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水石橋南岸,牧風將張壹的屍體放下,走到雁門郡都尉郝凡面前,一拳將他砸倒在地。 “都尉!” 附近的郡兵紛紛拔出兵器將牧風圍了起來。 所有百姓全都一愣,不明白這個救了他們的少年將軍這是在做什麽。 “都退下。” 郝凡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看向牧風,沉聲道:“對不起,但這是命令,我必須執行。” 牧風淡淡地道:“我知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一點你做得很好。” 此言一出,張遼愣住了,郝凡也愣住了,所有將士都愣住了。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這句話說的很精辟啊。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揍都尉郝凡? 這時,牧風轉過身,指著河對岸遍地屍體,又道:“但軍人的第一使命是保護同胞,守護百姓安危,這一點你做得很糟糕。” 郝凡看了看對岸滿地的屍體,沉默了。 “你可曾聽說過一句話。” 牧風回頭看向他,“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說完,他再次踏上石橋,往對岸走去。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郝凡一呆。 張遼則細細品味,覺得甚有道理。 看著牧風漸漸走遠,他連忙追了上去。 十八名幸存下來的馬邑縣縣兵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到了對岸,眾人將戰死的縣兵和百姓屍體一具具背了回來。 他們是英雄,不能讓英雄暴屍野外。 此戰他們共殺敵兩千余人,但自身也損失慘重。 縣兵只剩下十八人,百姓也戰死了好幾百人。 郝凡抬起頭,看了石橋上來來回回的牧風等人,沉聲道:“弓箭手戒備,其余人跟我來。” “諾!” 眾將士齊聲領命。 隨後,在郝凡的帶領下,加入到了搬運屍體的行列中來。 在眾人的齊心合力之下,很快便將縣兵和百姓的屍體全部搬空。 看著這些屍體,百姓中驟然響起了悲痛的哭聲。 這些戰死之人,都有親人朋友。 牧風讓人在南岸找了一塊看上去還不錯的風水寶地將眾人集體掩埋,並立了一塊烈士碑,寫上所有人的名字。 張壹也被埋在這裡,烈士碑第一個就是他的名字。 這是張遼要求的,他的父親一生為百姓謀福利,今日為守護百姓戰死,將他與這些戰死的縣兵和百姓安葬在一起,應該才是父親最好的歸宿。 埋葬完畢,所有人向著烈士碑見禮,隨後牧風,張遼,以及十八個縣兵,帶著數萬百姓向東,往陰館城而去。 郝凡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找來那個假傳郡守命令的郡兵,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郡兵昂首挺胸,朗聲道:“回都尉,我叫高順,高伯平。” “高順?他們此去恐怕入不了城,你拿著我的令牌一同前去,讓西門守將放他們進去,並好生安排。我曾經救過西門守將一命,他應該會給我這個面子。”郝凡拿出一塊令牌說道。 “諾!” 高順接過令牌,迅速追了上去,抱拳道:“諸位,都尉怕你們入不了城,特命我與你們同去。” 牧風抱了抱拳,道:“那就多謝了,郝都尉實則也有仁義之心,待安頓好百姓,我會親自去向他道歉。” 高順道:“違抗命令很可能會被治罪,屆時郝都尉家中妻兒父母便無人照管。” 牧風點點頭,也不知道閑聊多久,一行人終於抵達陰館城西門。 刷刷刷! 一排利箭插在眾人前面十步左右。 “站住,再往前格殺勿論。” 西門守將立在城牆之上,沉聲大喝。 所有西門守衛全都拔出了兵器,嚴陣以待。 雖然這些人看上去像是普通百姓,但誰也不敢保證是不是敵人偽裝的,一旦讓其靠近城牆,後果不堪設想。 “我乃郝都尉麾下,勿要放箭。” 高順大喊著上前。 西門守將聞言,揮手製止了準備射箭的弓箭手,待其靠近城牆,朗聲問道:“如何證明?” 高順將手中令牌高舉,道:“我有郝都尉的令牌,請過目。” 隔得太遠看不清,西門守將讓一名守衛下城取來令牌看了看,的確是郝都尉的令牌,抬頭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麽?那些是什麽人?” 高順朗聲道:“這些都是馬邑城百姓,郝都尉請將軍打開城門,放百姓入城。” “將軍,府君有令,不得放任何人入城。” 一名守衛小聲提醒道。 西門守將看著手中的令牌,沉吟許久,道:“我可以打開城門,但百姓不能在城內安置,可以從東門出去,在城外安置。我會給你們提供足夠的營帳,以及一天的糧食。能不能獲得後續糧食,就要靠你們自己去向府君爭取了。” 郝都尉曾經救過自己的性命,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高順道:“請將軍稍等,此事我做不了主。” “好,速去速回。”西門守將說道。 高順立即返回,向牧風傳達了西門守將的話。 牧風想了想,同意了。 鮮卑軍不知何時會突破贛水防線,若是在西門外安置百姓遲早會面臨危險。 數萬人在城內安置也不太現實,能穿過陰館城,在城東方安置已經很不錯了。 隨後城門打開,牧風和張遼等人帶著百姓從西門入城,橫穿東西大街,欲出東門。 然,數萬人入城,動靜極大,自然不可能瞞過郡府的人。 “混帳!” 郡守張全得到消息後暴怒不已,“郝凡和西門守將竟敢違抗本官的命令,豈有此理。” 一旁的馬邑縣縣丞添油加醋地道:“府君,那張壹抗命不遵,恐怕與鮮卑有所勾結。明面上要掩護百姓撤退,暗地裡說不定將鮮卑軍偽裝成百姓,混入城中,欲對府君不利。” 馬邑縣縣尉也附和道:“府君,當務之急是要將那群百姓控制起來,將張壹和其一乾人等全部抓起來,以防萬一啊。” 張全聞言,沉聲道:“來人,命東門守將關閉城門,並帶三千守衛前往攔截,將張壹等一乾人等全部抓起來,再將那群賤民全部給我趕出城去。” “不可,萬萬不可。” 郡丞連忙阻止,“一旦被逼急,數萬人在城內發生暴亂,後果不堪設想啊。” “那你該當如何?”張全沉聲道,“如果這數萬人中真有鮮卑軍,讓其留在城中,你可知意味著什麽?” “這……”郡丞頓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