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侦探(共4册)

半身侦探(全4册):32个杀人诡计,一次看过瘾。 美女刑警罗半夏被卷入一系列波谲云诡的迷局当中,这一切似乎都与神秘组织NAA研究的致幻药有关。一桩又一桩离奇案件发生,与该秘密有关的人也接连遇害或失踪,而仿佛洞察一切的奇男子茂威汀,总是在疑点重重真相难寻的关键时刻出面,破解谜团的真相。他时而冷面寡言,时而轻佻诱惑,与罗半夏之间会擦出怎样的火花?组织背后又有什么阴谋? 美女刑警罗半夏与身份不明男子茂威汀在庞大迷宫般的犯罪图景中继续前行,密室杀人、隐藏动机,凭空消失、易容……每一步都充满悬念,他们能找到迷宫的出口吗? 神秘组织NAA的轮廓渐渐浮出水面。罗半夏和茂威汀一面追查着致幻剂的真相,一面挑战着一系列不可能犯罪谜题——三口棺材、无菌密室、高空囚室、水中密室、幽灵狙击、隧道消失……然而,比案件更复杂的是人心,他们的周围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悄然展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微妙。 神秘组织NAA和其幕后黑手终于浮出水面。罗半夏在和茂威汀联手调查真相的过程中发现,这位神秘男子的身份似乎比想象的更复杂…… 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微妙,他到底是敌是友?在终极的舞台上,他和她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地下铁谜案2
罗半夏涨红了脸,又一次被这个男人逼到无路可走的境地。
“跟我去趟川圣百货。”茂威汀不容置疑地下令道,“必须先弄清楚圣诞节庆典那晚究竟发生过什么。”
再一次站在川圣百货大楼门前时,罗半夏的内心有如奔腾的江水,感慨万千。在这里,茂威汀失去了他最好的兄弟丹尼斯;在这里,罗半夏和茂威汀之间有了共同保守的秘密;在这里,罗半夏被迫摄入了Split药物,至今仍无解毒的方法。而今,2号线地铁的卧轨事件再次把她的视线拉回这里,仿佛奋力向前奔跑了很久,却骤然发现回到了原点。
王明所在的星辉公司就在川圣百货大楼上面的写字楼里。罗半夏还没摸着门道,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主动找上了门。
他自称是王明的好友,公司的执行副总裁董伟,有情况要向警方报告。他的神情十分凝重,对于好友的离世感到既悲伤又愤懑。“我不相信王明是自杀的,他昨天还在跟我谈一起创业的事情。这样的人,会去自杀吗?”
“那你觉得谁最有杀害王明的动机?”罗半夏小心地试探道。
“当然是他的妻子李娟了。”董伟激动地回答道,“他们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李娟想跟她前夫复婚,这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个说法让罗半夏很是吃惊,没想到一直游离在嫌疑人范围之外的李娟,竟然也有杀害丈夫的动机。
“圣诞节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茂威汀径直问道。
“呃,原来你们也知道圣诞节那天的事啊。”董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茂威汀在套话,一头跳了进去,“说来真是荒唐。那天全公司的人都跑到楼下去参加庆典活动了。王明因为突然想抽根烟,就回办公室拿。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竟然撞见李娟跟她前夫在办公室偷情,简直把他的肺都气炸了。不过,这事他没声张,就跟我喝酒的时候提起过。你们怎么会知道?”
