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周天要去取劍,柳生說不用那麽麻煩,他讓李壽根腦海中回想埋葬的地點。 只見柳生屏息,單手掐訣,一隻手搭在李壽根頭頂。 方圓兩丈范圍內的活物,憑空消失在原地。 連同周天林正清等人在內,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就好像倒走在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的時光長河一般。 再睜開眼睛就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周天抬頭看去,不過數百米外有一個燈火通明的小鎮。 正是溪鎮。 他們此刻就好像是被隔絕在一方小天地一樣。 任憑外面的風雨激揚,無法靠近他們分毫。 李壽根面露絕望,這種手段,只有那鳳毛麟角的上三境修士能做到的了。 就是不知道是七境,或者是八境?或者是那傳說中的九境太合? 他慘笑。 方才心中還留有的謀劃,這樣看來不過只是玩笑罷了。 那瓷片再詭異,在上三境修士的眼中,或許不過是一個有趣的玩意兒罷了? 李壽根頓時再無其他念頭。 如今殺了這書院夫子,和殺那蘆薈山廢物弟子時的光景大不一樣。 這一腳真的踢到鐵板了。 只是可憐了還在山上,等著自己凱旋而歸的弟兄和堂弟。 自己或許是罪有應得,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想到這,李壽根神色狠毒。 他李壽根是認栽了,不過那瘋狐狸也別想好過! 如此,有著同樣震驚情緒的還有周天。 實在是這種手段,周天前所未聞,他一時間驚為天人。 林正清幾人更是不消說,特別是劉祈安,他邊抹眼淚邊說: “我娘說得對,就是應該多讀書,這也太厲害了吧。” 林正清吸著鼻子,重重點頭:“我娘也說了,讀書人都是好人,這個老先生不僅是好人,神通還這麽高。” 只是林正清現在不知道的是,以後有他在的龍虎山,自當冠絕天下第一山,那時候他的神通,才是真正的高不可攀。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如今的林正清還是那個愛哭鼻子的青帽書童。 相反成櫻桃緊緊皺著眉頭,剛剛在傳送中,成櫻桃幾次想出拳抵抗那種被推著走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只知道自己非常不適應。 她甚至有種感覺,如果自己真的出拳,那扭曲泥濘的時光長河會為她敞開大道。 她能一拳擊碎,所有想左右她的法則。 可惜她沒有出拳,因為她都不知道什麽是法則,什麽是時光長河。 那些念頭憑空而來,又憑空消失。 至於成冬林,他什麽都沒想,他只是頭暈得厲害,甚至還有些想吐。 柳生默然看著眾生相。 其中那鬥笠下戴著青帽的稚童,和扎著羊角辮的幼女,在那倒走的時光長河裡初顯鋒芒。 都是具有大氣象的資質。 不過柳生修道千余年,見多天才,能成長起來的就那麽幾個。 至於很大部分的其余人,同他們相比,只能說暗淡無光。 但不是說這些所謂的其余人,他們之間就沒有那大成就者。 至於這般言論是否有那典故支撐? 當然有,他天資平平謂柳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 李壽根指著一塊新鮮土包,說就埋在了那裡。 周天無言,他默然跪坐在那先前淋了雨,很是泥濘的新土上。 他抽出腰間的青泉,雙手握刀,使勁往一旁扒土。 成櫻桃和林正清見此,也圍上來幫忙扒土。 成冬林雖然一直處於頭暈的狀態,意識很是不清明,但是他依然聽到了大概,他知道洛米就是被埋在了這裡。 他從柳生突然的出現以後,他就一直靠著劉祈安的後背休息。 此刻卻也掙扎著要起身。 劉祈安趕緊扶住他,說他去,叫成冬林好好休息。 成冬林蒼白的嘴唇微動,他搖搖頭,固執的要去幫忙。 劉祈安無可奈何,便和成冬林一起過去。 由於下大雨,時間緊迫,李壽根並沒有埋多深,上面的泥土也被雨水衝刷了一些。 大概半刻鍾的時間,幾人已經挖到了洛米的屍體。 俊朗白皙的臉龐上,全是黑黃的泥土,額頭上的那抹朱紅已經暗淡無光。 成櫻桃用手袖輕輕拂去洛米臉上的泥土,就像她為她父親輕輕合上雙眼時一樣。 她父親成三,因巨猿而死。 正因為如此,洛米才甘願如此。 那原本素白的長衫上有著清晰的成片的血液,已經有些乾涸的鮮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已經看不清原本長衫的顏色。 周天不敢多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眼淚決堤。 他強忍著淚水,伸手向洛米屍體旁邊摸索。 不一會,已經斷成兩截的赤龍劍被周天抽了出來。 周天從包裹裡拿出布條,認真擦拭著赤龍劍。 斷口處,切口非常的整齊,很難想象洛米當時經歷了怎樣的戰鬥。 赤龍劍是靈器,何謂靈器? 靈器的鑄造要將先天的精魄灌輸至器內,煉製所需靈氣驚世駭俗,只有上三境大修士才能煉製,是修士可自練的最高品級法寶。 不過成功率也十分的低,而這種煉製的方法也逐漸失傳,先天精魄如今天地所剩無幾。 靈器誕生,可一直成長,直到靈器達到一個臨界點,就會誕生器靈,但是這種煉製的靈器,遠遠不如仙兵,仙器這種品級的天生法寶誕生器靈的概率大。 因此有器靈的靈器也是可遇不可求。 如今赤龍劍被斬斷,劍內的先天精魄毀於一旦。 已經無法再修複,失去了成為靈器的資格。 但靈器雖然還是比較少有,但唯一有器靈存在的靈器才勉強能算得上天兵神器。 能斬斷靈器的法寶,在這九州天地,不多,但也不少。 李壽根哪裡敢多言語,此刻他躺在地上,老老實實的修閉口禪。 除了有人問以外,他斷然是不敢再開口了。 只是他有過這般念想,他若是沒殺那書院夫子。 這大修士柳生便不會來,那這少年武夫的武運,他何愁得不到? 思前想後,他更是恨透了那瘋狐狸,隻待這大修士抓到那瘋狐狸。 才是一件暢快的事! 柳生在一旁,看著周天幾人的取劍,埋土,選了一塊方正長條的石頭立碑。 這個位置選得還不錯,位置在山崗,不遠處還有一棵老黃角樹,樹乾之粗,三人合抱尚可。 他看到那個稍大一點的少年武夫,正用刀在那石碑上刻字。 柳生雙手捧著異常大的朱紅酒葫蘆,舉過頭頂,幾次想要倒酒喝,卻什麽也沒有倒出來。 直到他一拍腦殼,想起他答應過老楊要戒酒三年,如今才過半年,他卻又想喝酒了。 主要是此情此景沒有酒喝,實在是太沒趣了。 因為他看見那個少年武夫在那長條石碑上,墓志銘刻了八個字。 “無愧於人,浮鹿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