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侦探(共4册)

半身侦探(全4册):32个杀人诡计,一次看过瘾。 美女刑警罗半夏被卷入一系列波谲云诡的迷局当中,这一切似乎都与神秘组织NAA研究的致幻药有关。一桩又一桩离奇案件发生,与该秘密有关的人也接连遇害或失踪,而仿佛洞察一切的奇男子茂威汀,总是在疑点重重真相难寻的关键时刻出面,破解谜团的真相。他时而冷面寡言,时而轻佻诱惑,与罗半夏之间会擦出怎样的火花?组织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美女刑警罗半夏与身份不明男子茂威汀在庞大迷宫般的犯罪图景中继续前行,密室杀人、隐藏动机,凭空消失、易容……每一步都充满悬念,他们能找到迷宫的出口吗? 神秘组织NAA的轮廓渐渐浮出水面。罗半夏和茂威汀一面追查着致幻剂的真相,一面挑战着一系列不可能犯罪谜题——三口棺材、无菌密室、高空囚室、水中密室、幽灵狙击、隧道消失……然而,比案件更复杂的是人心,他们的周围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悄然展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微妙。 神秘组织NAA和其幕后黑手终于浮出水面。罗半夏在和茂威汀联手调查真相的过程中发现,这位神秘男子的身份似乎比想象的更复杂……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微妙,他到底是敌是友?在终极的舞台上,他和她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春运列车杀人事件2
“哦。”李孟的眼睛里面闪烁了一下,“不在场证明是吗?很抱歉,那个点大家都睡了。我记得是有一两个大叔在旁边来着,不过他们肯定也不记得我了。”
——总算露出点破绽了。
杜文姜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背,说:“有人证明,肖林被害之前,你跟他发生过口角?原因是为了你的前女友关芝芷。”
“哪有吵架那么夸张!”李孟以一个更为夸张的表情回应道,“不过是随口争执了两句,这在朋友之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李孟,我们认为你是有动机的。”罗半夏平静的语气反而增强了攻击力。
“动机?为了夺回旧爱?”李孟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美女警官,你认为我这样的男人,需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吗?我跟芝芷之间早已是云淡风轻。我劝你们还是别往这条死胡同里钻了。”
半路杀出的劫匪
“跟肖林同行的三名大学生都有杀害他的嫌疑,另外那个高珊妮……虽然看起来跟他们不认识,但身份十分存疑。”罗半夏没有说出口的是,只要跟茂威汀有关的人物,都应该列为可疑人物一类。
列车马上就要到达下一个停靠站,罗半夏跟杜文姜正在餐车等着下一名侦讯对象周正元的到来。
“不过,最让人头疼的还是那个密室啊!就像吴卓说的,不解开密室,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杜文姜咬着笔头。
“小文,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密室的手法本身并不是最重要的。”
“手法不重要?”
“对。”罗半夏点点头,“事实上,对于密室这种谜团来说,凶手为什么要制造出一个谜样的密室,才是关键所在吧?一般来说,杀人后迅速消灭证据逃离现场才是上策,而刻意用纷繁复杂的方法制造一个不可能犯罪的密室,这其中必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嗯,或者是,因为种种意料之外的巧合而不期然造成的密室。”罗半夏又说。
“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密室的形成根本在凶手的预料之外?”杜文姜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仿佛获得了神明附体一般,大叫道:“小夏,也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周正元正好走到他们跟前,短短的头发映衬出英气十足的脸庞,笑道:“警官,你们已经查出凶手了吗?”
杜文姜瞟了她一眼,说:“呵呵,说曹操,曹操就到。”
“曹操?”周正元瞪着眼睛,一脸茫然。
“正是。从侦查学的角度看,很多时候案件的第一发现人,往往就是凶手本人。”杜文姜笑眯眯地说。
“警官,你是在怀疑我吗?”周正元像被踩到了尾巴,脸上笑容顿失。
杜文姜不置可否,继续说:“其实,密室的手法很简单。厕所的那扇门处于从里面锁死并且卡死的状态,这是绝对无法在外面完成的动作。换句话说,能够完成这个密室的就只有待在里面的那个人——死者本人。”
“死者自己把门卡死吗?”罗半夏眨巴了两下动人的眼睛,“那应该是在遭到凶手伏击之后吧?”