——如果王明在圣诞节庆典的时候,被暗中下了Split药物,然后又撞见了妻子偷情。那么,按照何晟教授的理论,当时这种受到背叛的羞辱感就会无限放大,产生持久的作用。
“难怪他后来性情大变,疑神疑鬼……”罗半夏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茂威汀。
“警官,你们应该赶快去调查李娟。她以前就是一名地铁站的普通工作人员,跟王明结婚后才又读的研究生,当上了白领。”董伟咬牙切齿地说道,“要论在地铁站里面动手脚,她肯定最在行了。”
“啊?她以前是地铁工作人员?”罗半夏顿时感到这案子里面的水更深了。
粉末的秘密
因为茂威汀说要去调查别的事情,罗半夏只得带着杜文姜来到了王明所居住的小区。敲了许久的门,里面才终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门“吱呀——”地开了,李娟穿着真丝睡衣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看起来也就30多岁,保养得很好,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女人的魅力。
“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在睡觉来着。”李娟笑嘻嘻地解释道,“罗警官,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
——丈夫刚去世,就大白天地在家里睡觉。看来在案发现场表现出的那些悲伤和眼泪都是蒙人的。罗半夏心下觉得寒凉。
“我们要再调查一下你们的家庭关系。”杜文姜毫不客气地用身体挡开大门,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
“喂喂……”李娟不满地叫道,“你们有搜查令吗?这是擅闯民宅吧?”
杜文姜刚冲进卧室,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窗户跳了出去。
“该死!站住!”杜文姜赶紧冲到窗户边。这是三层楼,那男人跳下去之后似乎崴到了右脚,一瘸一拐地跑了。
“李娟,请你解释一下,你的丈夫尸骨未寒,为什么会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你的卧室里?”罗半夏面容严厉地问道。
李娟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姿态,讥笑道:“关你们什么事啊?寡妇就不能交朋友吗?寡妇就连男人都不能见了吗?”
“李娟,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罗半夏语气十分痛恨,“看来你早就另觅新欢、暗度陈仓了。所以,你对每天神经兮兮的丈夫厌恶至极,利用曾经在地铁站工作时学到的知识,设计杀害了他。”
“哈哈,罗警官,你真逗!案发的时间我根本不在现场,怎么去杀害王明?”李娟漫不经心地反驳道,“我看,你们是走投无路了,才跑到我这里来信口雌黄吧?罢了罢了,如果你们真找不出案件的真相,就把王明的死认定为自杀吧。作为家属,这样的结论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杜文姜被她的话激得头顶冒火,怒不可遏地抢上前一步,吼道:“你说你不在现场就可以作数吗?拿证据给我看,否则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带回警局!”
李娟见他们认了真,心下也有点儿慌了,结巴地回答道:“那,那会儿我一直在家里睡觉,能有什么证据啊?你们不能这样就冤枉人吧?再者说了,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杀了王明?”
罗半夏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只能干瞪着眼睛。
李娟看到自己扭转了形势,乘胜追击道:“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王明是自己跳下了站台,而当时我根本就不在现场,怎么去谋害他?你们若不能解释这一点,就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杜文姜正想跟她争辩一番,罗半夏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在楼底下调查的朱建良警员打来的。
“罗警官,我们调取了小区所有出入口的摄像头,发现李娟确实是早上7点半才从小区出门的。”朱建良警员的声音让人沮丧,“也就是说,李娟的不在场证明是成立的。”
罗半夏叹了一口气,盯着李娟的脸,久久不能释怀。
鉴证科的化验室里,卢杏儿和茂威汀对着实验台上的一小撮白色粉末,面面相觑。
“所以说,这个粉末的成分是氧化镁?”茂威汀再次确认道。
“是啊,很奇怪吧?”卢杏儿俏皮地说道,“据我所知,氧化镁一般用作阻燃剂,在食品、医药等领域也有广泛的用途。不过,地铁的铁轨上面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问过地铁的技术人员吗?”
“问过,他们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推测可能是乘客掉落的……”卢杏儿耸了耸肩。
“氧化镁……”茂威汀的嘴角微微扬起,“哼,这个案件里正好缺少这样一件道具,有了它就齐备了。”
“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卢杏儿惊讶道,“快告诉我,王明究竟是怎么被杀害的啊?”
