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土地下的那只手 挂了电话，之前因为苏西引起的心情不适瞬间一扫而空，钱笑笑翘着嘴角迅速收拾好自己，背了个轻盈的小包包放上钱、钥匙和手机，哼着歌出门了。 望月区分局、钱笑笑家、李美芸之前的住所，这三点构成了一个三角形，为了加快办案速率，两人约在望月区分局到她家之间的姜云路口。 钱笑笑家到姜云路步行只要二十分钟，坐公交几分钟就到了，贺权从分局过来要半个小时。所以她到姜云路的时候，贺权还没有到。她看着路口的红绿灯，看着天上蓝白蓝白的颜色，摸出来手机给贺权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 贺权很快回消息，让她等一会。 钱笑笑收起手机，心情很好的哼着歌，目光转向周围的建筑。这一条街的建筑偏欧洲风，据说在国家建立之前，各个国家的领事馆都建在这里。一转眼几十年过人，已经物是人非，那些建筑却还仍然伫立着，组建成了C市一条著名的步行街。 她目光掠过一排商户，忽而顿了下，又扫回去，停在身后高大的广告牌上——粥舫记，是之前贺权给她买过的那个南瓜粥的品牌。 一想到这里，她嘴里仿佛就感受到了那碗香甜浓郁的南瓜粥软糯的口感。不过这家店在C市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贺权当时给她买一碗粥走了这么远吗？有些事当时没有注意，事后回想起来才能抓住其中的蛛丝马迹。 她正出神，忽而听汽车按喇叭的声音，回头便看见一辆警车停在路边。 正好是上午九点过的光景，阳光从东方洒过来，被高楼大厦切割成片状，穿过红绿灯杆，落在地上，那辆车便在那片光影里。 车窗降下来，贺权坐在驾驶位上，他穿着便衣，一只手搭在车窗上，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墨镜，朝她看过来。不经意的动作，却让她心跳瞬间加快。她迅速将脸别向一边，别看了别看了，对心脏不好！ 顿了两秒，她才慢吞吞的朝警车走，拉开后门坐上车。 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奇怪，算起来他们也不过是三天没见，她怎么觉得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呢？ “钱笑笑。”贺权的声音响起。 “嗯？”她猛地抬头，却对上副驾驶上一位穿着警服男人带着笑容的脸，这才发现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位警官说：“你好，我是望月区分局的警员，林子瑜，之前见过的。” 钱笑笑转开视线看了贺权两眼，才明白他是在介绍自己。她带着笑脸有些拘谨的看向副驾驶上的警官：“你好，林警官，我是钱笑笑，是……是贺警官的朋友。” 小林打量了钱笑笑两眼，礼貌点头挪开视线。 贺权跟她核对地址：“西丽区五山路38号？” “我忘记多少号了，但是在这条路。”钱笑笑说，“等到地方了，我能看出来是哪一栋。” 贺权不再说话，发动汽车。 小林从程队嘴里听过不少钱笑笑和贺队的故事，因此对钱笑笑一直都很好奇，此时抓住时间，便一直和钱笑笑闲聊，也没有目的性很强的直接问道贺队身上去，而是说起李美芸的案件，钱笑笑便将昨天告诉贺权的又告诉了小林一遍。 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表情一怔，朝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拍了下。她今天特意挑了一条薄纱裙穿，以前没觉得这条纱裙有多薄，但这一秒，她觉得一巴掌拍在大腿肉上的声响，好像在车内都产生回音了。 小林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问：“怎么了？” 钱笑笑尴尬的摇头，余光发觉贺权从后视镜里看了自己一眼，顿时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天呐，她竟然把贺权的生日忘了！ 她刚才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也就是贺权的生日！这两天她忙的昏了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生日礼物还没选呢！她焦躁的抓着腿上的纱裙，一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了。程队上次说的好像聚餐好像就是今天吧？ 钱笑笑一直焦躁到下车，也没想出来究竟该送点什么给贺权。 李美芸家并不在五山路，而是在五山路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巷子很窄，车开不进去。贺权找地方停好车，三人朝那条巷子往里走。 钱笑笑故意落后一步走在贺权身边，她今天还没和他说两句话呢。 她眼睛不动声色的朝贺权身上瞄了几眼，他鼻梁上的OK绷已经没继续用了，剩下一条一厘米长的斜横在鼻梁上的结了痂的伤口，配上他严谨到几近冷漠的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警察，反而像个混世魔王。 