“Bingo!凶手捅了肖林肚子一刀,又在他背上刺了一刀,以为他必死无疑。可是,肖林却还留着一口气,挣扎着去锁上了厕所的门。”
听到这里,周正元不可思议地笑了:“这不合理吧?肖林为什么要帮助凶手去制造一个密室的假象呢?”
“为了情。”杜文姜幽幽地说,“如果凶手是肖林认识的人,甚至是有过深刻感情的人,那么在他临死之前,或许会想保护那个凶手……是不是这样?肖林的前女友——周正元同学。”
“啊,这……完全是臆断。”周正元脸颊抽搐着,“如果我是凶手,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等着尸体被发现呢?不是应该逃得越远越好吗?不是应该去搞个不在场证明什么的吗?”
“这也是你的谋略之一啊!”杜文姜说,“我猜想,在你杀害肖林之后,听到肖林在厕所里面自己上了锁。于是,你计上心来,摇身变身成为密室的第一发现人,排除掉自己身上的嫌疑。”
“简直是冤枉人。警官,照你这个逻辑,任何人都能被咬成是凶手。”周正元急得直跺脚,“美女警官,你要主持公道!至少,你们也得拿出证据来。”
——似是而非的推理。听起来颇有道理,可是……总觉得缺少一些琢磨。
罗半夏没有吱声。
“证据很简单。只要下了火车,请鉴证人员采集车厢内的指纹,就能知道厕所门锁上是否留着死者的指纹。”杜文姜得意满满地说,“当然,周同学你只是嫌犯之一,死者也同样可能是为了保护他的现女友或者好朋友……小夏,你觉得怎么样?”
罗半夏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了嘴唇。
——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吗?密室的手法是——死者自行制造的密室?
火车离下一个停靠站还剩下不到10公里的距离。罗半夏把几名嫌疑人集中到餐车这里,等待当地刑警前来支援。
几名大学生的脸色都很差,有的伏在桌上睡觉,有的低头摆弄着手机,还有的则对着窗外发呆。而餐车的一角,高珊妮正紧紧地挨着茂威汀,兴高采烈地在诉说着什么。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非比寻常。
就在罗半夏苦苦思索着案情的当口,列车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列车长和全体乘客注意,这辆列车已经被我们劫持。请立刻与站台调度联系,让列车不停站地一直向前开。车上乘客不允许下车。”
罗半夏“噌”地跳了起来。
——劫持列车?开什么惊天大玩笑!
“重申,列车上已经装满重型炸药,如果不照我们的话做,所有乘客将一起上天堂。”
“小夏,这到底怎么回事?”杜文姜生平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危急时刻。
“马上跟列车长联络。”罗半夏起身甩动风衣,如脱兔般轻盈地向火车头奔去。
“列车的播音室在卧铺车厢那头,现在应该是没有人在里面的才对。”年逾50的列车长一边抹着额头的汗珠,一边焦急地说,“警官,怎么办?难道车上真的被装了炸弹?”
——凶杀案尚未告破,又来一桩劫持列车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罗半夏沉思片刻,说:“现在还搞不清歹徒的目的。我们一会儿先去播音室那边查探一下,看看歹徒到底有多少人,能不能立刻制服。”
“可是,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歹徒要求不停站地往前开。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如果不跟调度联系,随意地往前开,可是要出追尾事故的。”
“赶快联系吧。暂时先听从歹徒的要求,尽量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罗半夏冷静地说,“请你派一名乘务员带我们去播音室。”
停不下的列车
在罗半夏的建议下,列车长迅速做出部署,让所有乘务员分散到各节车厢安抚旅客的情绪,并承诺一定会保障他们的安全。而罗半夏和杜文姜则跟在一名年轻女乘务员的身后,急匆匆地挤过狭窄的过道,往位于卧铺车厢的播音室走去。
突然,列车猛烈震动了一下,仿佛处于波涛之中,被猛力地往左推了一把。刹那间,罗半夏差点以为列车要出轨了。
回过神来时,杜文姜紧紧地扒在她的胳膊上,吓得浑身哆嗦。
“小文、大少爷,拜托你有点出息。”罗半夏没好气地斥道。
“我,我只是怕……怕你摔倒,所以才扶住你嘛!”杜文姜惊魂未定地强词夺理道。
“喂,列车长,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罗半夏没有理睬他,已经拨通了列车长的手机,“什么?餐车发生小型爆炸!”