“我要再去地铁站里确认最后一件事。”茂威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把那个女人也叫来吧。”
卢杏儿嗔怒地撇了撇嘴。她知道茂威汀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指罗半夏。在他的心里,恐怕只有小夏才能拥有这样的位置吧……
晚上11点,地铁已经停运了。罗半夏赶到地铁起始站的时候,茂威汀正在和一个40多岁的矮个男人说话。
“早上你检车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
卢杏儿在罗半夏的耳边悄悄地说:“这位就是今天本来应该驾驶首班车的司机张强。”
张强脸色憔悴,有些萎靡地站立着,低声回答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如常。除了我突然闹肚子之外……”
这时,替班司机白鹏关切地问道:“张师傅,你身体好点儿了吗?”
“嗯,真对不起,我早上闹肚子,以为是犯痢疾了。去了医院才说是普通的肠胃炎。”张强十分抱歉道,“也不知道是昨天吃坏了什么东西。”
白鹏皱了皱眉头,说:“是啊,如果当时的驾驶司机是您的话,说不定会处理得更好呢……”
茂威汀默默地听着,突然又问道:“早上的检车一般都包括什么内容?”
“嗯,一般是先查看车辆状况,然后要申请送电、静调再进行仪器测试之类的,还挺复杂的。”张强说道,“你们到底想了解什么情况?”
茂威汀抬头看了看列车的顶部,说:“那上面会检查吗?”
“嗯,有时也会看看的,不过如果列车停在站台上面,就看不到了。”张强说道。
罗半夏顺势也抬头看了看,原来列车一旦从停车的铁轨驶入站台,就会被屏蔽门上方的指示路线图遮挡住。可是,茂威汀关心这些做什么?这会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刚才,警方在铁轨上发现了一种白色粉末,成分是氧化镁。”茂威汀说,“你们知道是哪儿来的吗?”
“氧化镁啊……会不会是地铁列车上掉下来的?你们看,车厢上的金属有时候会老化脱落。”张强说着,缓步走到列车旁边,摸了一把车厢上的金属皮。
这时,罗半夏注意到了他走路的模样,尽管竭力在掩饰,却还是能看出他的右脚似乎有些跛。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仿佛沙漠中的旅人突然见到了绿洲。
白鹏在一旁附和道:“是啊,铁轨上有点儿金属粉末啥的,也不值得奇怪吧。对了,罗警官,那个人的死因判定是自杀了吗?”
“没有。”罗半夏利落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不过,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以及他是如何做到让王明跳轨的了。”
诱杀假说
罗半夏出神地望着地铁站的那两条铁轨。长长的轨道一直伸向漆黑无际的隧道,仿佛要将人的心带往最阴暗邪恶的领域。那种失控的感觉再次袭来,罗半夏呼吸急促,手脚麻木,绝望如同浪潮一波接一波地席卷而来。
“救我……茂威汀!”她内心呼喊着,却发不出声音。而令她更加绝望的是,她所祈求的那个男人,或许正是想置她于死地之人。她完全堕入了泥泞的深渊,没有出口,没有生路。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一种想跳下铁轨的冲动。
“小夏!”杜文姜的声音把她带回了现实,“相关的当事人都带来了。目击者秦芳芳、沈翔,还有王明的妻子李娟……”
秦芳芳穿着一身妖娆的红衣,扭动腰肢走了过来,说:“罗警官,听说你们已经破案了。王明是被设计谋杀的,对吗?”
“哼,别在这里假惺惺了。害死王明的不就是你吗?”李娟不甘示弱地也站了出来,“当时你就站在他身后,还抓住了他的胳膊,我看是你推他下去的。”
“别胡扯了,如果是我推他下去的,他会蹲在铁轨上吗?应该第一时间就想办法爬上来嘛!”秦芳芳头头是道地说。
罗半夏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平静地说道:“这起案件的凶手智商非常高,而且熟悉地铁内部的各种结构,出色地运用自己在地铁工作过的经验,设计了一出看似是卧轨自杀的谋杀事件。”
“呵,你在说什么啊?”李娟显然明白罗半夏话里所暗指的就是自己,“我根本就不在现场,怎么犯案?你们别想诬赖我!”
