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荇很无奈。 宝儿有时候傻得叫人头疼。 眼下大祸临头，他都成了别人盯着的一块肥肉，却还什么都不知道，不仅不逃，反而往上凑。 她要是不看着点，宝儿非得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为今之计，是要尽快教会宝儿自保。 水荇心中忽然一动。 “宝儿，你想不想学射箭？” 宝儿看得远，听力好，力大无穷，如果学会骑马射箭，那就基本能自保，在面对申姜的时候，还能招架几下。 宝儿挠挠头：“射箭是什么？” “你现在问了也白问，”水荇笑眯眯地拉着宝儿往家走，“过几日咱们去城里一趟，去买弓箭和骡子，我来教你骑马射箭。” 二人回到家，天还是黑的，麦穗却已经起床在扫院门了，看到两个人还吓一跳。 “快把这山鸡养起来。” 宝儿兴冲冲地将山鸡交给麦穗，自己举着鸡蛋往灶房里冲，嘴上一边高声嚷着：“娘，我摸了十几个山鸡蛋！咱们早上吃山鸡蛋！” “吃啥吃！” 李三花从屋里出来，急火火地往外头走，瞅见麦穗怀里的山鸡，皱皱眉头：“你俩夜里不睡觉，就去抓这玩意儿啦？想吃去 镇上买，这也值当黑灯瞎火地去山里跑一趟？小心跌断腿。” 她穿戴一新，赶着要出门，水荇忙追上去：“娘，你连饭都不吃，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你二大娘家，兰妞儿出嫁，我得早点过去帮忙，你俩洗把脸换身衣裳，锁上门领上麦芽麦穗快些来，今儿个你二大娘家可忙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呢。” 村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新人嫁娶，寡妇不得上席。 虽说隋安生死未卜，可他这么多年没回来，村里人已经默认他死了，李三花就是个寡妇。 因此帮忙的人瞧见李三花也来，就去好心提醒二大娘，说李三花在，怕是会给新人带来晦气。 水荇后头进门，正好把这话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二大娘自然不理会：“三花不是寡妇，那隋安人还在，只是没回来，你这话可别当着三花的面说，小心三花听见了撕你的嘴。” 二大娘一走，那人就一直撇嘴，拉着身边一个年轻姑娘嘟嘟囔囔，说二大娘心眼儿又多又坏。 “当我不知道她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吗？她家为啥对李三花好？还不是图三花家的钱？等李三花一死 ，就剩下个傻儿子和一个浪媳妇儿，使唤点手段，找个人把那小媳妇儿给勾跑，再哄一哄傻宝儿，钱不就到手了？” 年轻姑娘似乎很嫌弃妇人，一个劲儿地往旁边躲：“娘，你咋不洗澡？人家兰妞儿今天出嫁，你来吃席，也不知道换身干净衣裳？你闻闻你自己身上，全是羊粪味儿。” “你个臭妮子，翅膀硬了，就开始嫌弃老娘？咱家就是养羊的！你从小儿就在羊粪堆里长大，还嫌弃羊粪了，一会儿吃完席，你给我滚回家把羊粪铲了！” 村里养羊的人家只有一户，就是李巧英家。 水荇探头一瞧，果然是巧英和她娘王氏。 按村里的辈分，水荇得称呼王氏一声舅娘。 王氏被吓得一激灵，回过头看见是水荇，就心虚地干笑几声：“你来找你娘呀？你娘在屋里包饺子呢，你赶紧去吧。” “我不找我娘，”水荇笑眯眯地瞪着王氏，“我和王舅娘你一样，是来等吃席的。” 村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只要不是世仇，没大矛盾，都会去帮忙。 实在是帮不上忙的，就等着吃席的时候去，不会一大早就杵在人家家门口，啥也不干 ，就等着吃。 尤其是王氏不洗脸不洗头，脏兮兮一身羊粪味儿，坐在贴着红喜字挂着大红绸的嫁妆箱子上，抓了一把又一把瓜子。 二大娘没把王氏赶出去，那都是二大娘有涵养。 桂荣媳妇挺着大肚子，看见王氏邋里邋遢坐在兰妞儿的嫁妆箱子上，气得回屋拿了扫炕笤帚，捧着肚子颤颤巍巍来扫尘。 水荇怕她颠着肚子，赶紧接过笤帚：“嫂子，我来，你去屋里歇着去。” “扫尘这点事不用你干，”桂荣媳妇两眼直勾勾地瞪着王氏，“水荇，你厨艺好，新女婿进门来要吃一碗水蒸蛋，早上还得做四热四凉两道汤，一共十道菜，这都得麻烦你来做，你放心，你只管动嘴，有帮厨的人。” “哎呦，这还真有用到我的地方。” 水荇朝着王氏笑得眉眼弯弯：“还是王舅娘有福气，一大早赶过来只等着吃就行了，像咱们这样的人，还得先干活儿才有的吃，要是不干活儿，连把瓜子都吃不上。” 逗得桂荣媳妇要来撕她的嘴：“你这个丫头就会贫嘴，赶紧进去干活儿，宝兄弟呢？你桂荣哥找他有事，一会儿要领着他去送嫁哩。 ” 女方这边送嫁的人选格外慎重，一般都会选择女方的舅舅和伯父叔叔，再加上两个平辈的兄弟。 二大娘家请的兰妞儿舅舅和六叔公的侄子李茂，平辈兄长便是自己的亲哥哥李桂荣。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宝儿。 水荇就犹豫起来：“宝儿能行吗？” “咋不能行？原先就定的是宝兄弟，三花姑怕宝兄弟耽误事，叫我爹娘再选旁人，我爹娘就看中宝兄弟了，我也觉得宝兄弟好，笑起来多喜庆。” “啥喜庆呀，”王氏阴阳怪气地哼唧，“那是傻！” 她被桂荣媳妇拿着扫帚从嫁妆箱子上赶下来，又被水荇挤兑只知道吃喝不知道干活儿，心里头就不舒坦，逮着机会把火气都撒到宝儿身上。 “桂荣媳妇，你爹娘咋想的，怎么就能叫一个傻子去送嫁？兰妞儿族里是没兄弟了还是咋的？你们家要是请不到别人，就叫我儿子去呀。” 桂荣媳妇不想搭理王氏，扯着水荇往屋里推。 王氏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你们家是不是舍不得那送嫁的一顿酒？咋就这么小气呢？还要个傻子去送嫁，晦不晦气呀！” “王氏，你想干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