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伯，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跟在我们后面进来的蒋婷婷反应比我还大。
鲁佬一听，笑眯眯地看向蒋婷婷。
“嗯？你紧张什么？我又没问你。”
“鲁伯伯，你好讨厌，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鲁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将头凑上去，坏笑着。
“就是，我不想他死在别人手上，他只能……”
“他只能被你弄死，是吧？”
鲁佬一副心知肚明，早就看穿蒋婷婷的样子，直接打断她道。
蒋婷婷被气得一跺脚，像极了千金大小姐撒娇的样子。
“讨厌，鲁伯伯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
鲁佬撸着自己的胡须一副老顽童的模样，乐得眉开眼笑。
“行了，不逗你了，我跟赵峰有正事要说，你给我们泡两杯茶来，你知道我喜欢喝什么。”
鲁佬差遣着蒋婷婷，她则是收起脸上不爽的神情，连声说道：“知道了。”
蒋婷婷直奔屋内的餐边柜。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琳琅满目地茶具。
正当我看着蒋婷婷时，鲁佬又将脸凑到我跟前。
“怎么样？我这宝贝侄女长得不错吧？”
鲁佬如同鬼魅一般，他什么时候凑上来的，我都不知道，吓我一跳。
“还行！还行！”
我随口敷衍着。
鲁佬依旧是眯着眼，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摸着自己的胡须。
“既然还行，你还不抓紧一点？”
“抓紧什么？”
“完成她另外一半的誓言啊！”
鲁佬说的天经地义，我则是露出一阵苦笑。
“怎么？不愿意？”
鲁佬突然神情严肃，我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仇未报。
我现在哪有心思谈这些。
见我如此，鲁佬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了。
“来，坐，先跟我说说，你今天找翁叔干什么去了？”
别看鲁佬说话时没有什么压迫感，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能够让我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这种压力来源于他骨子里。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大哥的料。
我坐下，鲁佬坐在我的面前。
我们之间就只有一张八仙桌。
鲁佬从桌子旁拿了一个烟缸上来，放在我们正中间。
我看着鲁佬。
心中盘算。
我能够相信眼前的这个老人吗？
见我不说话。
鲁佬不再一副老顽童的模样，他一本正经地与我四目相对。
在气势上，我感觉到了压迫感。
片刻，鲁佬再度开口。
“行吧，我先跟你自我介绍，我叫鲁梁，年轻时，我在齐鲁一带的蓝道混，大概十多年前，得知了这小丫头被陈平收留，我这才来到苏城。”
“你是为了蒋婷婷特意来苏城的？”
鲁佬点点头。
“是的，不过，我跟她的关系，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鲁佬的话让我心中咯噔一声。
十多年了，竟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鲁佬与蒋婷婷的关系，这让我只感觉不真实。
但是，鲁佬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见我面露惊讶，鲁佬递了支烟给我。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这都是真的，其实，我跟蒋婷婷的事情，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现在一把年纪了，回想起来，要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自己都不相信。”
说着，鲁佬看了一眼还在一旁忙活着的蒋婷婷，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当年，我在齐鲁时，得罪了齐鲁赌王关振天，正当我走投无路，打算跳海一了百了时，这个小妮子出现在我身旁，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她的模样，穿着一身碎花裙，扎着一对马尾辫，手里还捧着一大堆海滩上捡的贝壳。”
鲁佬说话时，口气愈发的温柔。
“你很难想象，当时她的出现，给了我什么，我那时候心如死灰，一心求死，是她天真烂漫的以为我是要下海游泳，还跟我说，海里有妖怪，要是我下海，会被吃掉的。”
鲁佬说话时，学着当年蒋婷婷那稚嫩的口吻，眼神中充满了溺爱。
我默不作声，只是看着鲁佬。
他也不在意我现在是什么状态，整个人沉浸在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我那时候已经三天没吃任何东西了，这小妮子身上还带着半块饼，自己都已经饿得就剩皮包骨头了，在把饼给我后，还一脸后悔，但是，送出去的东西，她又不敢开口问我要回去，你别提当时她那副样子有多可爱了。”
说着，鲁佬转头朝正在给我们沏茶的蒋婷婷问道：“你那时候几岁来着？”
“四岁！”
蒋婷婷似乎对鲁佬说这些陈年往事，很不满。
“对。四岁，看我这记性。”鲁佬拍着脑门，“就那一次，我本来都一心求死了，愣是被这小妮子拉着在海边聊天，让我陪她捡贝壳，直到她被自己母亲叫回去，那时候，天也快黑了，我再无轻生的念想，我至今还记得这小妮子当时对我说的那番鼓励的话。”
“什么话？”
鲁佬三言两语，不知为什么，让我竟然好奇了起来。
“她说，伯伯，你为什么不开心啊？我爸爸说，人不能不开心，要是不开心就会走霉运，走霉运就会更不开心，然后，人就走不出来了，会……”
“够了！”
鲁佬话没说完，突然，蒋婷婷怒吼一声，将手中的东西重重砸在了餐边柜上，然后，她一脸愤怒地跑了出去。
“别去追！”
鲁佬见我起身，他叫住了我。
“没事的，一会儿她就会回来的！”
鲁佬说话时，叹了一口气。
“哎！我不应该在她面前提她父亲，只要一说到她父亲，她就会这样，你知道蒋婷婷为什么会立下那个誓言吗？”
“跟她父亲有关？”
“对！”鲁佬用力点了点头，“当年我遇到她，其实，她是跟着自己母亲出来逃难的，说实话，我也是第二天想着在海边能不能再见到她时，遇到几个要门丐帮的叫花子，从他们那听说的。”
“嗯？”
鲁佬此时的话，无疑是要告诉蒋婷婷的身世。