“李娟,你已经不打自招了。”罗半夏嘴角微微一扬,“虽然你不在现场,虽然你一直躲在自己的家里,但却用了某种遥控的手段,将王明诱杀!”
“诱杀?”杜文姜脸颊的肌肉都跳了一下,“怎么回事?”
“需要注意的线索有三个:第一,王明在跳轨之前,一直低头在看手机;第二,王明跳轨之后,曾经蹲在铁轨上面几秒钟,等到列车逼近了才逃开;第三,王明手腕上的银链子是导致他被高压电击中的元凶。”罗半夏有条不紊地说道,“这些迹象都直接驳斥了王明自杀的假说。”
卢杏儿心领神会地附和道:“嗯,没错。如果真心要自杀的人,不可能死前还有心思玩手机。而且他跳下铁轨后,应该直接躺在那里卧轨,而不是蹲在铁轨上。”
“是啊。还有那条罪魁祸首的银链子就更加莫名其妙,根本不符合王明的穿着打扮,简直就像是硬生生套在他手腕上的。”罗半夏说道。
“哼,说了半天,不过是把已知的事实又摆了一遍。”李娟冷嘲道,“既然你怀疑我是凶手,那就说说看我怎么遥控杀人吧。”
罗半夏自信地扬起下巴,说:“驳斥了王明自杀一说,我们就可以反过来大胆推测,既然王明跳轨并非为了自杀,那么会不会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秦芳芳咬住了嘴唇,不解道。
“没错,他跳下铁轨是为了达到某个特定的目的。”罗半夏轻轻地吐出了这句话,“我们从王明的手机里发现,他跳轨之前一直在浏览微信的朋友圈,我怀疑那里面或许有什么信息触发了他跳轨的意念。而他跳下站台之后,蹲在铁轨上也是为了达到那个目的。”
“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呀?”沈翔追问道。
罗半夏拿出王明的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说道:“你们看,在王明跳轨之前,他的妻子李娟发了一条朋友圈消息,内容是‘想要过得自在,就要把握现在’,并附上了一张她的睡衣照片。王明正是看了这条消息才跳轨的。”
“哈哈,太可笑了。我那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怎么能跟王明的跳轨扯上关系?”李娟连连摇头,话语中满是讥讽。
“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一条普通的朋友圈消息,但如果它是你们夫妻之间的某种暗语的话,就完全有可能在当时引导王明做出跳轨的行为。”罗半夏语气肯定地说。“李娟曾经在地铁站工作过,跟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王明此举是为了替李娟报复地铁站的某个人的话……”
“报复?谁?”秦芳芳瞪大了眼睛,却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转到了司机白鹏的身上,“难道是为了报复这个倒霉蛋?为了让他遭遇一次车祸险情,然后因应急处置不当而被辞退吗?”
罗半夏微微一笑,说:“不,你错了。白鹏是新来的,跟李娟并没有过节。李娟让王明去报复的是本来要驾驶这趟列车的老司机张强。好了,事到如今你们就坦白承认了吧。李娟和张强曾经是夫妻,对吧?”
这个推断让现场的气氛陡然热闹起来。
“原来李娟的前夫就是这个人啊!”秦芳芳有点儿鄙夷地说,“可是,李娟怎么会放弃王明,去跟这个老男人复婚呢?”