“小夏,到底怎么回事?”杜文姜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看来,这群歹徒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已经先声夺人,来了一个赤裸裸的下马威。
“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了,不能再靠近播音室。歹徒要求疏散播音室附近的所有乘客。”罗半夏凝重地说。
“该死。简直像看穿了我们的行动一样。”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跟歹徒展开对话,看看他们的目的到底何在。”
列车已经驶过最近的停靠站,快速向下一站驶去。离到达下一站的时间大约是一个小时。
“列车长和全体乘客,现在提出我们的要求,一千万现金,请在一个小时内准备齐全。”列车广播再次发出声音。“我们要在下一停靠站拿到钱。”
“一千万?”罗半夏倒吸一口冷气。她刚刚跟总部取得联络,火车沿途停靠站的刑警已经全部待命,等火车上的他们作出判断就可以马上采取行动。可是,到底该怎么行动才能不伤及人质,才能不引发玉石俱焚的大爆炸?
“给他们吧!满足歹徒的要求,咱们就安全了。”高珊妮小声嘀咕道。
“是啊,先答应下来,要不然下一次不知道炸哪里了。”因刚才的爆炸而黑头土脸的李孟悻悻地说。
餐车车厢里,靠近吧台的地方一片狼藉,歹徒将一枚小型炸弹安装在了吧台下面。好在炸药的量并不大,爆炸未造成人员伤亡。
“茂威汀,你觉得应该怎么做?”罗半夏突然问道。
黑衣男子阴沉着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认识歹徒吧?劫持列车的是你的同伙,对不对?”罗半夏继续咄咄逼人道。
“你这女人,为什么总喜欢把事情扯到我身上?”男人口吻淡淡的,好像冰川融化的水一般没有气息。
“美女警官,威汀哥哥不是坏人。”高珊妮如护犊般地挡在茂威汀面前,“他是因为我才上这趟列车的,跟劫持犯没有关系。”
——因为你……你们又是什么关系?罗半夏愈发觉得可疑。
“先别管这些了,警官,保护我们这些人质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吧?”周正元竖着眉毛说,“快点答应歹徒的要求啦!”
由于没有其他的广播设备,列车长只得拿着扩音器向播音室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已与地面车站取得联系,他们正在准备一千万现金,火车到站后就会给你们,请保持冷静!”
罗半夏感到彻底的完败。
调查杀人案件,却遭遇铜墙铁壁般的密室,无处着手;火车被劫持,发生爆炸,又不得不向凶恶的歹徒低头。这种挫败的感觉,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原来,警察竟有这么无用的时候,离开了科学的鉴证,离开了尸体解剖,离开了人手齐全的队伍,她简直是孤掌难鸣。
罗半夏郁闷地坐在餐车里,仿佛剩下的唯一事情就是等待时间的流逝,到达下一停靠站后再做打算。她已经同下一站的刑警大队联络过,对方正在部署交钱的时候逮捕歹徒的方案,可是那样做的成功概率能有多大呢?
——“不能坐以待毙。”脑海中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冥冥之中她意识到那正是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回忆如撕碎的纸片,纷纷扬扬地向她扑来,可是却都是片段式的,并不完整。她想起父亲曾经讲过一起幼童劫持案。
“小夏,你要知道,有的劫持案背后……”
那个时候,父亲脸上浮现着慈爱而睿智的光芒,他笑着说的到底是一句什么话呢?抢劫案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呢?
“小夏,你快过来管管,这个记者要破坏案发现场呢!”杜文姜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厕所门口,新闻记者吴卓正拿着一根丝线在那里摆弄着。
“吴卓,你在做什么?”罗半夏问。
吴卓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继续把丝线穿过厕所的门锁,然后系到里面洗漱台的水龙头上。
“你这是破坏现场!”杜文姜上前试图阻止。
“警官,看清楚了,对面那个厕所才是现场。我正在研究密室之谜呢。”吴卓不耐烦地说,“反正现在火车也被劫持了,咱们哪儿都去不了,不如集中精力把这起凶杀案给告破了。”
“一个新闻记者不远千里,不辞辛苦,跨行来破案,这是多么伟大的精神病啊!”杜文姜讽刺道,“不过可惜的是,我早就已经破解了密室之谜。真相很简单,是死者为了保护凶手而自行从里面上的锁。”
“呵呵,半夏也是这么想的吗?”吴卓对这个说法似乎毫无感觉,完全置之不理。“你想得太简单了。门锁是从里面卡死的,而不是简单的锁死。你觉得肖林临死前还有多余精力去设计筹谋,故意把门锁给卡死吗?”
