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頭？！”
  周天回頭見是老何那張老臉，一時間又悲又喜。
  “臭老頭，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他們，他們好多的叔叔嬸嬸，三叔，阿名大哥，還有小四的大娘，他們都沒了，都被那怪物吃了”
  說到這，周天鼻子一酸，他再也忍不住了，撲到老何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臭老頭，我好難過啊我什麽忙都幫不到！我什麽都做不到！”
  周天哽咽自責，緊緊的抱住這個像父親一樣的老人，生怕再失去他一樣。
  老何心疼的揉著懷中的少年，將手裡的燒雞遞到周天眼前，柔聲說道：
  “小天，你看看老何給你帶了什麽？”
  周天這才看到老何手裡提得有一荷葉燒雞，只是外面零零碎碎有一些塵土，不由得破涕為笑。
  “臭老頭，我才不要什麽燒雞。”
  說著不要，周天雙手趕忙接過，揣在懷裡。
  他揉了揉通紅的雙眼，說想和老何一起走，繞過村子去找那些村民們。
  只是一想到他們連唯一的茅草屋都沒了。
  茅草屋裡還熱著給老何的飯菜，周天又是鼻頭一酸，不過這次他只是吸了吸鼻子，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臭老頭，那些神仙人物能打得過那怪物嗎？說書先生沒騙人，他們真的會飛勒。”
  老何只是笑。
  周天看了一眼老何，見老何不說話只是笑，他才想起老何又不是什麽絕世高手勒，自己問臭老頭幹嘛？
  就要拽著老何去找那些還存活的村民。
  老何卻突然拉住周天的手，他蹲下來認真的看著周天的眼睛說道：
  “小天，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這世道很多時候都沒那麽好，你應該怎麽辦？”
  周天雖然詫異老何為何要問這樣的話，但還是認真的思索著，輕輕的說道：
  “臭老頭，如果真有那一天，再遇到那些不好的事，我會想，我如果能多做一些，我只要能多做一點就很好了。”
  老何輕輕一笑，老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欣慰，他拍了拍周天的肩頭，繼續說道：
  “小天，你一定要記住，往後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首先要先為自保，一定莫要委屈了自己。”
  “歎隻歎這天下有太多太多的古怪黑暗，老何我窮極這一生還是不能看明白。”
  “小天，學拳吧，有些理，有些事，老何我等著有一天你能用拳說與這天下聽！”
  ———
  話語間，那邊戰場，浮鹿山修士除卻洛米，已然全軍覆沒，洛米那額頭的一抹朱紅，此刻正發出慎人的血紅色光芒。
  洛米單手持劍半跪在地上，看著從血汙中走出的長髯男子，他赤身裸體，身上毛發茂密，儼然一副壯年男人的模樣。
  正是一場死戰後，成功踏入中三境的巨猿。他看著掙扎著還要起身的洛米嗤笑道：
  “浮鹿山山門，果然是滿門的浩然正氣，多虧了你們，不然今日能不能打破桎梏還真不好說。”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男子，洛米橫劍以對，滿嘴的血汙，五髒六腑俱傷，如果不是自身血脈還吊著一口氣，早就氣竭而亡。
  “優勝劣汰，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道理，你們人族，生而天佑，一切都走到我們前面，你們奪走了多少生機？我只不過是拿回本來就屬於我的一部分，要怪就怪你那位小師叔吧，可惜你們再也見不到他了。”
  巨猿剛破朝暮，直升四境洞府，這些天奔逃的倦意和戾氣一掃而空，此時心情大好，倒是想和洛米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聊兩句。
  洛米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淡淡的說了兩個字：
  “聒噪。”
  巨猿冷笑，欺身向前，一把掐住洛米的脖頸，將他舉離地面。
  “你們人族不是喜歡講道理嗎？老子今天就要好好給你講講理。”
  巨猿面露凶光，隻消再一用力，洛米就會身消殞命。
  卻只見一道流光，自離巨猿數十丈的一叢慈竹裡，朝巨猿飛射而來，只見流光中，有一對乾癟拳頭直擊巨猿所化男子，一時間巨猿來不及躲避，被轟然擊倒在地，也被迫松開了握著洛米的手。
  “我老何也有一拳，想與你講講理！”
  ———
  在老何在聽到周天的回答時，蒼老的臉上笑意更濃，在臨陣之前，自交代了一番話與周天。
  “小天，我的拳如今我也只能打這一遍了，你一定要看好，細細琢磨。不過你無需擔心，我不在之後你行事練拳定要穩穩尋求破境之道，如有武運榜身，不可高調行事。”
  “小天，練拳自當打磨根骨，那八步走樁，五行吐呐正是根基之石。”
  “老何我在那多年前的一戰，已傷根骨，本就是強弩之末，如果你未能入那上三境，必不可意氣用事，我自不會告訴你是何人所為，免你徒增悲苦，若你日後有那拒萬法之力，定能水落石出那當年種種，屆時你便光明正大去尋你父母，老何我也就安心了。”
  “對了臭小子，老何我的拳。”
  “叫理！”
  老何將已經昏迷過去的洛米靜置一旁，又是一個閃爍，一步數十米，將剛剛掙扎站起身來的巨猿，又是一拳擊倒在地。
  他的身體潮紅，一股不屬於靈氣的波動，是來自於武夫內修的真氣，那如同海浪一般的真氣，在老何的身體裡翻湧，老何打出的每一拳都是自身真氣翻滾後將力量集中在一點。
  每多打一拳，真氣翻滾多疊加一圈，這才不過是第三拳，就可以將中三境洞府境妖物，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你的拳，怎麽可能，你是純粹武夫，你是七境羽衣境，不，不對，你的真氣混亂，你跌了境，我只要再多撐一拳，你就會力竭，你的氣機也會散去，你必死無疑！”
  巨猿被老何打得節節敗退，先前可抵禦浮鹿山修士利劍的肉體，此刻卻被一雙乾枯的拳頭，拳拳傷其內府。
  但他似乎是看出了老何處境，抱著最後的希望，等這個乾癟的老頭再次出拳。
  “小天！你且看好這第四拳！”
  老何朝著竹叢裡雙手死死拽著那份烤雞泣而無聲的周天高聲喊道，老何這是在用最後的實戰與周天教拳。
  到這裡周天豈能不知道先前老何說的那些話，已然就是老何的遺言。
  十五年來這是老何第一次教周天打拳，卻是用自己最後的生機，所以這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老何往前踏出一步，真氣運轉氣機集中在乾癟的拳頭上，馬上又踏出第二步，如今在上一拳的基礎上，又有一份氣機像浪一樣疊在前面的氣機之上。
  隨後是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老何此時的腰身一步比一步弓起更甚。
  不過這幾份氣機的相加，讓老何整個拳頭都有流光外溢，周圍的空氣的有些扭曲。
  這一拳居然讓巨猿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這一拳的威壓完全不亞於五境修士李開陽的那一劍，甚至給他的威脅還要多出一倍。
  這一拳讓周天有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老何的理，不知道你敢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