“李娟明明要跟王明离婚,为什么又要让王明去教训张强呢?”沈翔也颇为不解。
罗半夏请他们少安毋躁,说:“大家先别着急,这只是李娟的手段之一。我想,她应该是这样说服王明的。”
这时,罗半夏轻轻走到李娟的身旁,学着她的口吻在耳边轻声说道:“那个张强想跟我复婚,还老来揩我的油,实在是可恶极了。你帮我去教训他一下。你只要跳下站台,吓他一大跳,他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到时候,我会给你指示,告诉你哪一班车是由他驾驶的。”
李娟面颊抽搐,不停地咽着口水,说道:“胡说,我根本没有这样说过。我跟张强……早就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李娟,我们在你卧室看到的那个男人,他从窗户跳出去之后崴到了右脚。而我刚才看到张强师傅的右脚好像也不太灵便吧?只要稍作调查,应该就能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崴的脚了。”
“小娟……”张强额头冒着冷汗,不知所措地看向李娟。而李娟却眯着眼睛,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罗半夏不让她有喘息之机,指着张强继续说道:“张师傅,你今天早上会突然闹肚子也是事先设计好的吧。为了不令你受到怀疑,李娟特意让你找白鹏来替班,这样整件事情你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了。”
“我,我……”词穷的张强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老实的男人眼底流露出懊悔的神色。
“狡辩也是没有用的。去医院查一下就诊记录,就知道你有没有得肠胃炎了。”罗半夏摆了摆手说道,“让我来把整个过程总结一下吧。李娟为了跟前夫张强在一起,于是设计杀害丈夫王明。她故意让王明看到自己跟前夫偷情的场景,激发他的醋意,然后再怂恿丈夫去教训张强。李娟事先跟王明说好,要他听从她的指示在适当的时间跳下站台。而她教给他的逃生方法则是,等列车快要撞上的时候,往站台内侧的墙壁逃跑。只是她没有告诉王明,地铁的三轨就在内侧墙壁上,而那根她送给王明的银链子将最终置他于死地。”
“哦,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一出诱杀的大戏。”杜文姜有种酣畅淋漓之感,“小夏,很精彩的推理哦。只是这场阴谋也太卑劣了。李娟,你还不认罪吗?”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娟冷冷地说,“还是那句话,拿出证据来。”
真凶现身
“哈哈——”不远处传来了魅惑人心的笑声。那声音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罗半夏只觉得整个心脏都被这笑声震颤得要发狂了。
“喂,你笑什么?”罗半夏被激怒道。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脸红耳赤,目露凶光,看起来十分可怕。
英俊而轻浮的男人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出来,用最迷人的笑容对她说了一句:“这样不可爱哦!下次再带你去摩天轮吧?”
一瞬间,仿佛电视机被关掉了一样,罗半夏脑中的嘈杂和烦躁都消失了。那个男人的笑容钻进了她的心里,是如此温暖而适意。
“喂,你小子又来了。这次没有你出场的份儿,我们警方已经把这案子破了。”杜文姜一看到茂威汀调戏罗半夏,气就不打一处来。
茂威汀走到罗半夏的身边,手臂用力搂住她的肩膀,仿佛在给她注入力量:“放轻松。很快就结束了。”
“你到底有什么高见啊?”秦芳芳嬉皮笑脸地说,“难不成想说,凶手不是李娟吗?”
茂威汀邪魅地一笑,说:“凶手当然不是李娟。刚才的推理充满了牵强,难道就没人察觉出来吗?”
“哪里牵强了?”罗半夏抬头看着这个男人,不服气地噘起了嘴。
“第一,如果李娟要求王明去教训前夫的话,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安全的方法,为什么偏偏要采取跳轨这么奇怪的方式?这完全是自杀式的冒险行为,稍有一点脑子的人都不可能同意吧?”茂威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这很显然是想象力过于丰富的女人想当然的说法。”
罗半夏低着头,鼓着腮帮子,一口气憋闷在胸中。
“还有,你们别忘了,李娟曾经亲口表示,那条银链子不是王明的。”茂威汀继续说道,“如果她是幕后黑手的话,应该巴不得证明这条银链子就是王明的,那样才可以把一切都解释成意外呀。”
李娟在一旁轻声地笑了:“谢谢你呀!帅哥,我看就你说得还靠点儿谱。”
这时,杜文姜嚷嚷道:“照你这么说,这个案子无解了,只可能是王明自杀咯!”