“嗯,或许他就是……”杜文姜哆嗦着,“他就是比别人多个心眼呢。”
“呵呵,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吴卓笑道,“肖林的死状是脑袋磕在粪坑里面。但凡他临死前还有一丝意识,至少也该找个舒服尊贵的姿势待着吧?”
杜文姜被问得哑口,鼻翼呼呼地翕张着。
“吴卓,你有什么高见?”罗半夏及时打圆场,拯救了下属的溃败。
“谈不上高见,不过我正在试验。”吴卓挥了挥手中的丝线说,“这世上但凡密室,第一个该考虑的是心因性因素,比如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误会造成的密室?但在这起案件中显然不是,因为我跟周正元两人素不相识,互为铁证。那么,我自然就考虑第二个密室制造法——机械密室。因为日本动画片《名侦探柯南》的热播,很多杀人犯都学会了几招,像用钓鱼线从门外上锁之类的方法更是屡见不鲜。我给你们演示一下。”
说完,吴卓把丝线从厕所门缝里引出来,然后轻轻关上门。
“看好咯!”他笑道,用力一拉,只听见咔嚓一声。
门锁自里面锁上了。
针尖对锋芒
吴卓得意地笑笑:“看来,试验成功了。半夏,我想这大概就是凶手使的小伎俩吧!”
罗半夏上前拉动厕所的门,果然是纹丝不动。
“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出来不值一钱。”吴卓道,“厕所的门锁是通过转动使得金属片锁芯够到锁眼,只要用丝线拉动金属片让它插到锁眼里面就可以了。”
“哼,那你又怎么解释门锁被卡死这件事呢?”杜文姜不甘心地问道。
吴卓胸有成竹地说:“在金属片锁芯上再系一根丝线,跟厕所内的某处相连接,而丝线的长度正好等于锁芯跟那一处之间的距离。一旦锁芯插入锁眼,丝线便绷直,达到了极限。从外面自然就无法拧动锁芯了。”
吴卓的推理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似乎非常完美。没有任何破绽。可是,完美得有点过了头吧?
罗半夏正想要说什么,突然身旁挤过一个黑色的身影,径直走到厕所的门旁。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抢过旁边乘务员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使劲地一拧。
只听见“嘣”的一声,好像什么细细的东西断了。
然后厕所门被打开了。
“瞧瞧,瞧瞧!”杜文姜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么喜爱茂威汀这个冷酷男,他为他带来了奇迹,为他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挽回了颜面。“什么能把门锁卡死?稍微用点力,丝线就断了,真是可笑!”
吴卓却不疾不徐地答道:“我用的只是普通的棉线,牢度当然不足。但如果是具有一定硬度的钓鱼线或者金属丝的话……”
“恐怕也不行吧。”黑衣男子声音低沉得好像能将人带入地狱,“门打开之后,第一发现者肯定能看到那些丝线,如何处理?”
“是啊,第一发现者好像是你本人吧?这么说来,你很可疑哦!”杜文姜跳窜得像个小丑。
罗半夏很是看不过眼,自己的下属竟然跟一个身份不明的可疑分子沆瀣一气。
“第一发现者……”吴卓仿佛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回头望向周正元,“或许,这位姓周的同学正是抹去丝线痕迹的凶嫌。”
周正元的脸色由红转白,继而变成铁青色:“拜托,吴老师,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当时,你和那个乘务员都在场,我哪有机会去毁灭证据。况且,如果我能做得到,你和那位乘务员也同样做得到。”
——真是混乱啊!罗半夏觉得有些头疼,事情好像演变成难以收拾的局面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此时此刻的争论都有一点像是……无谓的内耗。
这时,茂威汀在厕所的门板上轻轻敲了下,低声说:“所以,这只是理论上的诡计,不符合案发现场的真实情形。”
“那密室到底是如何做成的?”吴卓不甘心地嘀咕着。“解不开这个谜团,说什么都是枉然。”
“事实上,我有个想法。”罗半夏终于开口道。
“能够证明案发现场是个密室的,其实只有三个人。不,确切地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用钥匙开锁,却打不开的乘务员小金;另一个是曾经拿小金的钥匙也尝试过开门的吴卓。”
“半夏,你这是什么意思?”吴卓的内心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想,如果你们两个串通好,是同谋的话,那么就算站在你们身边的周正元也发现不了这一切。”罗半夏平静地说,“只要你们装作门锁被卡住了,死活打不开。然后,小金去取来小锤子砸坏门锁,就什么也发现不了。”
——现场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吸收消化着这句话的意思,却又都被这其中复杂奥妙的逻辑所困惑。
吴卓苦笑了一下,说:“半夏,咱们认识多久了?你竟然怀疑我!”
