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措施

    “马上给她打电话，就说你想要见她。”贺权声音越发沉了。他没有时间跟他废话，慧慧在她手里，他要做的就是争分夺秒。毕竟这个李佳人，很有可能是在红叶小学对钱笑笑行凶的人。他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没有及时打出这个电话，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现在有了。

    程队还是在迟疑。

    贺权声音重了些：“你要的解释，等我回来再说，手机保持畅通状态，联系上人了立刻给我消息。”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那颗本来镇定的心渐渐飘忽起来，有些不稳，他叫出程队的名字：“程巍！”

    “行了，挂了！”程队不耐烦的吼出声，挂断电话。

    贺权的心落回了实处。他现在就等着程队的消息了。

    热心阿姨已经在房子里搜罗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回头见贺权还站在原地，她又回到贺权面前：“我说小贺啊，你进来就是找这东西的？”

    贺权点头。

    热心阿姨又顺着贺权的视线看着那四个瓶子：“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贺权抿唇不语。

    热心阿姨待了没一会，被人喊走了。房东倚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盯着贺权，继续执行自己监视的职能。

    这时，门外巷子里响起有什么被打碎的声音。房东一直靠在门框上，此时顺着声音朝身后的方向看了眼，视线中三米左右远的地方有一个打碎的瓷缸，一个小孩正蹲在地上捡碎片，是老张家的孙子。

    房东大声道：“小杰，干什么呢！”

    被点名的小孩站起来，手里捏着一条金鱼，有些惶恐的看向房东，然后甩开两条腿朝巷子的另外一端跑了。

    贺权正准备出去看，一直捏在手心的手机震动了下，他低头看，是程队发过来的消息：“她不接电话也没回短信。”

    贺权心沉了下。他一直在暗示自己，李佳人作案都是在特定的22号，如果不满足这个条件，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可现在警方已经行动，发现了端倪，她如果破釜沉舟……不，她如果真的破釜沉舟，对象绝对不会是钱笑笑。

    贺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李佳人行凶，是为了给自己的姐姐也就是李佳人报仇，王璟、傅源熠、陈楚、邱冀、靳希麓等人，都是她指向性的选择。

    至于钱笑笑，应该只是她个人的仇视。在钱笑笑救了跳河的李美芸回家后，她认为钱笑笑发现了自己姐姐的窘境，但没有出手援救而是放任不管……这种恨意远没有靳希麓等人造成的直接伤害来的深刻，李佳人就算要动手，在这种紧要关口，下手的对象一定是靳希麓。

    贺权掏出来手机给靳希麓打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他又给靳父打电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声音稳了下来。

    靳父：“阿权？”

    贺权说：“靳叔叔，靳希麓现在回家了吗？”

    靳父叹了口气：“没有，他说朋友开了个什么Party，说什么不肯回来。这孩子是越来越难管了，要是——”

    “我不是让你把人看好吗！”贺权这句话是吼出来的。

    尽管在合作关系上，靳父的地位在贺父的地位之下，但从明面上来说，两人的地位是平等的。他对这种关系敏感，此时贺权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难免有了颐指气使的怨怼。

    靳父愣住，片刻后声音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他没等到回答，贺权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在贺权接电话时，小林和姜淮到了。

    “贺队，这房子不是……”在进入房间后，小林的声音随即被掐断了。这哪里像是没人住的房子，这屋里简直比他家还要干净整洁啊！姜淮跟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看。

    贺权一张脸阴沉沉的，指着桌面上的四个棕色玻璃瓶：“拍照，把证物回收。”

    小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是什么啊？”

    姜淮拿着相机拍完照，小林戴上胶质手套，伸手将棕色玻璃瓶拿起来观察，贺权说：“生殖器。”

    小林正抬头观察，闻言吓得手一抖，瓶子差点直接摔在他的脸上。姜淮在旁边哼哧哼哧笑，小林白了他一眼，余光注意到贺权的动作，开口道：“贺队，你去哪？”

