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通过上午的询问,可以推断劳秀艳已经被害了,凌同喜作案的可能性上升了。劳秀艳抛夫弃子,不远千里来与凌同喜结婚,当她发现凌同喜背叛了她,必然十分痛恨,两人之间的争吵也必然十分激烈。劳秀艳负气外出一个多月了,她如不愿回婆家,那就应该去娘家或与父母联系,但是两家都没回去,也没有联系,只有被害了才会这样。凌同喜告知丈母娘劳秀艳外出,在我对他的调查询问中说了假话,特别是今天马大对他询问,他多次显得很紧张,多次不讲实话。谁说谎话,谁就可疑;谁说谎说得多,谁就很有可能是案犯。我认为应该立即刑拘凌同喜,内审外查,以尽快查明真相。”韩帅快人快语道。从东河村回来,马超等人简单吃了点中饭,即开始研究对凌同喜的询问情况。“韩帅的意见有一定道理。”马超肯定道,接着转过头问,“老应,你上午提取的斑迹情况如何?”在马大作询问时,应法医、许乐新不露声色地对凌同喜的房子内外作了观察。在上卫生间时,应法医发现浴缸外面西侧的瓷砖上有几处暗红色的斑迹,迅速作了提取。“在卫生间瓷砖上提取的斑迹,已经送DNA实验室检验。另外我还密取了凌同喜的烟蒂,也一并送检了,现在还没出结果。”应法医回答。“你的看法如何?”应法医习惯性地用手理了理头顶两边不多的头发,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去,说:“我也认为劳秀艳已经被害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凌同喜是有作案嫌疑的。询问中,他在关键的问题上,也就是为何发生争吵的原因上,开始时说的是谎话。还有,他说两人在争吵中没有动过手,但我发现他脖子右侧有三道较明显的疤痕,很有可能是被他人抓伤所致。如果是被劳秀艳抓伤的,那他在这点上也是说了谎话。可是,要说是凌同喜谋害了劳秀艳,动机不足,证据更不足。还有,劳秀艳已经外出,凌同喜如何去谋害她?如上次马大分析,时空条件也不具备。我的意见,还是先进一步开展外围调查,同时等待检验结果出来以后,再定是否要刑拘凌同喜为妥。”尽管认为劳秀艳很有可能被害,但是没有发现现场与尸体,应法医没有作过多分析,更没有同以往研究案件一样去作一些背景分析。马超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许乐新。许乐新表态道:“除上锁的房间外,我对凌同喜家四个楼层开着门的房间都作了一番仔细观察,没有发现有行凶作案的可疑痕迹。凌同喜家房子大,院子也大,而周边的房子比较多且密,如他在家里杀害劳秀艳,有可能藏尸或埋尸于房内或院子里。在我所见的房间里,没有发现有近期重新装修的迹象。我又到他家院子里仔细观察,也没有发现近期有过翻挖的可疑迹象。因此,我同意应法医的意见,再调查后确定为好。”老实憨厚的许乐新,研究案件时,讲起技术方面的情况头头是道,而论及侦查工作,则比较谨慎而不多讲。“我同意韩队的观点。先刑拘凌同喜,再边审查边调查,可能效果好些。另外刑拘后,就可以对他家进行全面搜查,或许会有新发现的。”李小林见上午同去的人都发言了,应该轮到他了,就主动作了表态。“如果是凌同喜作案,必要条件是劳秀艳外出后又返回家里。上午我们先在东河村转了一圈,中途我们几人从三楼下来时,我又到凌同喜家周边转了一圈,发现村里人不多,如果劳秀艳返回,走村西边的路回家,路过的人家也不多,碰到人的概率比较低。如果劳秀艳是夜间返回,完全有可能恰巧没人看到。我觉得调查至今,没有发现劳秀艳与他人有什么大的矛盾纠纷,也没有发现她在外面被侵害的任何迹象与线索,应该是她外出后再返回而被害的可能性最大。”李小林接着又谈了自己的分析意见。两年多来,他参加了多起大要案件的侦查,已经锻炼得比较善于分析、善于表达了。大家的发言,马超听得很认真。听到后来,他自然而然地双手十指紧扣。大家讲完了,他已经拟好腹稿,松开十指说:“看来,你们对抓还是不抓凌同喜,有两种不同的意见。我觉得两种意见都有一定的依据。劳秀艳如果是夜间返回家里,路上有可能就没人看到,小林的分析意见很好,这对我们破解劳秀艳到底有没有返回,是一个重要启示。“这个案件现在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厘清。