虽然，蒋婷婷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见鲁佬现在的样子，摆明了是想要告诉我，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并不反感，反倒是还有一丝兴趣。
鲁佬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而是起身，走到了餐边柜旁，端来两个茶杯。
其中，一杯茶碧绿剔透，香味十足。
“来尝尝我的明前碧螺春。”
鲁佬将茶杯放在我面前，自己却喝的是花茶。
我微微品了一口，一股清香直冲口鼻。
我虽然不懂茶，但是，我知道，这一定是好茶。
“这小妮子泡茶的功夫又见长啊！”
鲁佬浅尝了一口自己的花茶，放下茶杯后，这才继续对我说道：“当年，我第二天再去时，她已经跟着自己母亲走了，丐帮的兄弟告诉我，她父亲其实是蒋天明。”
“蒋天明？”
鲁佬的话让我只感觉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不由地嘀咕了一下。
“你知道？”
鲁佬听到了我的嘀咕声，他变得饶有兴趣起来。
我仔细回忆着，这个名字，我确定自己听过，而且不止一次。
我可以肯定一定是七叔什么时候跟我说过的。
我在记忆的深处不断挖掘。
鲁佬也不催我，只是喝着茶，耐心等待着我想起来什么。
“想起来了！”片刻之后，我回忆起，当年跟七叔去奉天时，七叔跟我提过。
“想起来了？”
鲁佬难得瞪大双眼，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吃惊。
“对！乾坤追风手，蒋天明，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他当年在关外连赢三十六场，号称关东无敌手，尤其是在骰子上，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手。”
“嗯？你小子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今年多大？不对！这肯定是什么人告诉你的！按照你的年纪，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蒋天明死了都有十八年了。”
鲁佬难以遏制自己的激动，他看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我微微点头。
“确实是别人告诉我的！”
“能够知道这么多，说明告诉你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要知道，很多人只知道蒋天明很厉害，像是他的外号，不是蓝道中人，绝对不可能知道，尤其是，你说出了三十六场连胜，放眼全国，能够说出这个数字的，也没有几个。”
说到这，鲁佬突然一抬头，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你师父到底是谁？”
鲁佬似乎猜到了这些会是七叔告诉我的。、
我微微摇头。
“鲁佬，说实话，不是我不愿意说我师父是谁，只不过，我一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向来只叫他七叔，二来，我并没有正式拜他为师，他也只是教了我三年而已，我跟七叔算是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名分吧。”
鲁佬听着，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口中喃喃自语道：“七叔？七叔是谁？”
其实，我也挺好奇七叔到底是什么来历的，但是，我并没有告诉鲁佬太多有关七叔的事情。
鲁佬也没有过多地追问七叔的事情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言归正传，你知道为什么蒋天明只赢了三十六场吗？”
“难道？他第三十七场出事了？”
“对！他死在了第三十七场的赌局上。”说到这，鲁佬突然变得惆怅起来，“你听说过千门修罗场吗？”
“千门修罗场？这是什么地方？”
“没听过？”
鲁佬似乎很吃惊我会不知道千门修罗场，而我则是一脸真挚地点点头。
“我确实没听过。”
鲁佬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你听过呢，毕竟，你能知道蒋天明那么多事情，我怀疑你口中的那个七叔是千门修罗场的人。”
“应该不可能，七叔虽然教我千术，但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自己是千门的人，他也一直跟我强调，就他那点东西，根本不算千门中人。”
“他真的这么说？”
“对！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鲁佬变得更加失望了。
“哎！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蒋婷婷说过你当时赢她的手法，我感觉你千术应该还行啊，这么说来，你师父应该也不会弱到哪去吧？”
我耸了耸肩。
“七叔的千术确实厉害，但是，他并没有跟我说过自己是千门的人，甚至，千门的事情，他也没说过，当然，我不是说他知道了故意不说，应该是他也不怎么知道吧？”
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七叔到底是不是千门中人，但是，按照这些年我跟他生活在一起，我感觉不像，毕竟，他除了带我赌，就是各种花天酒地，如果，让他再年轻个二三十岁，跟那些纨绔子弟也没什么两样。
我可不认为这样的人会是千门中人。
见我如此说，鲁佬也不再跟我纠结七叔到底是不是千门中人的事情。
他长吁一口气。
“行了，既然这样，那可能是我多虑了，本来我还以为你可能是千门中人，那么这样一来，蒋婷婷父亲的仇，也有希望了。”
“鲁佬，我冒昧地问一句，蒋婷婷父亲的仇人是千门修罗场的人吗？”
鲁佬微微点头。
“应该是！”
“应该是？你也不确定？”
“对！”
鲁佬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不止我不确定，就是蒋婷婷自己也不确定，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拜陈平为师吗？”
“不知道，难道他是千门的人？”
“就他？怎么可能？就算是王大千都没有资格，他怎么可能！蒋婷婷拜他为师，是因为陈平接触过千门的人，所以，她希望通过陈平，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罢了。”
鲁佬说着，他的神情又一次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自己的茶杯，突然，口吻变得冰冷对我说道：“赵峰，你愿意跟我做一笔交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