    “找人。你们把现场处理好，做好善后工作。”贺权头也不回的离开。

    离开向母家之前，他询问过‘向小园’的住址。据向母所知，她一直都住在C大。

    贺权之前一直认为，李佳人所说的学校是编造的，现在看来，或许她真的在C大美术系就读——顶着向小园的身份，但绝对没有住在C大的宿舍里，或许住过一段时间，但她要行凶，要做准备，这些都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她一定有一处单独的住所。

    贺权驱车到了红枫归。别墅区外，一辆黑色轿车内，许浩渺正坐在驾驶座上，两条长腿抬起来放在方向盘上。贺权敲了敲车窗，许浩渺朝外看，见到贺权，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忙把两条腿拿下来。但她动作太急，不小心磕到了脑袋。

    许浩渺捂着脑袋降下车窗。

    贺权看着别墅区的方向：“人一直都在这里？”

    “嗯，在法庭办完手续后，他直接回了别墅，一直都没再出来。”贺权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判决结果，在上庭之前，贺权曾给许浩渺暗示过，让她在结束后跟着尤逸，只是当时没有说明情况。

    贺权点头：“好，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他长腿朝前迈，眼看就要朝别墅区里走，许浩渺忙伸手拉住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贺权被她拉的微微侧了身，半张侧脸露在她的眼前，他脸上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许浩渺吓得直接撒了手。贺权也没多做解释，直接越过街道。

    他走到尤逸家门口，摁响了尤逸家的门铃。

    等了没一会，门从里面打开。

    尤逸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微笑道：“贺警官。”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实在很假，故作的惊讶，虚假的微笑。他微微侧身，示意贺权进屋。

    贺权没时间和他装，他看着尤逸的脸：“李佳人呢？”

    “什么李佳人？”尤逸脸上虚假的微笑差点没维持住，他眼睛稍微瞪大了一些。

    贺权盯着他看了会，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称呼她为向小园？”

    尤逸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他嘴角拉直：“贺警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所以你打算继续这样，看着她一错再错下去吗？”

    尤逸再次重复：“贺警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盯着贺权的额头，而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钱笑笑和靳希麓已经联系不上了。”

    尤逸嘴唇动了动，声音放轻了些：“贺警官，你跟我说这些我——”

    “你知道她会做什么对吧？”贺权打断他，下最后一剂猛药。

    尤逸的表情变了几变，似乎在极力维持脸上的平衡。但这一次没控制好，他瞪着眼睛，话从喉咙里跑出来：“他是罪有应得！”

    “在说这句话之前，我劝你先查查这四个字的意思。”贺权冷着脸道。

    尤逸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我说错什么了？那种人渣，活着也只会制造痛苦，还不如死了干净！”

    “就算他做错了事，也有法律来惩罚他。你们这样做，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贺权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

    “法律？”尤逸嗤笑了两声，“法律是来约束穷人的！”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再想到那件事，他眼睛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

    贺权抿唇：“李美芸的事，我会重查，你告诉我李佳人在哪。”

    “重查？你说的是哪种，随便翻翻资料，然后给我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那种吗？”尤逸冷笑声声，脸上的每一处棱角都透着冷硬两个字，“我不认识你要找的人，你走吧。”

    “你不敢动手，所有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吗？”

    尤逸看着贺权，眼神像锥子一样。

    贺权平静迎接他的目光：“没错。这几桩案子案子都不是你做的，那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受害者的居住范围内买房子呢？”

    没等尤逸开口，贺权替他回答：“因为你懦弱，你内疚你痛苦，但是你不敢，你不敢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来。不是因为你坚信警方的力量，是你生性胆小；后来你发现了李佳人做了这些，你试图阻止她，但是她没有被劝阻，反而是你自己被拉下了水，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想报复他们。”

    “你毁掉了一个李美芸，现在连她妹妹也不放过吗？”贺权的声音越来越沉。仿佛来自于心灵深处的质问。

    尤逸伸手摔门：“你别说了！”

    贺权一只手挡在门板上，再次发问：“我再问你一遍，李佳人在哪。”

    尤逸情绪激动起来，脖子通红，和他曾经在审讯室见过的一样。尤逸大声说：“我不知道！”这是他情绪崩溃前的零界点了。

    贺权看着他的眼睛：“你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吗？知情不报，协同犯罪，随便一条，都够让你在里面蹲好几年。”

    尤逸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