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姐短篇故事集

集合了尸姐《烂掉》+《相亲对象要杀了我》+《骤变》+《嗔》等十篇经典好看的故事,悬疑,爱情,恐怖,暴力,你想要的全都有。

作家 尸姐 分類 出版小说 | 14萬字 | 27章
第二章 大雪
当年郑宴真的很爱谢原,那种冲昏了头的爱,让年少轻狂的他失去了所有理智。
就算背叛全世界,也要跟他在一起。
那时两人还是青涩的高中生,女生不小心露出的肩带都能让他们脸红心跳的年纪。
那天是星期日,郑宴在班主任的委托下去规劝私自辍学的谢原回学校上课。
郑宴其实非常反感班长这个职位,浪费时间更耽误学习,偏偏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一致认为他最能胜任这个角色。
在郑宴的印象里,谢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差生,坐在教室的角落,从不与班上的同学多说一句话,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也是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还经常迟到早退。谢原父亲早年外遇,卷走家里所有存款跑了,生生逼疯了谢原的妈。这些年谢原一直跟疯疯癫癫的母亲相依为命,前不久,谢原的母亲失踪了,警察象征性地四处问问搜搜便不了了之,谢原的母亲再也没回来。谢原也再没来学校上过课。
郑宴对谢原的故事并没有多大感触,他自幼丧父,母亲是个女强人,从小就对他严格教育,独自一人辛苦把他抚育长大。他深知社会险恶和生存法则,明白世间有无数悲惨凄凉的生命等待救赎,然而他并不打算做那个救世主。他只需要按班主任的吩咐,找到谢原,把班主任的原话转达给他,然后转身走人。
谢原家周围的房子墙上都被红漆划上了大大的“拆”字,刺眼的红让郑宴很不舒服。他尽量避开脚边成堆的垃圾,按照门牌号挨个寻找谢原的家,却在经过菜场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谢原。
事实上谢原的衬衫已经不属于白色区域了,上面沾满了不明粘液,颜色或红或黑,看上去像块染色布。他正在熟练地剥鱼鳞,准确有力地划开鱼腹挖出内脏,用水冲洗后装进塑料袋,利落地递给旁边等着的少女。少女说了句什么,谢原弯起嘴角笑,他站在脏乱的菜场,浑身充满刺鼻的鱼腥味,却笑得像个纯洁无垢的小孩子。
年少的郑宴远远地看着,心底涌过奇异的暖意。
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谢原长得这么好看。
虽然身上穿得乱七八糟,脸却异常干净,乌黑发亮的头发将他衬得唇红齿白,笑起来眼睛似乎会发亮,那是特属于少年的美好。
“不去上课,却跑这儿来卖鱼?”郑宴皱着眉走近他。
谢原眼神一黯,先前明亮的笑容仿佛从未在那张脸上出现过,立即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淡声道:“不然呢?你养我?”
班主任反复交代的话突然被忘到了九霄云外,郑宴注视着谢原漆黑的眸,沉声说:“跟我回学校上课。”
谢原猛地将杀鱼用的菜刀插到切菜板上,颤动着肩膀笑起来:“你觉得我还有上学的必要吗?”
“学费的事班主任说会帮你想办法。如果你没地方住,可以来我家。”郑宴上前攥住谢原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所以,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学校上课。”
郑宴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力震住了谢原,他呆愣片刻,才无奈嗤笑:“你忘了今天是周日,班长大人。”
然后是顺理成章的迅速接近。
谢原当然不会真的住进郑宴家,但默默接受了郑宴的各种帮助。
无论是郑宴“无意间”多带的便当,还是课间对他的学习辅导,或是每到周末便过来帮他一起卖鱼。
两人由开始的互相漠视,逐渐演变成一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谢原体力不好,常常累得倒在郑宴身上大口喘气,郑宴则顺手搂过他的肩,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品学兼优的班长,与孤僻古怪的差生。
这一落差极大的组合倒是在校园赚了不少人气,赢得了无数少女的青睐。
那天是很普通的午后。
教室里只剩下郑宴跟谢原两个人。
郑宴翻开学习资料,准备辅导谢原上午刚学过的公式,却发现谢原正趴在桌上仔细看着一封信。
粉红色的、带着淡淡清香的信纸。
一看就是花痴少女写的情书。
他眯起眼,注视着表情认真的谢原,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差。
“头一次收到情书吧?是不是高兴坏了?”郑宴出声讥讽。
“嗯,高兴的不得了。”谢原是真的很高兴,甚至还掏出纸笔准备回信。
郑宴头脑一热,猛地俯下身按住谢原的手,两人身体紧贴着,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喂,干什么?”谢原笑得很无辜。
“致亲爱的谢原同学,”原本用力按住谢原的手慢慢改为温柔的握,郑宴缓缓开口,语气像在念一封信,“我喜欢你。我喜欢跟你复习,喜欢跟你踢球,喜欢跟你打游戏,但我更渴望吻你、抱你、占有你。如果你对我也是这种喜欢,那么请给我回信。我会一直等你。爱你的,郑宴。”
谢原久久地注视着面前的郑宴。郑宴的眼睛,此时在专注地凝望着他,郑宴的嘴巴,此刻在冲他说着软意绵绵的情话。
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班长大人,是属于他谢原的。
“致班长大人郑宴,”谢原的声音变得很沙哑,“抱歉,我的喜欢跟你不一样。”
郑宴眼神一滞。
但谢原随即放柔声音道:“我是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信纸淡淡的清香飘进两人的鼻子里,他们在这股清香中不顾一切地拥吻在一起。