劳秀艳外出行踪不明,她的生死情况不明,最关键的是,如果她被杀害了,什么时间被害不明,什么地点被害不明,除非是凌同喜作案,否则作案的原因、动机也不明。“凌同喜是有作案的嫌疑的,但是现在还没有多少依据、证据可以拘留他,再加上有这么多情况不明,盲目地抓捕他,我们可能会陷入被动。所以下一步工作,我们只有一方面继续查找劳秀艳的外出行踪,一方面继续对凌同喜进行深入调查甄别。”马超说完,接着问:“你们看如何进一步调查凌同喜为好?”韩帅从坐在旁边的李小林手上拿过上午的询问笔录,翻开看了一眼,说:“马大,你上午的问话已经留下了伏笔,我觉得就应该按照你问的三个方面先行开展调查。”“哪三个方面?”马超微笑了一下。“一查劳秀艳的手机下落,二查凌同喜有无被劳秀艳抓伤,三查劳秀艳到底有无返回。这三个问题查实了,就可以甄别凌同喜。”韩帅回答,没再看笔录。“要开展对这三个问题的调查,关键还是要先查明劳秀艳外出后的行踪。我建议对马大上午询问时凌同喜讲的交往人员,逐一开展调查访问,争取从中发现劳秀艳的行踪信息。”应法医接着说。其他人都点头。马超见状,开始表态:“好!韩帅,这些问题就由你负责去调查,其他各组配合你。近几天,先集中力量调查访问与劳秀艳、凌同喜有交往的人员,包括上午问到的,也包括张莺提供的人员。你要想方设法先找到劳秀艳外出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再循踪追查,这样就有可能查明上述三个问题。老应你负责与支队联系,派警犬对三岩山搜寻。其他调查工作,我再作具体安排。”马超又一次紧扣双手十指,随即又松开。他下了一个决心,吩咐韩帅道:“从今天开始,派人暗中监控凌同喜!”侦查破案,分析宁可有误,不可有漏;工作宁可白做,不可漏做。马超觉得“11·10案件”要将寻找劳秀艳行踪与查找犯罪嫌疑人两项工作并举,因而需要从多专业、多方向、大范围开展调查。他先后到信息中队、视频侦查中队与张莺、谢方群等人一起仔细研究如何全面深入查找劳秀艳的外出轨迹、凌同喜有无反常情况以及有无其他可疑人员等问题。对三岩山的搜寻工作,马超也去了。云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很重视,派来七条警犬。巡特警大队、派出所等部门也派员参加了搜索。但搜了两天,没有发现尸体及可疑物品。几天来,他还与另外两个专案组研究了正在侦办的电信网络诈骗案件、系列抢劫案件。近年来,由于打防有力有效,传统的犯罪呈明显的下降态势,但是涉网犯罪却上升较快。这起系列抢劫案件,犯罪嫌疑人也是先从网上以交友名义选择作案对象,再在网下约会时实施抢劫。今天是局领导信访接待日。上午,左局长亲自接访。下午,马超刚上班,就被左局长叫了去。刚进局长办公室,左局长就递给他一份信访件。也是一封要求找人的信,是袁珠的弟弟袁石写的。袁石说自己是江林县人,在云州市区打工,与姐姐关系很好,经常与她有来往或通电话。可半个多月前至今,他给姐姐打了几十次电话,开始几天,要么是关机,要么通了也没人接,只有一条短信回过来,说自己在外面谈一笔生意,过段时间回家后再与他联系。几天后,他再打电话给姐姐,就再也打不通了。今天上午他来到云山找姐姐,发现姐姐家里落满灰尘,肯定已经是许多天没在家了。问姐夫家里人,都说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他很担心姐姐出意外,十分焦急,因此请求公安机关帮助查找。信上留有袁石的手机号。信的右上角有左局长批示:“又是一名女性失踪!请马超高度重视,马上组织人员尽快查明失踪真相。”待马超看完信件,左局长说:“这封信我已作了批示,原想转给你,想起前些天你跟我汇报的劳秀艳失踪一案,觉得还是请你来当面商量一次。你看完信后想法如何?”“袁珠失踪半个多月,她与弟弟关系很好,她弟弟多次打她电话却联系不上,被侵害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我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你分析一下,是哪种类型的侵害可能性大呢?有被杀害的可能吗?”左局长很信任马超,诚恳地问道。