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直到晚上吃完饭还在生气。 水荇哄他，他也不说不理水荇，可就是闷闷的。 水荇就很不安，私下里叫来麦芽。 “相公为何吃过中饭后没当值？” 麦芽道：“中饭不是娘子去送的，相公当时就不大高兴，吃过中饭，小筑里的胡大哥出来，说这三天不需要相公来小筑，相公就回家了。” 一回家听李三花说水荇在山前村，宝儿还以为水荇不回来了，匆匆去山前村找水荇。 亏得宝儿去得及时，不然水荇今天定然要吃亏。 李三花得知后头发生的事情，后怕了好一阵子，还劝水荇以后要回娘家，就带着麦芽麦穗，别自己一个人回去。 水荇不言语。 娘家？魏家有什么资格是她的娘家？ 等把红鲤淑莲两个人接出来，她从此就再也不去山前村了。 水荇没告诉李三花魏家有多过分，李三花的脾气太火爆，若是知道了，怕是一刻也等不了，立马就会拿着棒槌去砸魏家的门。 这可不是跟前头的桃花娘打架那么简单，闹不好，就是两个村械斗。 为了魏家，不值当。 夜里上炕睡觉，水荇戳戳一动不动的宝儿，笑吟吟凑过去。 宝 儿立刻往墙边缩了缩：“你不想生小娃娃，就不要靠近我。” “谁说我不想生小娃娃了？”水荇故意叹气，“宝儿你冤枉我，明明是你不想生小娃娃，你怕小娃娃生出来和你抢东西吃……” “我没有！” 宝儿立刻翻身坐起，气呼呼地看着水荇，把水荇吓一大跳：“宝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宝儿又郁闷地挠头，“我吓着你了。” “宝儿，你跟我说实话，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或者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宝儿眉头耸动，很心虚地不敢看水荇。 得，看来还真是有人跟宝儿说闲话了。 “是谁？是谁跟你说我坏话了？” “没……媳妇儿你不要生气，”宝儿不再生闷气，赶紧粘过来哄水荇，“我以后再也不跟人说媳妇儿的事了。” 水荇无奈地叹气。 她知道不能对一个脑子不灵光的人要求太高，可宝儿太单纯好骗，老这么相信别人，以后她和李三花都不在，宝儿一个人要咋办啊。 “你都跟人说什么了？跟谁说的？” 宝儿眼神躲躲闪闪不肯说。 水荇脸色霎时阴沉：“说！” “啊，媳妇儿不要打我！” 宝儿“ 嗖”的一下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媳妇儿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不要打宝儿。” “你老老实实说我就不生气，你要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回娘家，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水荇作势要走，宝儿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她的细腰。 “媳妇儿不要走！” 宝儿吓得都要哭了：“是虎子哥！虎子哥他们问我，有没有和媳妇儿脱光衣服睡觉，我说我不想要小娃娃，虎子哥他们就说是媳妇儿不想要娃娃，他们还说……还说……” “他们还说什么？” 宝儿紧紧抱着水荇，脸贴在水荇的后背上，说话声音闷闷的：“他们还说媳妇儿嫌弃我，他们说你在娘家有个相好的，你不嫌弃他，你会丢下宝儿……” “不过我不怪媳妇儿！” 宝儿声音又高昂起来，他语气很急：“我没有生媳妇儿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谁让我是傻子呢？你不喜欢我也没有错，我是傻子，不会有人喜欢我，如果没有我，娘也不会吃苦了。” 宝儿慢慢松开水荇，转头拱进被子里，重重地砸了被子几拳头，嘶吼声隔着被子好似春日里的闷雷。 “为什么我是 个傻子！为什么！我不想做傻子！为什么村子里有这么多人，只有我一个人是傻子！” “宝儿……” 水荇伸出手，想摸一摸宝儿，又不敢。 她心虚，她心疼，她心里好像被撕扯开一个大口子，一直呼啦呼啦地吹着风。 她从没想过会成为一个傻子的媳妇儿，她也从没想过这个傻子对她这样好，好到她想离开的时候，还要为这个傻子谋划以后如何生存。 好到看到宝儿哭，她也会忍不住跟着哭。 是啊，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偏偏让这么好的宝儿，是个傻子呢？ 窗外响起几声闷雷，仲春小雨淅淅沥沥落下，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夏了。 水荇倚着窗，闭着双眼，任由眼泪刷刷地流。 哭吧哭吧，索性大家一起哭个够。 “媳妇儿，你怎么哭了？” 水荇睁开眼，瞧见宝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自己跟前，一双眼睛被泪水一洗，越发清亮了。 “你不要哭，”宝儿犹豫着给水荇擦擦泪，“你想走就走吧，我是个傻子，你跟着我会被人笑话的，你回娘家去找那个人生小娃娃吧。” “李宝儿，你要是再敢说这样的浑话，我就一辈子 都恨你！” 宝儿看样子是被吓住了，立马把手缩回来，拥着被子不敢说话。 水荇叹口气，从床头的箱笼里翻出一张帕子，自己擦了脸，又给宝儿擦擦脸。 “这种话不是什么好话，叫外头人知道了，会把我沉塘的，宝儿，你知道沉塘是什么意思吗？我要是被沉塘就活不成了。” 宝儿赶紧点头：“我不要媳妇儿沉塘。” “以后不许你跟虎子他们混在一起，他们都不是好人，以后他们要是再用这些话逗你，你就回来告诉娘和我，知道了吗？” 宝儿乖乖应下：“那你真的会走吗？” “我去哪儿啊？我都嫁给你了，能去哪儿？” 水荇不忍心对宝儿说实话，再者，眼下也不是说别离的时候，没必要让宝儿现在就不痛快。 “我在娘家也没有相好的，那是别人浑说的，你以后再敢信这样的话，我告诉娘，让娘打你屁股，把你屁股打烂！” 宝儿瑟缩了一下：“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你还是不愿意和我生小娃娃呀。” 水荇脸红了红：“你着什么急？生小娃娃很辛苦，你看我这么瘦，叫我现在生小娃娃，我会没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