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工jing致的名贵木料做的盒子,谨慎的上了锁,怎么看都该是用来放最最机密抑或最最心爱的物件用的。 可那盒中却只有孤零零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平凡至极的白瓷瓶。 月佼立刻就想起这小小的白瓷瓶是什么了。"是……我在邺城时给你的秋梨膏?" 只不过是买红糖时,店小二随手送的。 "无论你送我什么,我都好好收着的,"他不知该怎么哄小姑娘,只好用笨拙地直接将自己的秘密给她看,"那解药,我是担心你给了我以后,你自己就没有了。" 月佼眼眶发烫,心中却又像是有一只犹犹豫豫的小鹿,茫茫然不知该不该乱撞。 甜滋滋。 "那、那我还送过你一颗红糖呢,"月佼眨去眼中的感动泪意,双手背在身后,皮兮兮抬着下巴笑着闹他,"还给你看星星呢,收在哪里了?有本事拿出来瞧瞧啊。" 见她终于又回到原本那种熟稔不拘束的模样,严怀朗心中大大舒了一口长气。 她那晶亮亮闪着调皮笑意的水眸近在咫尺,严怀朗故意冷冷抬眸望天,抿紧的唇角隐隐透出一丝被冤枉后的委屈。 好了,他哄完了,这下该她来哄他才对。 要公平。 第三十三章 "诶哟哟,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月佼抬起食指轻轻戳了戳严怀朗的手臂, "板着脸不说话,是想吓唬谁呀?" 严怀朗敷衍地"哼"了一声, 继续抬眼看屋顶,只是意思意思往旁边挪了小半步。 两人本是并肩立在桌案前,紧邻的两条手臂近在咫尺,他挪的那半步幅度着实也不大,完全没有超出月佼可以展臂的范围。 可月佼还是跟着他的步子蹭过去, 偏要凑得近近的, 才又抬起手指戳戳他的手臂,笑容甜得能腻死人。"我方才是有一点点不高兴,可很快就想明白了……而且我也没有说你什么呀。" 小姑娘那纤润的指尖柔柔软软戳过来, 隔着衣袖都觉得像带了火星子似的。 滚烫烫又甜津津的热流自手臂开始四下蔓延,只烧得严怀朗满脑子浆糊,废了好大劲才绷住了故作冷淡的脸。 他喉头滚了滚, 紧声道:"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动脚。" 月佼将手收回来又背在身后,好奇地抬眼瞥了瞥他泛红的耳尖,再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眼儿滴溜溜一转。 "呐,你转过来, 转过来,"月佼拿肩膀轻轻撞他一下, 笑意神秘,"我再给你一样东西,你就别恼了,成jiāo吗?" 严怀朗应声转过来面向她,却嘴硬道:"看情况。" 月佼并没有计较他的负隅顽抗,伸出皙白的小手在他眼前飞快一晃---- 眨眼之间,一颗huáng澄澄的小果子在她指尖上雀跃地打着旋儿。 严怀朗终于没忍住,轻笑一声,将头微微撇开。哄小孩儿呢?每回都来这招,幼稚。 任那小果子在指尖转了几圈后,月佼将它收进掌心,摊开手追着递到他面前。 这回严怀朗吸取教训了,噙了隐隐笑意痛快地自她掌心取走那枚果子。 月佼满意地眯着笑眼:"收了我的果子,咱俩就和好了吧?" 虽然果子是严怀朗家的,可这颗是她变出来的,不一样。 她脱口而出的这个"咱俩",让严怀朗瞬间通体舒畅,身心愉悦,于是"嗯"了一声。 "看,我也有。"月佼伸出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另一颗小金枣。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便拿着自己那一颗果子小心翼翼伸出手,去碰了碰他手上的那一颗:"呐,一起吃吧。" 在严怀朗哭笑不得的注视下,她笑嘻嘻地拿着果子咬了一小口,"你几时出京啊?" "你们明日出发去营地时,我也走了。"严怀朗漫声应了她的问话,目光却直直盯着她手中那颗被咬了一口的小果子。 "那样的话,我就不能给你送行了。这果子就权当送行酒吧,"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锁定着自己手上这颗果子,月佼警惕地皱眉,"你自己也有,不许盯着别人的。" 严怀朗垂眼看看自己手上的果子,又徐徐看向她,一脸正直:"总觉得,你手上那颗才比较甜。" 月佼一听急了,挥了挥手上被咬了一小口的果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果子是你家的,我又没问过它们俩谁甜!" 都是随手拿的,长得也一个样,怎么会一个甜一个不甜呢? 严怀朗倏地伸手拿走她手上的那颗,并顺手用自己这颗堵上了她的嘴。"我这人疑心重,还是换一换的好。" 语毕,心满意足地将被她咬过一口的那颗果子囫囵塞进自己嘴里。 月佼狐疑地瞪着他,鼓着腮道:"你这个人真不像话,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吃。" 这傻姑娘。严怀朗面颊微红,撇开眼没看她,将口中那颗果子吞吃下肚后,才郑重开口:"真的,你的这颗比较甜。" "瞎说,明明就是一样的。"月佼口中含混地嘀咕着,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事不对。 **** 二月十三,辰时,监察右司的武训在京郊大营正式开始。 今次主持武训事宜的人,是以铁腕著称的监察右司员外郎赵攀。 "若说初八那日的文考、武考是为了探看各位的本事,那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武训,便是考量各位的信念。" 监察司的武官袍原是有几分俊逸洒脱的,可穿在赵攀身上却无端显得板正刚毅,与他本人的气质倒是浑然天成。 月佼与众人一同列在队中,目光是和大家一样专注望着誓师台上的赵攀,脑中却在偷偷走神。 她忽然想到,自己仿佛还没有见过严怀朗穿武官袍的模样。 接着她又想到,待武训结束后,她自己也是能穿武官袍的人了,顿时满心满眼的美滋滋。 "……我很清楚,在场的诸位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初心各不相同。不过我不会一一过问,因为我只会用眼睛去看,诸位能为自己心中的信念,做到什么地步。" 赵攀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请诸位心中务必要有数,我每一次领命主持武训,手段都是同样的苛刻和残酷,没有特例,没有情面。" "我不会管你姓什么,也不会管你身后站的是何人。只要一个月后还站在这里的人,就是我的同僚;站不到最后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的话直白到近乎qiáng硬,这使队列中的人全都鸦雀无声。 "请诸位记清楚,右司的官考与其它地方不同,你们这一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若这次没有通过,来年想要再考,便只能选择其它地方了。" 随着赵攀那开门见山的说辞,队列中的气氛愈来愈凝重。 他说得很清楚,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即便将来再考官,也绝不会是监察右司的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