罗半夏眼神锐利,面色平静地说:“不好意思,吴卓,你知道我在办案的时候,是六亲不认的。就算你是我的亲人,我也是这么说。”
“呵呵,有意思。那你就继续说来听听。”吴卓负气地说道。
“支持这个论点最有利的一项事实,就是为什么乘务员小金在发现门锁卡住后,不是去找人帮忙,而是擅自找了一把锤子,砸坏了门锁。”罗半夏说,“按照常理,他这个级别的员工应该没有做出这种判断的权限吧?”
“嗯,有道理。擅自砸门锁应该算得上毁坏公共财物吧?”杜文姜附和道。
“简直让人百口莫辩!”吴卓气愤地冷哼道。
“我,我能为自己解释一下吗?”身后传来一个孱弱的声音,是乘务员小金。大概是听说这边又发生了事情,所以跑过来看看情况。
“自从发生了动车追尾事故,我们铁路部门对安全的考虑已经提到了不能再高的程度。现在正值春运期间,我们领导反复强调必须把旅客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绝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出差错的小地方。”小金虽然看起来胆小,说的话却句句入理,“我一听说有旅客可能被锁在厕所里面昏倒或者病倒,就紧张得不得了。本来是想去找人帮忙,可是乘务员都分散在各节车厢,过道又挤满了人,我好怕耽误时间会出事。所以,所以我才……”
“看看,多实诚的孩子。”吴卓悻悻地说。
“那时候,正好看见某个地方有把锤子,我就拿来用了。”小金老实地说,“我跟这位记者同志真的没有串通,我们从前都不认识,而且那扇门确实是被卡死了,我这才紧张起来的。”
——虽然同样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不知为何,这孩子的一番话却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半夏,我劝你还是放弃我跟小金串通这条思路吧。”吴卓的眼睛里面神采奕奕,“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条走不通的死胡同。”
罗半夏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额头。
——可是,除此之外,关于密室还会有别的解答吗?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头顶的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列车长和全体乘客,我们刚得知这趟列车发生了凶杀案。现在提出我们的第二个要求,将那具倒霉的尸体扔到列车外面,相信全体乘客都跟我们一样,不愿意跟死人待在一趟列车里。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考虑。”
话刚落音,整列火车都沸腾喧哗起来。凶杀案的消息对普通旅客是封锁的,只有少部分相关人员知道。现在,歹徒将这个消息公布之后,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该死!小文,快去通知列车长,马上派乘务员安抚旅客情绪。”罗半夏气急败坏地叫道,“这下麻烦大了,我得马上请示总部。”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个狂放的男人的笑声,渐渐逼近,越来越响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罗半夏对着茂威汀怒目而视。
“哼,所有的要素都齐备。好戏终于可以开场了。”茂威汀不羁地望着她。
焦灼的真相
“什么意思?”罗半夏逼近黑衣男子,“难道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茂威汀邪魅的眼神淡淡地投向她,迷人的微笑如蛊惑般浮现在脸颊。
“你果然不是好人……”罗半夏咬牙切齿地扑上去,猛力抓住他的一双手,将手扳到身后想要制服他。
茂威汀只是笑着,任凭她使出浑身本事,却岿然不动。末了,他轻轻转动身体,轻易便从她的束缚中挣脱,同时一旋身,便已神不知鬼不觉站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擒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生气了?我最讨厌凶恶的女人了。”
罗半夏这才发现自己完全处于劣势,被他紧紧抓在怀里,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劫持警察可是罪大恶极。”
“茂威汀,快放开小夏。”杜文姜已经着急忙慌地拔出了手枪,“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小文,先别管我了。快去跟总部联络,请示如何解决那些歹徒提出的要求。”罗半夏焦急地说,“只有五分钟,如果不想出合适的对策,歹徒就会炸火车了。”
“放心,列车上根本没有炸药。”茂威汀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么一句,同时双手轻轻一推,将罗半夏放开了。
“什么?”罗半夏回过头来瞪着黑衣男子,“你的意思是,你的那些劫匪同伙是在骗人,根本没有装炸弹,是不是?”
