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名侍卫实在是耐不住饥饿,一捡到野菌子时就偷偷地吃了一些,所以,他毒发得最早。 “天啦!” 众人嘴里的菌子还来不及吞下去,哽在喉头,一个个惊恐地睁大眼睛。 “吐出来,快吐出来……你们傻了么?” 侍卫们一个个用手扣着喉头,拼命地呕吐。 晕头转向的琅邪王闻声走过来,一见众人如此,他也吃了一惊,“这些菌子都有毒?” 呆若木鸡的周向海这才跳脚“幸好啊……幸好啊……幸好我还没吃下去。” 琅邪王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士兵,顿时色变:“大家有没有危险?” 秦舞阳苦着脸无法回答,他虽然斯文,动作慢,就算饿得很也不会乱抢一气,但好歹也吃了一些下去,此时,面色雪白,掐着脖子,要呕不呕。 “他们这样呕吐不行,周向海,你拿水给他们,每个人喝够水之后就用手抠住喉咙呕吐,如此重复三次,基本就能全部吐出来。” 这时候,已经无人敢质疑她的话了,周向海因为挨了打,没有吃下去,反倒因祸得福,此时就他一个是好人,所以拿了大树叶卷曲着做杯子,一个个递给众人。山间清泉倒多的是,众人慌不迭拼命喝水,拼命呕吐,直到吐得酸水都出来了,一个个还生怕吐得不干净,一再重复。 到第四遍时,甘甜阻止了他们。 这已经差不多了。 众人一个个萎顿在地上,横七竖八地只是哼哼。 琅邪王一直在旁边目瞪口呆,此时才缓过气来,问甘甜:“这样真的行?” “反正死不了了。” 这种方法,无非是最简单原始的洗胃法而已,好些地方,交警逮住一些轻微醉驾的司机,让他们测试酒精之后,如果要采取“和谐”的处理办法,就有一个损招:拿几瓶矿泉水,让这些哥们一瓶一瓶地喝下去,每喝一瓶吐一次,如是者重复,喝到四五瓶时,别说酒精,就算是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大伙儿躺在地上,虽然精疲力竭,但一听到已经死不了,一个个儿眼睛都开始亮起来。 毕竟,谁想死啊? 周向海惊异地看着她,语气已经不知不觉地恭敬了好几分:“王妃,您怎知道这些菌子有毒?我辨认了几次,看不出啊……” 甘甜随意拿起一只菌子,伞柄朝下,指着内侧的一些淡淡的青色小斑点:“如果没有这些小斑点,菌子就能吃。但有了斑点,就是剧毒……” 周向海大是好奇:“你根本就没看下面啊,怎么知道有小斑点?” 甘甜笑起来:“我认识上百种有毒的菌子,这种的毒性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若是她早一刻说这句话,周向海等人绝不会相信,但此时此刻,他不由得不信,紧接着又刨根问底起来:“王妃,你怎会认识上百种毒菌子?” 甘甜没有回答,此时,她也一阵眩晕。 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 人是铁饭是钢,饥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正午的烈日火辣辣地照射下来,她的身子晃了晃,不经意地靠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面,脸色惨白得出奇。 琅邪王瞟她一眼,淡淡道:“向海,你不要东问西问,赶紧把兔子剥出来,让大家好歹吃点东西。” 周向海拍拍脑袋:“是啊,菌子有毒,野兔子肯定没毒。” 一骨碌地就去剥野兔子。 琅邪王走到甘甜身边,见四下无人,把一个东西递过去,面无表情:“你先吃着。” 甘甜诧异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枚果子。 “别发愣了!拿着。” 他把果子往她手里一塞,见她眼里惊疑不定的样子,忽然笑起来:“别怕成那样,就一枚果子,本王也没兴趣要你以身相许。” 她压低了声音:“我不是怕以身相许……” “那你怕什么?” “怕你忠心耿耿的下属恨我。” 一个果子,当然不会改变二人的关系,琅邪王转身就走,距离她远远的。 甘甜二话不说,把果子吃了。 跟这厮,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太客气了。 旁边的周向海,三下五除二将两只兔子剐了,终究是鲜血淋漓,众人呕吐得浑身乏力,又要吃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 他望着顺路捡来的一堆柴火,本来有点湿润,被正午的猛烈阳光一照射,也干得差不多了。众人也都看着柴火,此时,若是能生一堆火,烤一只兔子吃,那该多好? 周向海忽然来了精神:“古人都说钻燧取火,我今天也来试试……” 一众有气无力的人也哼起来:“周向海,你若是能点着火,我们就真的服你了。” 