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咳！咳！”我眼泪都要掉下来，右手成拳开始拼命捶胸口，想把这口灵果给吐出来，样子想也知道有多丢人。
简直比当时在亭子里当着萧阳的面摔了个狗吃屎还丢人。
好在萧阳虽然面带煞气，气势汹汹，但还不至于没良心到看着我被一块果子给噎死。
我睁着被眼泪润湿的眼睛看着那人走过来，萧阳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根手指按在我的喉咙处，瞬间便缓解了我的痛苦。
没有了生命之忧，我好歹喘了几口气，然后开始十分认真地考虑起了现在的情况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显得那么尴尬。
他靠的很近，右手还握着那把有着“赠萧阳”字样的朴素长剑，脸上身上都有几处伤口，头发也是乱的，血腥味儿直往我鼻子眼儿里钻。
对了，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爻不会……
脑子里闪过江爻可能会被这个脑子有病的人干掉的可能性，我顿时不能淡定了，便鼓起勇气来抬头与他问道。
“你把江爻怎么样了？”
萧阳明显愣住，好像觉得从我嘴里问出江爻这件事令他极其震惊。
良久之后，他才对我说，“祁让，我受伤了。”
那副样子就好像他受伤了我就得多着急一样。
我非常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于是想了想，就回了他一个“哦”字。
谁知道这个“哦”竟然就成了引爆萧阳这个狗男人的导火线，他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暴怒，空着的左手猛地扣住我的肩膀，修长的五指用力到几乎要穿透我的皮肉。
“祁让，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只记得江爻，却将我忘得一干二净？！鬼风谷密室里那些画像难道不是你笔下的我吗？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你喜欢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剧烈的疼痛致使我不自觉拧紧了眉毛，骨头发出即将碎裂的声响，我整个人被他的大吼搞得一愣一愣的。
反应慢半拍的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我张了张嘴，有点难以置信。
一时间，我有些想笑，最后竟然真的笑了出来。
我听到自己的嘴甚至快于意识替我说出了想表达的东西。
“我喜欢你？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疯子？”男人喜欢男人已经够疯狂了，但我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似乎已经略过了这个问题，而是直击重点，找到了他这段话的症结。
“萧盟主，我能够清楚地告诉你，现在我虽然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祁让，但我觉得即便我是，我也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对你，永远都不会产生那种感情。”
在高烧昏迷的日子里，我无数次挣扎在噩梦里，也曾无数次看到萧阳站在我的面前，而那时候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些可以称之为喜欢的感情存在。
因为每当我从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到那些显而易见的厌恶和怨恨时，便觉得心脏疼的像是要撕裂一样。
绝望，痛苦，窒息。
这就是萧阳带给我的所有感觉。
喜欢？祁让疯了才会喜欢上这种人。
15.
“跟我走。”萧阳脸色很白，不知是失血过多的苍白还是被我这番话给震的，反正他与我对视了片刻便强硬地抓着我的手腕，要将我带出密室。
我知道自己在力量上肯定无法与他抗衡，就没挣扎，但这不妨碍我继续问他，“江爻在哪里？我要见见他，再走。”
不见到江爻，我不能安心。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叫你不过是在这里待了半日就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萧阳冷眼看我，眸色深沉。
“他没给我什么好处，只不过是将我当个正常人看罢了。”
萧阳顿住脚步，突然冷笑道，“那你可知在你上断魂台之时他连人都未曾出现过，他手下的清虚宫若是执意保你，你又如何会沦落至魂飞魄散的境地？”
我眯起眼睛，头脑一时间清醒的可怕，我反问他，“那你呢？我上断魂台之时你又在做什么？”
只一句话就噎住了萧阳，我清楚地看到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最后瞥开了视线，竟是不敢再看向我。
哎呀，我可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贼心虚了，萧阳这不就是个典型吗。
自己都不咋地，还好意思说人江爻。
出了曲折幽暗的地下密室，乍一见到阳光，我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等到视线聚焦就看到外面围了一群人。
看穿着，似乎不止有清虚宫的人，看这架势更像是聚集了整个天界的人。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古怪，有震惊，有厌恶，也有恐惧。
但以我不怎么活跃的脑子都能想到，这些人应该不怎么喜欢我，确切说是不喜欢曾经的祁让。
“我不会让你将他带走。”江爻从人群中走出来，脚步都有些不稳，胸前一道狭长的剑伤一直延伸到近腹部，即便是已经止了血，看起来仍旧触目惊心。
“萧阳，你没有资格再碰他。他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如今的他不再是养了你这个兔崽子的鬼主，只是个披着和祁让相同皮子的人偶……”
江爻呼出一口气，脸色因压抑的怒火而更显苍白，他对萧阳说道，“放过他吧，别再折磨他了。”
我看江爻这副凄惨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便要走过去询问，毫无疑问地被身边的狗男人给扯住。
握着我手腕的手相当用力，我想这人估计是想叫我在体验到肩膀快被捏碎的感觉之后再体验一把手腕被捏碎的感觉。
“前生镜在何处？”片刻的沉默之后，我见着面色阴沉的要滴出水的萧阳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江爻倏地睁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示意身边清虚宫的弟子一起上前，不一会儿便结出了一座密密麻麻的剑阵。
“萧阳，你未免太自私了！”我见着江爻情绪激动的大吼，“你可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那些事情若是再被想起，我真不知道他会崩溃到何种地步……”
“你若是还有良心，还念他对你的养育之恩，就别让他碰前生镜！”
我的目光停在江爻因为大吼而撕裂的伤口上，心里涌上些难过的情绪。
江爻，你何必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我值得吗。
16.