茂威汀露出玩世不恭的笑,说:“拜托,能不能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怎么说,咱们也有同居之谊,给点信任嘛!”
——同居。罗半夏脸红了。杜文姜更是如外星生物一般地望着她。
“威汀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高珊妮好奇地问。
“这还不明显吗?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帮所谓的歹徒,劫持火车的目的根本不在于金钱……”
“目的不在于金钱。”有什么东西如闪电般穿透了罗半夏的大脑。
“小夏,你要知道,有的劫持案并不是为了金钱,背后往往另有不为人知的目的。”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在那一刻,茂威汀的样子跟已故的父亲重叠了。罗半夏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不为了金钱,那是为了什么?”杜文姜反问道。
“很简单,他们想要得到的是那具尸体。”黑衣男子仿佛连声音都变成了罗半夏父亲的。
“得到尸体?这又是从何说起?”吴卓觉得越发茫然。
茂威汀双手交叉在胸前,像看一群笨蛋一样地望着他们,说:“凶杀案跟劫持案根本就是一回事,如果把它们当成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来看,恐怕到明年也破不了案。”
——父亲的影像终于消失了。茂威汀再一次变回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
罗半夏如同得到解脱般地说道:“一回事?你的意思是,劫持犯跟杀害肖林的是同一个或者同一伙人?可是,为什么他们杀了人之后,还要劫持火车呢?如果是为了逃跑……那样真的能跑掉吗?”
茂威汀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深深的嘲讽:“笨警察,这都不明白。我刚才不是说了,歹徒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得到那具尸体,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我还真就不明白了。尸体能有什么价值?难道那还是具外星人尸体不成?”杜文姜没好气地说。
“珊妮,你来跟他们说说,当这位新闻记者提到《樱的圈套》这本小说时,发生了什么?”
高珊妮有点激动地说:“嗯,当时……他们变得很奇怪,气氛很微妙……”
“那位记者,《樱的圈套》里面讲到过一个案子,你还记得吗?”
突然被点名,吴卓慌乱地答道:“你是指哪一个?”
“黑社会的那段过去……”
“啊!是不是指贩毒的那一桩?”吴卓叫道,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已经明白了。
“就是那一桩。”茂威汀眯着眼睛笑道,“尸体里面可是能藏好东西的。比如价值连城的——海洛因。”
“毒品!肖林是个贩毒分子?”罗半夏瞪大了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同时目光向另外几个大学生瞟去。
这时,吴卓补充道:“没错,把毒品装进避孕套里面,然后吞下肚子,最多可以装几十个呢。这是最近一种非常常见的贩毒方式。”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劫持火车的罪犯。只不过是肖林的同伙不想让他的尸体落入警方之手,所以假装有人劫持了火车,并唆使你们将尸体扔掉。”茂威汀不厌其烦地说道,“一旦尸体扔到了窗外,就会有他们的同伙去收尸。而火车到达下一站后,劫持火车的歹徒也会销声匿迹,留下一头雾水的警察罢了。”
“而肖林的那几位同伙,也将丝毫不受到怀疑,安然无恙地离开了。”罗半夏狠狠地盯着李孟他们。
“可是,威汀哥哥,你是怎么猜到,肖林的尸体里面可能藏了海洛因的呢?”高珊妮问道。
茂威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说:“很简单。肖林的尸体有肺水肿的现象,这是海洛因急性中毒的症状。也就是说,当同伙发现他时,他已经因中毒身亡了。”
“而他身上被前后插了两刀,腹部的那一刀,恐怕是他的同伙下意识地想要剖开他的肚子取出毒品而刺的。但是,如果在火车上开膛剖腹,尸体被发现之后恐怕很难顺利脱身,而凶手也难以顺利将毒品带离火车。所以,当凶手冷静下来之后,又连忙在他背部刺了一刀,用来掩饰肖林的死因和他们真正的目的。我没说错吧?这位阳光帅哥!”
李孟被问得一个激灵,结巴道:“什,什么嘛!怎么就怀疑到我头上了,我跟肖林的死没有关系,跟贩毒什么的就更扯不上边了。吴老师,你来做证啊!当时发现肖林的时候,不是一个密室吗?我要怎么进去,又怎么出来呢?”