“不,王明是被谋杀的。”茂威汀瞥了罗半夏一眼,“真实的情形,只要大家一起再等待一次地铁进站就可以明白了。”
于是,大家一起乘车再次来到了2号线地铁的起始第二站。茂威汀、罗半夏、杜文姜三个人代替了当时站在前排的王明、秦芳芳和沈翔,等待在地铁的站台上。驾驶列车的司机仍然是白鹏。其他人也都站在屏蔽门边上,观看着里面的情形。
随着隧道灯光的亮起,列车开始减速进站。这时,茂威汀突然纵身一跃,跳入了铁轨里面。
“不——”罗半夏惊呼,差点儿也想跳下去,还好被杜文姜给拉住了。
只见列车如一头莽撞的野牛,直愣愣地向茂威汀撞去。这时,茂威汀跳起身来,往内侧墙壁闪过去,与此同时,铁轨间冒出了一道明晃晃的白光,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当时也是这道光!”沈翔在一旁惊讶地喊道,“高压电!危险啊!”
当罗半夏回过神来时,只见列车刹住在茂威汀的身体半米外的地方,而那个男人已经趴在铁轨上失去了意识。
“救人,快救人啊!”罗半夏像疯了一样地跳下铁轨,冲到茂威汀的身边抱住他,一边哭一边说,“你不要有事!你不能死!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你不许死掉!”
“原来对我这么有感情啊!”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列车的背面响起,随后一张俊美的脸慢慢从阴影中露了出来。
罗半夏惊呆了,望着那个活生生的男人,再低头仔细看看怀中之人,吓得尖叫起来。原来她抱着的只是一个穿着茂威汀的黑色风衣的橡皮假人。刚才她一时急火攻心,竟浑然不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半夏又后怕又委屈地咬着嘴唇,“刚才那道白光……你不是被高压电击中了吗?”
站台上的其他人也都惊讶不已,茂威汀明明跟当时的王明一样,被高压电的白光击中,为什么还能躲在列车背后安然无恙?而躺在铁轨上的那个假人又是怎么回事?
“让我简单解释一下吧。这个诡计有两个关键的线索。”茂威汀轻浮地一笑说道,“其中之一就是那道被认为是高压放电的白光,另外一个就是散落在铁轨之间的那些白色粉末——氧化镁。”
“氧化镁?那是用来干吗的?”杜文姜不屑地问道,“不就是一种阻燃剂吗?”
“你错了,氧化镁并非凶手使用的道具,而是使用过后的产物。”茂威汀嘴角一扬。
“产物?你的意思,凶手使用的是……”罗半夏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茂威汀的眼睛冲她一瞥,说:“是的,就是金属镁,工业上常用的是镁带。镁在空气中燃烧时能产生耀眼的白光,生成纯白色粉末,就是氧化镁。所以,那道白光并非高压放电,而是有人利用镁带的燃烧发出的白光做出的障眼法。”
“为什么要这样做啊?”秦芳芳歪着脑袋问道。
“这道白光有两个作用,一是让人以为是王明触到了三轨的高压线,导致触电身亡;二是利用刺眼的白光遮蔽站台上目击者的视线,从而达到偷梁换柱的目的。”茂威汀说道,“你们也看到了,虽然跳下站台的人是我,但最后躺在铁轨上的却是一个假人。”
“我真糊涂了。这假人是哪儿来的?”沈翔迷惑地问道,“铁轨上面根本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你怎么做到在短短的时间内把假人弄到铁轨上的?”
