病,连带着扁十四被赶出了岳州城。 扁十四为了安慰他,只说是带他去乡下山谷里有利于治病。 可白景尘当时的年纪已经懂事了,他知道,是那些人不欢迎他。 正好,他也不想见人。 第二天去山里采药,他就捡到了一只被母猫遗弃的猫崽。 它瘦骨嶙峋,都快饿死了,身上爬满了蚂蚁,树上还有食腐的鸟在等它断气。 白景尘把他捡回去,那么小的一只猫崽,白景尘喂食羊rǔ子,天天抱在怀里,居然救活了。 白景尘它孱弱命途多舛,要给它取名万岁,扁十四说不好,犯了皇帝的名讳,他就改成了太岁。 太岁和他一样,都是被爹娘抛弃的弃儿。 猞猁这种野shòu,天生不亲近人,太岁也一样,总是对白景尘爱答不理,但总又不会离开多远。 它是白景尘这么多年唯一的朋友。 “啊!!——” 王府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和外头焰火鞭pào声融在一起。 好似这个喜庆热闹的除夕,顷刻之间变得悲凉透底。 白景尘缓缓抬起了头,他的泪也流gān了,也没有特别激烈的举动,但就是这么定定地瞧着君元宸。 不知怎么的,君元宸被看得很不舒服。 他走过去。 “现在你肯承认,你师傅那里有我要的东西了?” “君元宸。” 白景尘语气很平淡。 “你会后悔的。” 君元宸被冒犯,冷声说道:“我该后悔的事情有很多,但我从来没后悔过。” “君元宸,都说畜生冷血无情,你……”白景尘抬眸说,“你比畜生还要冷血三分。” 冷血又如何? 君元宸既然做出决定的事,就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 “如果你想这畜生还留个全尸的话,最好按我说的做,替我去把‘不渝’带来。” 白景尘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它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它?” “当然,如果尸体有用的话,我也不会放过尸体的。”君元宸踢了踢大猫的尸身说,“我还可以让人剥皮抽筋,喝血吃肉。” 白景尘站起来,忽然嗤笑了一声,脚步有些踉跄。 “你笑什么?” “它死都死了,你只管去剥好了。” “是吗?你不是很在意它吗?” 白景尘没有回答。 君元宸恼怒地下令,护卫果然动起手来。 然后君元宸看他的反应,果然无动于衷,而是眼神空dòng地发着呆。 君元宸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人之所以有弱点,那是因为有软肋。 一旦没了软肋,他便会变得刀枪不入。 君元宸不信,像白景尘这么优柔寡断的人,真能狠下心肠? “你们行不行啊?”白景尘忽然开口,“连剥皮都不会吗?” 白景尘做了一个令君元宸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走过去,抢过护卫的刀。 麻利地割下太岁背后的一张皮来,然后举到君元宸面前。 “看,这样剥的才完整,它的皮毛最好做毡帽领子。” 声音中的冷意,不带一分一毫的感情。 令周遭的人打了个寒颤。 君元宸即便心肠冷硬,也忽然心悸了一下。 这样的白景尘…… 他无比陌生。 像是脱胎换骨,整个人都变了一般。 “行了,把这些肮脏东西清理掉,埋了吧!” 君元宸下令,下人们察觉到王爷的情绪好似不妙,战战兢兢地清理了院子,把太岁的尸身也收起来了。 君元宸一直瞧着白景尘。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越来越浮躁起来。 好似原本抓住的东西,忽然一下子不受他的控制,变得空落落的。 他应该…… 没有失去什么才对。 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君元宸甚至有些不想和白景尘的眼神对视,他转身要走。 “君元宸。” 白景尘忽然叫住他。 “你不是一直求‘不渝’的药吗?” 君元宸驻足,回首问:“你想起来了?” “是啊,师傅提过,我差点就忘了。” “到底是什么?在哪里可以拿到?”君元宸追问他。 “没有。”白景尘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这世上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