——没错,还有密室这招最后的撒手锏。只要这道防线不被撕破,凶手仍然是安全的。
吴卓一时之间也哑口无言了。至今为止,他们已经提出了四种解答——死者自杀说;死者自行上锁说;丝线制造的机械密室说;吴卓和乘务员小金合谋说。可是,没有一种解答真正能够回答现实的状况。
罗半夏把目光望向茂威汀。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她竟然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身份不明的邪恶男子身上。作为警察的羞耻心让她感到绝望,但对于真相的渴求却不断鼓励着她应该这么做。
茂威汀的目光从她美丽的脸庞上轻轻掠过,露出一抹淡淡而勾人的笑意:“想让我告诉你吗?小妮子。其实,这是个伪密室,一个先入为主、阴差阳错的伪密室罢了。”
“伪密室?”
“对,因为在这位记者朋友跟乘务员同志努力开锁的时候,这厕所的门锁根本就没有被卡死。”
“不可能。当时我们都费尽了吃奶的力气,门锁确实是打不开。”吴卓不服气地叫嚣道,他觉得茂威汀是在质疑自己的力量和逻辑。
“门锁打不开,难道只有卡死这一种解释吗?”茂威汀不疾不徐地说,“假如厕所里面有人使劲地扳住锁芯呢?”
——厕所里有人?扳住了锁芯?
“茂威汀,你的意思是,死者自己扳住了锁芯?”杜文姜迷惑地问。
“死者都已经死了,怎么还能干这么费力的事情?扳住锁芯的当然是凶手本人了。”茂威汀平静的口吻,好像他只是在菜市场买两棵白菜。
“凶手本人。也就是说,当时凶手就在厕所里面,跟尸体待在一起?”罗半夏惊叫了一声。
“别这么激动。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这不对啊!如果凶手在厕所里面,他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呢?”吴卓问道。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伪密室。你们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认定门锁已经从里面卡死,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开锁之前,却忽略了小金去拿锤子的那段时间……”
——拿锤子的时间?当时,吴卓跟周正元两个人都在厕所门外守着。
“等一下!”吴卓突然叫道。“当时,我跟周正元轮流上了一次厕所!如果周正元也是帮凶的话,对面厕所里的凶手完全可以趁我上厕所的时间逃出来!”
茂威汀耸了耸肩,说:“就是这么简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三个大学生身上。
三个贩毒犯、三个杀人犯——这样的头衔跟豆蔻年华的大学生们实在很不相称。
“这下我全明白了。”高珊妮接过茂威汀的话茬,如总结发言似的说道,“关芝芷就是在案发现场对面上厕所的女生,她所扮演的角色是占用住对面的厕所,不让吴老师方便。等到吴老师过来找乘务员的时候,她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回到了座位上。而跟死者一起躲在厕所里的是李孟,他是真正的实施犯,当乘务员小金过来找锤子的时候,他就得以从厕所里脱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茂威汀赞许地点点头,说:“周正元的角色最为关键,她负责在现场推动情节的发展,引导每个人的行动。比如,让乘务员小金着急担心,唆使他使用锤子砸坏门锁;同时,也提醒吴卓及时去对面上厕所。”
“那么,那把锤子也是他们故意放在小金能看到的地方的吧?”吴卓说,“果然是缜密,我都被他们给骗过去了。”
“哼,可恶!”说时迟那时快,李孟突然一个箭步冲到高珊妮旁边,右手制住她的行动,左手拿着一把尖刀抵住了她的喉咙。“听着,马上准备汽车,我们要在下一站安然离开。否则,这个女的就没命了!”
高珊妮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如冲天般凄厉:“威汀哥哥,救命啊!”
尾声
“夏姐,菜够吃了,不用再做啦!”
餐桌旁,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正对着一个阴沉冷峻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吃着饭。
堂堂刑警大队副队长罗半夏警官却系着围裙,在厨房里面掌着大勺,为那一对上辈子的冤家做饭。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大张旗鼓地做菜了,虽然厨艺不知道下降没有,心境却明显有所不同。
为了报答茂威汀解决了那次春运列车的大危机,同时又挺身而出救了高珊妮,罗半夏不得不屈尊请他们吃饭。其实,与其说是茂威汀救了高珊妮,不如说是救了罗半夏自己。
当时,罗半夏义愤填膺,个人英雄主义的情结涌上来,偷偷溜到李孟的侧后方,想要来个突然袭击。谁知,她的行动早就被李孟看在眼里,手中的尖刀一甩,那刀子如子弹般直直地向她飞去,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罗半夏闭上眼睛,心想难道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吗?