共度一生。
郑宴曾经是那么渴望跟那个名叫谢原的少年共度一生。
甚至不惜放弃家人与未来。
哪怕全世界都攻击过来,他也要把谢原藏到身后,死死守护他。
然而他们的爱情,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之上。
仗着年轻,仗着真爱无敌,郑宴在20岁那年勇敢地把他们的爱情摊在了家人面前。
母亲面无表情地将郑宴赶出家门,几天后却又一脸憔悴地找到了他,哭着哀求他跟自己回家。没有哪个母亲会痛恨自己孩子一辈子,她们总是会很快妥协,低到尘埃里去。除非,她的亲生儿子,为了一个同性恋人,把自己狠狠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郑宴的母亲躺在冰凉的雪地里,看着儿子握着恋人的手,坚决地愈走愈远。
彻底离开了她的心。
郑宴常常想,如果当年在教室里,自己没有上前按住谢原准备回信的手,那么他跟谢原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像后来那样,发生翻天覆地、不可挽回的变化?
庄静息在躲着郑宴。
虽然那天她很坚决地说出了那句“就让我这样一厢情愿下去吧”,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退缩了。
不再递上热气腾腾的咖啡,不再端着餐盘坐他对面,不再追着他一起下班。
前天甚至还传出了她去相亲的消息。
的确,哪个女人会在得知暗恋对象有个同性爱人后仍能保持热情呢?
值得庆幸的是,庄静息并没有把他的秘密在公司大肆宣扬。
生活开始慢慢恢复正轨。
直到那天晚上,当他路过一家咖啡厅,看见了正跟一个陌生男子坐在里面的静息。
她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对男子讲的话毫无反应,男子伸手想抚弄她额前的刘海,被她挥手避开。
然后她看见了玻璃窗外的郑宴。
两人安静的对视着。
郑宴脖子上还围着那条白色围巾。
赶快逃。
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郑宴。
可是他的双脚仿佛被下了蛊,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静息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抛下相亲对象,小跑出咖啡厅,冲过去紧紧抱住了郑宴。
“我喜欢的人明明就在这里啊,为什么还要跑去相亲呢?”静息用了最大的力气拥抱面前的男人,带着哭腔喊着。
那一刻,郑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让母亲看见这幅场景,看见自己正搂着一个健康漂亮的女人,会不会立即原谅他犯下的过错,笑着欢迎他回家过年呢?
谢原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白无神的脸,浓重的黑眼圈,两颊瘦得深深凹进去,杂乱的头发像稻草般干枯泛黄。
原来镜子也会骗人,自己明明正被郑宴炽热的爱滋润着,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为什么会看上去像个饱受摧残营养不良的卑贱囚犯呢?
他抬起手,一拳砸上去,墙上的镜面眨眼之间碎裂成无数片,重重摔落在地。
刚回家的郑宴闻声来到卫生间,看着一地的碎片,低叹:“又怎么了?”
谢原穿着拖鞋踩在玻璃渣上,说:“以后家里不要装镜子了好不好?”
郑宴困惑地皱起眉。
谢原靠过去搂住郑宴的脖子,直视他的眼睛,笑道:“反正我能从你的瞳孔中看见我,你能从我的瞳孔中看见你,我们的瞳孔就是彼此的镜子啊。”
郑宴没有说话,任由谢原凑上来吻住自己的唇,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谢原越勒越紧,有点喘不过气。他并没有发现谢原那只刚刚砸向镜面的手背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正从伤口肆无忌惮地蔓延出来,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
任何在你身上发生的细小变化,都会被我一眼发现。
比如你身上清淡的女士香水味。
比如你脖子上的白色围巾。
比如你手机通讯录里那个陌生的名字。
而那些遍布我全身的、张扬而又狰狞的伤口,却总是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眼中的我正在渐渐透明,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天桥见。”
静息抱着手机咧嘴笑,这是郑宴第一次主动发短信给自己。
尽管外面下着大雪,她也还是穿戴整齐,甚至还化了淡妆,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顶着风爬上十米高的天桥,静息冻得直哆嗦,不断靠搓手取暖,二十大几的人了,她却表现得像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少女,羞赧地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白色的雪花飘落在黑色的伞面上,很快就覆上了一片白。
她趴到桥栏上,低头打量着天桥下的车来车往,远处传来炮竹声,马上就要过年了。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静息用手按住胸口,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一只手缓缓伸向了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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