“哈哈哈……”茂威汀张狂地笑了,抬头指了指地铁列车的顶部,“这是最简单的牛顿第一定律,也叫惯性定律。任何物体都要保持匀速直线运动或静止状态,直到外力迫使它改变运动状态为止。我在列车发车之前就把这个假人放在了列车头的顶部,当列车慢慢加速启动的时候,由于摩擦力的作用,假人仍能够平稳地待在上面。但是,当列车突然急刹车——减速为零的时候,由于惯性的作用就从顶部掉了下来,成为我的替身。”
“啊!竟然是这样。这么说来,当时点燃镁带,伪造出这一系列假象的人——应该就是跳下站台的王明本人了!”罗半夏呼吸急促起来,“可是不对啊!最后被电死的那具尸体就是王明。那,那个人是……”
“没错,跳下站台的人跟最后死在铁轨上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茂威汀说道,“人的身份识别是一个复杂的认知过程,虽然大部分时候我们是依靠面貌来识别人的,但有时候也会依赖于情境线索和经验。每天早上首班车时间,王明、秦芳芳、沈翔这些住在附近小区的同事都会在地铁站遇见,而冬天人们的穿着特别是男性往往很单一,几乎每天都是同一件羽绒服。所谓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穿着打扮——这三条线索成为秦芳芳和沈翔判断王明身份的最大依据。所以,凶手只需要穿上跟王明一样的羽绒服,戴上同样的帽子,再用围巾把面貌遮盖起来,就很容易蒙混过关。”
罗半夏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秦芳芳说过,这个‘王明’今天早上并没有跟他们说话。由于他平时就沉默寡言,所以他们俩并未起疑。凶手肯定也是了解王明的性格,才设计了这样一出瞒天过海的阴谋。”
“啊!要这么说的话,王总今天早上确实有些奇怪哦!”秦芳芳跟沈翔互看了一眼,“平常再怎么着,他也会跟我们简单寒暄一下的。今天他却一直低头看手机,我叫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点了下头而已。”
“这样一来,案情就很清楚了。”茂威汀说道,“凶手应该是在首发车之前就已经通过电击的方式将王明杀害,并把他的尸体放在首发车的顶部,还在他手腕上戴了一条银链子。由于屏蔽门上方有路线指示牌的遮挡,列车顶部是一个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盲区。然后,他穿戴上相同的衣服、帽子和围巾,快速地从地面打车或者开车到达地铁的起始第二站,伪装成王明在站台上等待首班列车。今天运气好,正好遇到了秦芳芳和沈翔这两名同事。但如果没有这两人,他的诡计也一样行得通,因为哪怕是陌生的目击者也会根据衣着身形来判断人的身份。”
“然后,那趟宿命的列车终于开始减速进站了。他不失时机地跳下了站台,故意蹲在铁轨上,让人误以为王明要自杀。接着,当列车逼近的时候,他快速往内侧墙壁跑去,并且点燃了镁带。当刺眼的白光将目击者的视线遮蔽之时,列车也刹住了脚步,而事先被放在车头顶部的尸体就不出意料地掉了下来。于是,一场卧轨自杀未遂,误触三轨身亡的意外事件就伪造完成了。”茂威汀做了个“证明完毕”的手势,“当然,真正的凶手早就从列车和内侧墙壁之间的缝隙逃跑了。他只需要跑到列车的尾部,爬上站台边缘,再趁着混乱从最顶头的屏蔽门那里混入人群就可以了。”
茂威汀一口气将整个作案经过描述完成之后,在场的人都静默着。大家仿佛都沉浸在凶手营造的那场惊心动魄、分秒必争的谋杀当中,不可自拔。
“这个凶手……究竟是谁?”罗半夏终于缓过神来,问出了心头最大的疑问。
“凶手不是很明显吗?”茂威汀难得目光柔和地望着她,“能够在列车头上做手脚的人,唯有一大早就要对列车进行检查和维护的司机张强一人而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指向那个一直站在角落沉默不语的男人。他个头不高,身形跟王明十分相似。
“张强在把尸体放在列车顶部之后,故意装作痢疾发作,找来白鹏替班。而他自己就跑到列车始发的第二站,穿上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假扮成王明去卖力地完成这场演出。”茂威汀眯着眼睛盯着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这真是一出精心设计的高智商犯罪,既巧妙地将杀人的事实伪装成了意外,又能够让自己完全地置身事外。张强,你当一名列车司机实在太可惜了。”
这时,李娟嘴唇哆嗦着走到张强的面前,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会跟他离婚的呀!”
