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琅邪王跟什么真命天子似的,可是,以甘甜对他的了解,看起来,实在是平淡无奇,根本没有半点真命天子的样子。 “大叔,你会不会看走眼?如果大战爆发,你陪了那么多银子,琅邪王又输得很难看。那么大规模的战争,新帝不可能不知道是你在背后给予经济支持。到时,新帝收拾了琅邪王之后,难保不对你绿盟穷追猛打,斩草除根。你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夏原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随意地放在桌上。 看得出,他的心情竟然有点紧张。 “所以说,小宝贝,如果你真的害怕,就可以不进宫。” 这时候,甘甜才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就连夏原吉,也认为这一去,是有死无生? “大叔,如果我不去,后果会如何?” “新帝将马上下旨,找到借口,治琅邪王一个藐视朝廷的罪名。” 藐视天子,该当死罪。 就算琅邪王起兵,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甘甜颓然道:“所以,我必须去?” “你可以选择不去!” 一阵风吹来,蔷薇的味道在清风里扩散,花瓣随着清风,纷纷扬扬。有一瓣飘过来,落在茶杯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甘甜想起自己的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 用一个皇帝的江山来换取。 “大叔,为了十万两,我还是拼了。” 夏原吉奇怪地盯着她:“真的要钱不要命?” 她叹一口气:“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 人生,的确就是一场赌博。 细看那些发大财的人,无一不是赌徒。 很难想象,一个习惯于朝九晚五,没有半点冒险精神,根本不思改变现状的平庸之人,会成为亿万富豪。 “大叔,我决定了,我进宫。” 夏原吉的目光再一次变得很奇怪。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甘甜被他看得毛毛的,似乎自己浑身上下有几根汗毛都被他数得清清楚楚。 “小宝贝,你离开蓟州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 甘甜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每每这个时候,就是他要爆发的时候了,内心里隐藏了很多不满,愤怒,但是,都通过他的笑容表现出来。 甘甜漫不经意:“大叔,你说能发生什么事情?” “琅邪王,是不是对你许过什么诺言?” 她心里一震。 这个夏原吉,真的是一个妖魔。 一个会读心术的妖魔。 可是,她面上毫不改色:“当然了!要我去送死,他总得给我一些甜言蜜语。比如,他的皇后位置,永远是我的!” “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她一摊手,神情很夸张:“当然不止这些……” “那还有些什么?” “琅邪王说,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爱上我,爱得不可自拔。他一刻也离不开我了,为此,宁愿让段雪梅去送死,而不是让我去……” 夏原吉的脸上,笑容加深了。 甘甜松一口气。 “看吧,大叔,我就说过,我的魅力,无可抵挡。我出发之前,琅邪王的确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地劝阻我,说他宁愿背负谋逆的罪名,先揭竿而起,也不愿让我做出白白的牺牲……瞧吧,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会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是啊。你把他迷晕了,也许,日后,他夺取江山,皇帝的位置还会让给你坐!” 夏原吉悠然接口。 甘甜反问:“这有何不可?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女皇帝。武则天,难道大叔你不知道?” 夏原吉忽然把杯子放在桌上。 他动作不大,杯子也没跳动,可是,里面的水却满溢出来。 “甘甜,你还要撒谎?”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琅邪王早就野心勃勃,为了无所顾忌地起兵,他连儿子都没生。为的就是孤注一掷。甘甜,我不信,你对这一点,毫无奢望……” 某一瞬间,甘甜的睫毛微微下垂。 但是,那不过是一秒钟的功夫。 任他夏原吉再厉害的读心术,也读不出这一瞬间的变化。 她的心底,几乎不寒而栗。 夏原吉,他到底是怎样的妖魔鬼怪? 他就算没有说出当初的详细情况,但是,也基本上十之八九。 “像琅邪王这种人,肯定会想尽办法,将你收服。