等到她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有一只男人的手臂,上面插了一把尖刀,汩汩地流着鲜血。黑色的衣服是如此熟悉,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一声痛都没有叫过。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茂威汀救了她。在千钧一发的刹那,伸出自己的手臂,为她挡住了那一刀。
——她的心情五味杂陈。有感激,有感动,有惊讶,更有说不清的疑惑。
那样一个自私自利、形迹可疑的男人,为什么会出手救她?
事后,杜文姜还满腹狐疑地问她:“小夏,你真的在跟那个男人同居吗?”
“怎么可能?他只是我的邻居而已。”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们租住的房子其实是被房东隔断的。很多时候,他们需要共用同一个客厅和厨房。茂威汀所说的同居,大概是指这个意思吧。
“那他怎么会舍身救你呢?老实说,我本来也想冲上去替你挨那一刀的,结果却没有他快,真是悔死我了。”杜文姜的脸上果然露出了十二万分的悔意。
但是最终,这个疑问还是被束之高阁,不了了之。
而高珊妮竟然住到了隔壁茂威汀的家里,并且觍着脸要求吃罗半夏做的饭。
“威汀哥哥,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如果那几个大学生就是火车劫持犯的话,他们一直跟我们在餐车里面,怎么能通过列车播音室广播呢?”
“用用脑子,现在通讯这么发达……”茂威汀正夹起一块红烧肉要吃。这与他一贯的冷酷男形象十分不符。
“哦,你的意思是,他们可以放一个手机在播音室里面,然后再开着扩音器咯!”高珊妮眨巴了两下眼睛,“可是,那样的话,他们也得当着我们的面给那个手机讲话才行啊!”
“别忘了,有的手机具有朗读短信的功能。”短短的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
“哦。我真的好笨哦!”高珊妮怯怯地笑道。
这时,罗半夏正好端着三鲜汤出来,也忍不住发问道:“那么,那场爆炸是怎么弄的呢?他们不可能一上车就带着炸药吧?安检也通不过呀!”
“餐车上有明火,可以做饭的。”仍然是惜字如金,不愿意多加解释。
“你的意思是,他们引爆了小型煤气罐之类的?”
“嗯,有可能哦。”高珊妮天真地附和道。
但是,冷酷男却并没有回答,只顾自己吃着菜。
罗半夏有点无处发泄,只得调侃道:“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住在一起不太好吧?”
——罗半夏是个观念保守的女子。
“我是威汀哥哥的心上人。”高珊妮用手挽住茂威汀的胳膊,“我们呀,早就私订终身,总有一天要结婚的。”
“别听她胡说。”茂威汀头也不抬地说,“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
“不行,我不要去!威汀哥哥,我好不容易出来找你,我不要回去。”
“别胡闹。”
“我不要嘛!威汀哥哥,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对你会有用处的,求求你留下我,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
“威汀哥哥……”高珊妮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半地下的小酒吧里。
个头矮小的汤川坐在吧台上,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嘲笑道:“真够狠的。把那么个痴心的小姑娘送回去。留着她也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啊。”
“我不需要这种筹码。”茂威汀冰冷地说,“你还没把我耍够吗?牧笛子的车票根本就是你给她的,对不对?”
“哎呀,小姑娘哭着求我,非要见你。我能怎么办啊?”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我的交易,就此作罢。”茂威汀起身就要离开。
“别……别走啊!我可没耍你。”汤川叫道,“你以为,那几个大学生都是吃素的吗?想想,他们的毒品会是从哪来的?”
“组织从来不沾毒品这种东西。”
“组织里面也出现了异类。有人觉得组织过于古板,所以私底下做一些其他的生意。”
“你有新的情报?”
汤川低头咂了一口龙舌兰,说:“你想想,几个大学生哪来的渠道和能力贩毒?除非他们背后有更强大的人物……”
“是谁?”
“比如说,他们的导师。”
“导师?”
“具体是谁你自己去查吧,这应该难不倒你。”汤川笑眯眯地说,“我要说的只有一句,从叛徒那里,通常总是能刺探到更多的内情。”
茂威汀的脸沉浸在昏暗灯光的阴影里,眯起眼睛,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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