这两种特质像是一条线上的两个极端，却在他身上融合的很好，最后化成一种对她致命的吸引力。 钱笑笑打住自己开始胡乱发散的思维：压低声音道：“你身上的伤好了吧？” 贺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一点情绪：“请协助我们的工作。”仿佛她只是他找来协助工作的群众。 钱笑笑噎了下，心里说不出失望还是难受，酸酸软软的，正好走在前面的小林回过头来，她挤出来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便开始集中注意力打量四周的建筑。 这巷子里的建筑都存在很多年了，和她上次见到的并没什么变化，辨认起来并不困难。 钱笑笑上下打量了会，最后往回走了一段距离，站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眼神刻意绕过贺权看向林警官，道：“就是这里。” 两人走过来，贺权上前敲门。 钱笑笑的目光在他曲起来的细长指节上停留了片刻，努了努嘴，坏人！ 贺权敲了好几遍，都没有人应门。小林敲开旁边的住户，询问情况。遇到的正好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妈，通常这种大妈，详细的掌握了方圆百里家家户户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其中以各种匪夷所思、让人跌破眼镜的爆料为主。 小林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加上他长了一张很平易近人的脸，轻车熟就的就和大妈打成了一片；没一会，只见他和那位大妈说说笑笑，聊得起兴。 钱笑笑心里还存着气，故意和贺权隔了一段距离，眼神漫无目的的扫荡着二楼阳台上不知是谁的内裤，花花绿绿的。 “没事了。” 钱笑笑愣了下，看了贺权一眼，他还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上的资料，那姿势仿佛一丝一毫都不曾移动过。她怀疑是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于是回头去继续数内裤。 “你在看什么？”贺权看向她。 钱笑笑保持着抬头的姿势：“那条内裤挺好看的。” 贺权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抬头要去看，钱笑笑忙打断道：“林警官怎么还不回来啊？” “快了。” “哦。”钱笑笑扯了扯自己挎包的链子，抬头又要去数内裤，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哦。”钱笑笑不经意的将头别向一边，嘴角微微翘起来。 贺权大概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又或者是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他又沉默了下来。钱笑笑偷乐了会，又抹平一张脸回过头要去和他说话，林警官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 “先回车上，”林警官说。三人朝原路返回，坐回车上。 林警官收获颇丰，脸上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泽：“阿姨说这房子已经快一年时间没人住了，一年前是个拼租房，关于李美芸和她的妹妹李佳人，因为李美芸自杀的事，她记得很清楚；在李美芸死后，李佳人就搬走了，后面陆陆续续的住过一段时间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住进来的人往往不到一个月就会搬出去。” “可能风水不好。”钱笑笑见缝插针道，眼睛透过窗户朝房子里面瞄。 没有人理会她，林警官拿出来自己记录的本子：“据她所说，两年前李美芸还没有自杀之前，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际花。” “怎么可能！”钱笑笑下意识出口。 贺权看了她一眼，对小林道：“怎么说？” “阿姨说那段时间经常会有男人出入她家，发出的声音和动静都很大，阿姨还说自己曾经亲眼看见过李美芸和男人乱搞，有时候男人心急了，连门都不会关，”他将本子翻到下一页，“快半年的时间。”他很快的看了眼钱笑笑，声音小了点，快速道，“还有群P。” 贺权眼睛眯了下，心里有什么迷迷蒙蒙的，仿佛要破土而出，却又始终找不到最好的那一瞬契机。 钱笑笑抓紧自己的小裙子，咬着下唇。打死她也不相信李美芸那样的人会做那种事！ 林警官继续：“当时她们巷子里都传，是因为她的妹妹李佳人得了绝症，李美芸要筹钱救人，才走到了这一步。” “放屁！她妹妹就是营养不良了一点，哪里得了什么绝症！”钱笑笑忍不住出口。她对李佳人那张脸没什么影响，但是当时心里对李佳人留下的印象便是营养不良。 贺权皱了皱眉：“别激动。” “还能找到李佳人吗？”贺权问。 “要再调查一下，看她们有没有给附近的人留下信息，不过据阿姨所说，李美芸和李佳人都跟周围人不亲近，平时都是独来独往的。后来因为她开始做小姐，大家就离她们更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