日后,好叫我人财两空。什么江山社稷,想也别想。小宝贝,你说,是不是?” 他盘算了许久许久。 几乎每一个步骤,每一个举动,每一次筹划……无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琅邪王要收复甘甜,除了这一个条件,几乎再也没有别的余地了。 甘甜想开口,可是,嘴巴十分涩。 这是第一次,她在夏原吉面前无言以对。 “小宝贝,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他啧啧啧的,“琅邪王是不是在你面前唱作俱佳,假戏真做?像他这样的男人,空手套白狼,永远是他的最强项……而我,给你的,却是真金白银!你自己衡量!” 甘甜忽然很羞愧。 那是一种被人识破内心的羞愧。 敢说,在琅邪王提出那个交易的时候,自己就不曾半点的动心过? 江山共享,一对所向无敌的夫妻档。 比夏原吉的10万两黄金更有吸引力。 “小宝贝,还是我了解你。可是,你并不了解男人。你自己想想,若不是琅邪王临走之时,给你灌输了这个迷魂汤,你此时还能坚定不移地去皇宫为他送死?” 甘甜如梦初醒。 当一个男人要利用一个女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求她,也不是贿赂她而是让她死心塌地地爱上他。 一旦爱上了,万事皆可。 此后,她纵然为他当牛做马,也是乐意的。 廉价的一句我爱你,换来的是零成本巨额回报。 这天下,哪有比这个更加一本万利的? “事实上,琅邪王这样的男人,不会爱任何女人。你死了也罢,段雪梅死了也罢,哪怕他的侍妾全部死光了,都没关系。只要有江山,一切可以从头开始!” 甘甜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气灌下去。 因为放的时间太长了,茶水已经凉了。这一口气猛喝,那股凉意,便从头到脚地蔓延开去了。 许久,她才站起来:“大叔,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把十万金子给我准备好。” 夏原吉的眼神再一次变得妖媚起来:“当然!小宝贝,我甚至还准备了一座豪宅……把我藏在屋子里,一起送给你。” 甘甜哈哈大笑:“大叔,难道你也有要用琅邪王用过的这一招?” 夏原吉不屑一顾。 “他的一切招数,早就是我用烂了的。” 他收敛了笑容,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瓶。 甘甜接过,看到这只玉瓶,通体翠绿,是用上等的祖母绿制成的。 “这是什么?” 他神秘一笑:“迷药。” “迷药?” “如果新帝想要占你便宜的时候,你可以假意逢迎,把这个迷药在他鼻端放一下,就会起到让他欲仙欲死的效果。” 甘甜大喜过望:“这么好的宝贝,大叔,你怎么不早点给我?” “哈哈,宝贝儿,因为我怕你拿这个来对付我。” 甘甜拿着瓶子,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夏原吉不紧不慢的声音:“小宝贝,别急别急……凡事,都要不慌不忙才好……” 皇城里,一片喜气洋洋。 新帝选择在这个万物生机盎然的季节登基,实在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三月二十五日,登极大典的准备工作就绪后,礼部尚书奏请即位。 新帝到保和殿降舆,先到中和殿升座,各级官员行礼。礼毕,官员各就位,礼部尚书再奏请即皇帝位。 御林军等随新帝驾御乾清宫。新帝升宝座即皇帝位,这时按一般典礼规定,由中和韶乐乐队演奏。 新帝即位后,阶下三鸣鞭,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礼。典礼中,百官行礼奏丹陛大乐。 最后是颁布诏书,以表示皇帝是“真命天子”,仪式庄严而隆重。首先,大学士再将诏书捧出,交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交礼部司官放在云盘(装饰有云纹的木托盘)内,由銮仪卫的人擎执黄盖共同由中道出太和门,再鸣鞭,新帝还宫。 文武百官分别由太和门两旁的昭德门、贞度门随诏书出午门,将诏书放在龙亭内,抬至皇城楼上颁布。 这时候,新帝返乾清宫。大学士等将“皇帝之宝”交回,贮于大内。 贺毕,遣官册立皇后。 从此,这个天下年号,改称“恒文”。 恒文元年,正式开始。 朝臣的升迁考核,其实在去年老皇帝刚驾崩的时候,恒文帝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这一次,无非是奖赏加级而已。 但后宫则不然,纷纷扰扰,喜忧参半。 从王妃到皇后、贵妃等,级别上升了一级,观念上,自然也就不同凡响了。 在民间,再受宠爱的小老婆也不过是小老婆而已。 可皇帝的小老婆就不同了。 一个皇贵妃的头衔上身,文武百官见了你都要跪拜。 小老婆不重要,重要的得看是谁的小老婆。 所以,连续一个多月时间,恒文帝都在忙着平衡大小老婆的关系,以及朝臣的升迁,新的政策法令的颁布…… 直到一个月之后,甘甜才获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