就连琅邪王也重重地叹一声:“向海,你试试吧。” “好,王爷,你等着,等我升起了火,给您烤一只兔子吃。” 他拿起两根粗大的木棍就飞也似的摩擦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可是,这样摩擦了半晌,手心几乎都要热得烫起来了,可哪里有半点火星? 他恨恨地把木棍踢出去老远,“妈的,那些土人的钻燧取火,肯定是骗人的。没有火绒布,没有火折子,什么都不行。” 一众人等失望地躺下去,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了。 琅邪王也黯然站起来:“你们好歹吃点东西,等有了点力气,我们就上路,走出这片山林,就有办法了。” 周向海忙问:“王爷,您也吃一点吧?” “我实在是没有胃口,你们先吃,我去走走,看看地形。” 众人知他陷入这样的地步,心绪糟糕,也没法再劝。 周向海是这个浑人,心思也不细腻,哪里知道王爷的心事?他拿着刀子把一只野兔子砍成一块一块的,扔给众人:“唉,好歹吃一点吧……” 他自己拿着一只兔大腿,血淋淋地正要往嘴里送,忽然一转念,许是念及她刚刚的“救命之恩”,大走几步,来到甘甜身边,把兔腿递给她:“王妃,您也吃点吧。” 甘甜本是闭着眼睛,鼻端一阵令人发憷的腥味。她睁开眼睛,正对着的烈日几乎让她一阵目眩。 她不接兔腿,伸手到怀里摸了片刻,又看周向海:“你身上有没有琉璃?” 周向海奇道:“你要琉璃干什么?” 秦舞阳也不解其意,却立即取下随身的一块饰品递过去。彼时,琉璃工艺精湛,十分珍贵,不少人用来做装饰品。 甘甜自己身上也有一块,她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对准两块琉璃的中间一砸,立即成了一堆碎片。 她捡了最大的两块,合起来,随手在地上抓了一点泥土,又洒了一点水在上面,把两快琉璃片沾拢起来,然后,竖立着,放到了柴火的中间,让它面对太阳。 周向海奇道:“王妃,你这是干什么?” “我看能不能生一堆火。” “哈?这样也能生火?不会吧?” 甘甜也不回答,懒洋洋地在旁边坐了,只吩咐他把最容易燃烧的茅草和树叶按照引火的秩序排好。 众人最初本是带了点希望,这个古里古怪的王妃,也许真能生一堆火。可是,好一会儿没有丝毫的动静,大家又垂头丧气地咬起生肉来。 前面的琅邪王也回头看了看,但见一众部署,手举生肉,嘴边都是血淋淋的。 他也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 好半晌,才长叹一声:“真料不到,要生一堆火也这么难。” 秦舞阳只得安慰他:“王爷,我们走出去就一定会好起来。”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空泛的安慰,还真的比不上一堆野火,一顿热气腾腾的汤饭。昔日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变得何其艰难? 主仆二人在一棵大树边坐下来。 但觉前程茫茫。 而大啖生肉的一干人也不好受。 吃了一会儿,一个个懒洋洋地倒下去。 士气,低落得不像样子。 周向海坐一会儿,又站起来,死死盯着那块镜片,但见没有动静,又躺下去。如此反复几次,他恨恨地把手里的兔肉一扔,重重地啐一口:“妈的!” 一见甘甜的目光飘过来,他急忙摇手:“王妃……我可不是骂你……” 甘甜一笑。 他自言自语道:“该死的鸟皇帝,若是落在老子手里,一定你的狗头割下来当球踢。” “周向海,你把烧烤的东西都准备好就行了。” “准备了有啥意思?反正没火。” “我叫你准备你就准备。” 周向海待要反驳,但见王妃笑得神秘莫测,他心里毛毛的,还真的就准备了几根木棍。放好了,看着那个奇怪的东西,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何曾见到半点火星子? 他又累又饿,也靠着树桩打起盹来。 又过得一会儿,众人忽然听得“嗤”的一声,但见那琉璃的镜片一闪,一团火焰忽然落入了干草丛里,哗啦啦地就燃烧起来。 周向海几乎惊跳起来:“天啦,点燃了,点燃了……真的点燃了……王妃把火点燃了……”立即就转过身对远处大喊起来:“王爷,有火了,真的有火了……” 琅邪王和秦舞阳这时已经走到十丈开外的一处高地查看外面的地形,忽然听得这一声欢呼,一回头,果然见那一大堆柴火已经蓬蓬地燃烧起来。 秦舞阳也低呼一声:“真是不可思议,王妃真的把火点燃了……” 琅邪王吃了一惊,疾步就走回去。 火堆已经旺起来了,下面的枯草点燃了树枝,噼里啪啦的。 但见周向海等人已经手舞足蹈地拿了木棍架设在上面,开始烤起了兔子和野鸡。就连躺在地上哼哼的几个侍卫也赶紧起来,七手八脚地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