“萧盟主，你身为人界之主，在天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那帮人里终于有个人听不下去了，站了出来。
他瞥了眼江爻身上的伤和满目疮痍的清虚宫，对萧阳道，“我并不是替谁说话，只是看如今的情形，你确实触犯了六界法规，若是立即收手，并将祁让留下，我等便将这件事压下来，就当没发生过，算是保全了两界的面子。你说行吗？”
他似乎和江爻的关系还说的过去，我看到江爻对他露出了些感激的神色。
“不行。”谁知萧阳这个狗男人根本不买账，他的目光在眼前的一众人和围绕着我俩的剑阵上扫了一圈，最后一弯腰将我整个人扛了起来。
划重点，不是抱，是扛！我脑袋冲下，腹部卡在狗男人硬邦邦的肩膀上，那一瞬间的天旋地转让我想呕吐。
“放我下来。”我虽然总丢人，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还是第一次，心里非常窘迫。
萧阳根本就没理我，我余光看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葫芦状的东西，我莫名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鬼葫芦……”在场的人都比我见识广，他们都知道这是个啥东西，一个个表情惊异，十足精彩。
“这是祁让的东西。”我光听江爻的声音就知道他憋了多大的火，要炸了一样，“你竟然还好意思据为己有？萧阳，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啊，这是我的东西啊，鬼葫芦……嗯，没印象。
萧阳现在的状态特奇怪，不管江爻骂他什么，他都不还嘴。他只是固执地打开了那个葫芦，之后整个清虚宫上方的天空就变了颜色。
只有白昼的天界，此时蒙上了一层暗幕，阴风呼啸，鬼气弥漫。随着这些变化，十八道身影从葫芦口里钻出，而后依次站在了萧阳的身侧，皆为黑袍乌发红眼，一张脸被恶鬼面具遮着，叫人看不见表情。
我见着这场面，愣了片刻之后，脑袋突然疼起来，有声音回荡在耳边。
――拿着你的东西滚。
记忆撕开了一个裂口，我看到萧阳将这鬼葫芦扔在我脚边，眼中盛满了厌恶，他道，“祁让，你让我恶心。”
“唔……”我抓住胸口处的布料，大口大口地喘气，想要缓解这股突然蔓延上来的剧痛。
疼，太疼了。
萧阳的话似乎字字戳心，我即便只是想起这么个场景，听到这样两句话，就觉得痛的喘不上来气。
我和萧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这么下去，我还没想起来就要被这种心痛搞到崩溃了。
“帮我挡住这些人。”萧阳如此吩咐了那十八人之后，便一手扛着我，一手提着长剑腾空而起，向着清虚宫的主殿行去。
“拦住他！”江爻率先反应过来，宫内弟子立即携剑阵阻挡，却被那十八人轻松破除。
其余的天界旁观者纷纷皱起眉，心中思考着要不要趟这次的浑水，犹豫间，萧阳已经抱着我飞远了。
到最后，我眼睁睁地看着江爻的身影化成一个小点儿，心里松了口气。
他那样的伤还是别追上来为好，从彼此的伤势来看，如今的他肯定打不过萧阳，若是交起手来，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内疚死。
前生镜作为清虚宫的宝物，自然放在最安全的地方，萧阳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寻了宫殿几圈，便找到了藏在珍宝阁顶楼暗格里的前生镜。
镜子有半人高，造型古朴雅致，镜面微黄，被一块黑布蒙了半截，藏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
萧阳终于放下我，却并没有急着将黑布拿走。
“祁让，你想回忆起曾经的事吗？”
妈耶，到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才知道询问我的意见。
不过他既然问了，我也没有不回答的道理。
我想起方才那段记忆带给我的心悸，便回他，“我想。”
深吸了口气，我继续道，“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和你纠缠了那么久，我还想知道每次你出现在我噩梦里的原因，我更想知道以前的我到底有多傻缺，才会让你产生我喜欢你的这种错觉。
“江爻说过前生镜可以看到我的过往，有好的，也有坏的。我想这好的里面必定有江爻，而坏的里面则全是你，萧阳。
“你让我觉得痛苦，不止从前，现在也是一样。”
我看着他怔楞的表情，心中涌出一片快意。
快步向前走去，我绕过萧阳伸出手去抓住那块黑布，便要用力扯下。
结果下一步动作如何都完不成，我疑惑地看着萧阳按着我的手掌，劲瘦修长的五指苍白，和他脸上的颜色一样，用了力度，死死按着我的手背。
“不许照。”他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那语气听着竟有些胆怯和恳求的意思，“我不许你想起那些……”
“那些什么？”我反笑道，“那些你对我说过的狠话，做过的错事吗？”
“……”他没再接话，却在下一秒抬起另一只手握成拳猛地对着镜面挥去。
“你疯了？！”我又惊又怒，难以置信他竟然说变脸就变脸。
他像是被我这声高呼惊醒，拳头停在与镜面咫尺的位置，最后叹了一口气，阴沉着脸将前生镜收进了储物空间，扛起我就窜出了珍宝阁的窗户。
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大抵这段时间都没机会碰到前生镜了。
真是夭寿啊，早知道就不刺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