“光凭袁石的来信,这个问题还难以准确分析。但信中讲到,袁珠曾给袁石回过一次短信,说自己在外面谈一笔生意,应该考虑有参与传销而被非法拘禁的可能。另外,被拐卖或被拐骗后被迫卖淫等可能性也要考虑。还有,一个女子外出半个多月,毫无音讯,也不得不考虑被谋害的可能。”马超确实觉得凭一封信难以分析,但是局长问了,他还是直率地谈了自己的看法。“那劳秀艳失踪一个多月无音讯,被谋害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对吗?”“局长,你讲得对。根据这几天我们对劳秀艳失踪情况的调查,她被杀害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你觉得这两起失踪案件有关联吗?”左局长一脸严肃地问。马超打开笔记本,仔细翻阅了几页,说:“我们整理出来与劳秀艳交往比较多的数十个人员名单中,有袁珠这个人。我马上组织人员调查,一有结果立即向您汇报。”左局长听到袁珠与劳秀艳有交往,表情更加严肃,甚至有点紧张,随即下达指令:“马超,我上次对劳秀艳失踪案就已经有过明确要求。接下去,你马上组织充足、得力的专案力量,一定要争取尽快查明两起失踪案件的真相。如是凶杀案件,要特别注意团伙犯罪、系列犯罪,一定要尽快破案,绝对不能让案犯再在云山行凶作案!”马超领命。从左局长那里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韩帅进来了。“马大,这几天,我们对劳秀艳、凌同喜的交往人员,能找到的,都上门或电话作了访问,他们都说上个月10日以后就没见过劳秀艳,但是还有几个人没有找到,其中一个与劳秀艳是老乡,两人手机通话比较多……”“叫什么名字?”马超不等韩帅说完就问。“叫袁珠,袁世凯的袁,珠宝的珠,今年29岁,江林县人,嫁在云山,是一个饭店的老板娘。凌同喜没讲到认识她,但是张莺提供的劳秀艳交往人员名单里有。我们去了她居住的房子几次,都没有找到她,手机也打不通。”“她已经失踪了!”马超把袁石的信访材料递给韩帅。韩帅看信后十分惊讶:“袁珠被侵害的可能性看来也很大。”“左局长已经下指令了,要求我们马上开展调查。”马超说完,觉得应先和韩帅作番研究,就问:“你认为她受到哪种侵害的可能性大?”韩帅自是反应敏捷,略作思考即回答:“上次你找凌同喜谈话后,我总觉得他有杀害劳秀艳的重大嫌疑。凌同喜对自己及劳秀艳的交往人员讲得很多,可是恰恰没有讲到袁珠。袁珠与劳秀艳是老乡,从张莺提供的两人通话情况分析,她们的关系比较密切,二者的失踪可能有某种关联,我们不得不考虑凌同喜有杀人灭口的可能。”“还有呢?”马超点点头,又问。“还有就是你上次讲劳秀艳失踪的另外几种可能,如被拐卖、被组织卖淫团伙拐骗并控制等。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这些方式的侵害,我觉得也应该予以考虑。袁珠的照片我看过,人长得比较漂亮,她的丈夫又去世了。”“她丈夫去世了?”“是的。我们在调查中得知,她丈夫在四个多月前出车祸去世了。这是一起两车剐蹭后引发的交通事故,袁珠丈夫负次要责任。材料我仔细看过,定性不会错,袁珠及其夫家人也都没有异议。”“还有其他侵害可能吗?”韩帅知道袁珠受到何种侵害的可能性,马大肯定比他分析得更全面,这是马大有意识在启发他的思维。他思考了一下,回答:“还有也是你上次分析到的,即有被传销组织非法拘禁的可能。近段时间,不少地区发现有传销组织在活动,而袁石的来信中讲到他姐姐曾有短信给他,说自己在谈一笔生意。这点很可疑,因为据我们调查,袁珠丧夫后一直闲居在家,以前她除帮丈夫打理饭店外,也没有做过其他生意,怎么会突然外出做生意?还有一种可能是被绑架。但是袁珠的失踪不像。”“好!你分析得很全面,各种可能性的推断理由也讲得比较充分。”马超觉得韩帅的分析观点,除杀人灭口外,其他的与自己分析得基本一样。人员失踪,大都也就是这几种可能,分析的关键是提出的论点要有论据。韩帅的观点明确,理由充实。马超没有作进一步分析,而是果断地作出决定:“你马上电话联系袁石,我请老应组织技术人员,再请上网警大队,我们马上一起到袁珠家里去做一次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