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迟尧眉梢微冷,黝黑的凤眸在垂眼凝视时,极具压迫感。 在这种社交性很强的场合下,交际舞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正如阮娇娇所说的,他对待她的举动决定了她的地位。 对于合作商们而言也是一样的。 他们可能不在乎他的家务事,但若拎不清轻重,连两个女人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担当重任? 霍氏虽然风头正盛,却也并非高枕无忧。 竞争对手虎视眈眈,不可行错一步。 可偏偏,自从莫名其妙的灵魂互换后,一切都不怎么顺利了。 原本,这支舞,他应该陪阮娇娇一起跳。 在男人洞悉一切的冷峻眸光下,许笙笙的心脏忍不住跳空了一拍。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还是太过冒进,给霍迟尧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但是......凭什么霍迟尧让她等,她就得等呢? 她不会像荣绮妍一样,等到正妻死了,孩子都生了,才爬进了霍家的门。 更不会像阮娇娇,愚蠢地等着一个男人回心转意。 她讨厌这种不确定性。 更何况,霍迟尧不像他说得这么爱她,也没有这么厌恶阮娇娇。 ——既然他不给,那她就自己来抢! 蝶翼似的睫毛轻颤两下,脸上浮现出羞愧、恍然和迷茫的神情。 “我只是有些羡慕她......” 她抬头,两行清泪从颊边倏尔滑落。 “羡慕她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你身边。” 霍迟尧英俊的脸庞没什么表情,他低头审视着许笙笙的脸。 在那一瞬间,他眼底什么感情都没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在我车祸时出国?” 霍迟尧果然还在介意! 许笙笙心底闪过狂喜。 介意,就说明他心底还放不下她! 许笙笙调动情绪,猛地推开霍迟尧。 她低着头,哽咽道: “你以为我不想留下来吗?霍迟尧,你心里还是把我想成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不然......你为什么不来国外找我?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 如果你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我在国外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知道我回来后听说你已经结婚的消息有多难过吗? 明明是你先放弃了我,如今又有什么立场责怪我!” 说完,她转身就跑。 “笙笙!”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许笙笙擦了擦腮边的眼泪,翘起唇角。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欲擒故纵。 重重人影阻挡了霍迟尧的步伐,他脚步微顿,抬手打了个电话。 “之前让你查许笙笙,结果呢?” “霍总,查到当初许小姐出国时,账户多了一笔匿名转账。与此同时,霍老太太的私人账户少了一笔钱。 出国后,许小姐有过心理治疗的记录。” 李肆看着到手的心理评估,如实告知。 “经检查,许小姐有严重的抑郁倾向。” “我知道了。” 霍迟尧挂断电话,眸光阴冷地盯着不远处的霍迟栩,沉沉吐了口气。 阮娇娇的离席没有引起太多轰动。 实在是她的表情太过自然,甚至冲负责守门的侍者笑了一下,等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 “冲动是魔鬼啊。” 虽然车道修的平整,但到底是在山上,阮娇娇不得不停下来,将高跟鞋脱下来拎着,赤脚踩在草丛里。 阮娇娇想到来时霍迟尧还在不自在地抱怨鞋跟太高,说以后绝不让她穿这种反人类的鞋子。 以后。 想到这个词,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翻找着为数不多的联系人。 指尖在屏幕上悬空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按下任何一个号码。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座城市,和霍迟尧结婚后,更是几乎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以至于现在要离婚了,竟然连一个可以通知的人都没有。 忽然,一声口哨响起。 “这位美丽的小姐,一个人吗?” 阮娇娇蓦地抬头,发现抱臂斜倚在树干上,穿着一身极其鲜亮的粉色衬衫的男人,不是钟之羽是谁? “你怎么在这?” 男人自来熟地走到她面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闻言发起了牢骚。 “本来是想混进来撩妹的,谁知道霍家查得这么严,连大门都不让我进!我说我认识霍太太,他们说那更不能进了,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有魅力,万一霍太太被你勾搭走了怎么办?” 后半段一听就是编的,阮娇娇“噗嗤”一笑。 “油嘴滑舌。” 钟之羽见她笑了,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他本就是金发蓝眼的夺目长相,五官俊朗深邃,林荫在他身上投下明暗相交的色块,他单手插着兜,将臂弯递了递。 “你这裙子我也不好背你,离下山还有一段路呢,抱你下去不得累死我。喏,奴才扶着大小姐,咱慢慢走。” 阮娇娇闻言笑得更欢了,她故作骄傲地挽着钟之羽的手臂: “你怎么不开车来?” “我开了啊,谁知道这随便一个美女的车都比我贵,这我还怎么撩妹。停山下了。” 钟之羽的嘴很碎,可走得却很稳当。 隔着一层衣物,他的手臂坚硬温暖,却是和霍迟尧截然相反的类型。 霍迟尧这个人,哪怕你离他再近,感觉都是冷的,好像他一直都在装,从未将你放在眼里过。 想到这几天发生的糟心事,阮娇娇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钟之羽大呼小叫:“大小姐,别把眼泪蹭我身上,这可是真丝的!” “......你哪来的钱买真丝衣服?” 阮娇娇狐疑地看着他,眼神猛然变得锐利,“你挪用公款了?” “冤枉啊!” 钟之羽双手高举,“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这是师出有名!” 阮娇娇眯起眼睛看着他。 对上那双猫一样灵动狡黠的眸子,钟之羽沉默片刻,双肩垮了下来。 “好吧,我坦白。前几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所以我就去给你定了一个超——豪华蛋糕。” 阮娇娇微微一怔:“你还记得......不对,跟衣服有什么关系?” 钟之羽耸肩坏笑了一下。 “结果在找你的路上出了个小意外,蛋糕没了,对方赔了件衣服。反正你现在是霍太太,什么蛋糕吃不到——” 他震惊地看着阮娇娇,声音拐着弯地往上飘:“你哭了?!” 阮娇娇抬手遮了一下,却没遮住。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钟之羽,心底酸涩的泡泡一刻不停地往外冒,再从眼睛里溢出来。 眼前的一切都被泪花模糊成一个个色块,最大的粉色色块大呼小叫,却有指尖很温柔地擦过她的眼角。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委屈,明明她跟这家伙根本不是表兄妹,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一个骗子能记住她的生日,霍迟尧却不能。 “钟之羽......你赔我的生日蛋糕......” 阮娇娇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黏糊糊的糕点,又像一场猝不及防的雨,淋得人心烦意乱。 钟之羽叹了口气,蓝眼睛温柔地垂下来,看着哭成小花猫一样的女孩。 “别哭了,小阮阮。” 他说,“哥哥带你再去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