“是他找上我的。”张强低着头,眉目之间充满了悔意,“他是个疯子,他想杀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我不这样做,迟早会被他……”
“所以,王明今天一大早出门,是你约的他?”李娟边哭边说,“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竟然会这样……”
茂威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好了,别惺惺作态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那么斩钉截铁地说王明不是自杀的,又明确地指出那条银链子不属于他本人。后来还在警方调查期间,把张强叫到自己家里,让他差点儿暴露在警方的视线里。最毒妇人心啊!张强,你和王明不过都是她手里玩弄的一颗棋子。”
张强脸色大变,在大彻大悟的同时,痛苦得完全无法自抑:“娟,原来你是为了借我的手……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一瞬间,李娟收起了痛哭流涕的表情,眼睛里面只剩下漠然:“好了,你就安心地去吧。你不是曾经说过要爱我一生一世吗?这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最好方式。”
尾声
罗半夏和茂威汀回到公寓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他们对视了一眼,像猎豹一样警觉起来。罗半夏掏出手枪,和茂威汀分别站在门的两侧,警惕地聆听了半天之后,一把推开了大门。
“不许动!”罗半夏大声叫道。
“哇……”一个少女娇滴滴的声音扑面而来——高珊妮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大声叫道,“你们可算回来了。饿死我了。”
罗半夏浑身松懈下来,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跟这家伙一样,总喜欢擅闯民宅啊?我这屋子是你们随便能闯进来的吗?”
“夏姐姐,不是你说过,欢迎我随时来蹭饭吗?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高珊妮歪着头卖萌的样子,完全让人无法拒绝。
罗半夏认命似的摇了摇头,数落她一番就跑到厨房去做饭了。
茂威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冷峻地盯着高珊妮,低声说:“不是来蹭饭这么简单吧?老头子放你出来,另有目的。”
高珊妮谄媚地嬉笑道:“威汀哥哥,干吗这么无情嘛,看到我一点热情都没有,枉我对你一片痴心。”
“他到底有什么事?”茂威汀不理睬她的话,径直问道。
高珊妮收敛了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古老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他想跟你通话。”
茂威汀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高珊妮的手机:“喂……”
“斯沃德,一切都好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
“很好。”茂威汀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没有。但是,接近了。”
电话里的男人无声地笑了:“回来吧。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
茂威汀也冷笑道:“我说过,不会再出卖自己。”
“可是,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容不下你。斯沃德,你是利剑,只存在于斗争之中。”男人的语气十分恳切,“别让琐碎的日常消磨了你的锋利。”
“这是我自己的事。”茂威汀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人令人沉醉的笑容。
“我们还能并肩作战吗?你……还是我最亲信的臂膀吗?”男人说得动情。
“放心,我们会再见面的。”茂威汀沉静地说,“我说过,永远都不会与你为敌。”
罗半夏在厨房的门边,悄悄地听着茂威汀讲电话,心沉到了谷底。她神色复杂地望向客厅那个肃穆的身影,心脏被绝望挤满了每一个空隙。
川圣百货大楼的楼顶,两个女子站在防护栏旁边,迎风而立。
“看起来,药物的效果很明显。王明身上的实验结果也是正性的。”秦芳芳妩媚地一笑,“组织的行动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呀?”
身旁的女子红唇微启,轻声地说:“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还是小心点儿吧。说不定茂威汀已经在怀疑你的身份了。”
秦芳芳缩了缩脖子,无所谓地说:“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多虑。我只要看到他盯着罗半夏的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制服他的弱点。”
“哼,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他只是那样而已,那位大人又怎么会对他心心念念呢?”顾佳清戴上了墨镜,“不过,你观察得没错,罗半夏多半会成为我们最大的绊脚石。”
“需要我动手吗?”秦芳芳说,“解决一个这样的女人,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必了。组织的安排已经到位。等着看好戏就行了。”顾佳清说完这句话,转身往楼梯口走去。红色的风衣在大风中恣意飘扬,仿佛一面血色的旗帜。
留在原地的秦芳芳用力咬了下嘴唇,那个男人英俊的面容再次浮现在面前。她阴冷地笑道:“凭什么我就不能得到?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地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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