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溃烂5

    叶秋在书房内忙碌了一个下午。空荡荡的客厅让沙砾倍感清冷，只好捡起旧报纸不断翻看。

    这堆旧报纸得来不易，是他托关系从C市月报收集而来的。自建国后，C市文宣部门便开始筹备报刊宣发工作。月报集团发展至今，已运营了70多年，可谓市内数一数二的权威报刊媒体。要查本市“旧事”，没有比它更全面的信息源了。

    害死沈南父亲的那个地下帮派，早在十二年前就被报纸点名批评，记者们笔耕连连，不断催促上面重视这个“本地祸害”，希望局里能早日为民除害。正因为此，局里派遣刑警沈英飞卧底到帮派内部，做好一网打尽的准备。谁知道两年后，沈英飞竟在一个雨夜惨死。当晚，帮派高层纷纷潜逃。要不是老牛反应及时，不知他们会销毁多少罪证。

    沙砾注意到，报纸里并未提及这个帮派的真实名称。老百姓提及它时，往往使用一个简单的代称：“白龙”。这到底是帮派领头的名字，还是帮派众人崇拜的图腾，到今天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另外，沈英飞去世之后，没有任何一家报纸刊登他的照片。从保护家属的角度来说，这情有可原。但沈南曾提到，即使是局里内网资料库中，也没保存有他父亲的照片。最不可思议的是：十三年前那场凶杀案的现场照片，如今也找不到了。

    为什么会刻意隐瞒沈英飞的面孔和资料呢？沙砾百思不得其解。

    放下报纸，沙砾又回忆起阿尔法的话。

    “国家曾秘密研究过人体的特殊功能。为了找到合适的实验对象，科研机构已经率先在全国筛选出一批‘超越常人之人’……”

    阿尔法没有理由骗他们。事实上，自那之后，沙砾很快拜托赵老板调查此事。然而，得到的答复却是：绝对机密，无可奉告。

    这更加坚定了沙砾的信心。

    没有错，阿尔法说的，都是真的。多年以前，国内一定存在过一个专门的机构，用以研究人体科学。研究者们通过某种标准，筛选出了一批“异于常人”的人，并对他们的身体进行了研究。沈南的名字，大概就在其中。

    然而，无论沙砾怎么问，沈南怎么也回忆不起这段往事。

    他把自己记事起的回忆一年接一年捋了一遍。从两岁开始，进托儿所、上幼儿园、六岁开始读小学、中途转了两次学校……一件件、一桩桩，沈南记得一清二楚。他既没有参加什么特殊的夏令营，也没加入任何值得怀疑的少年宫。印象里，自己除了和父母呆在一起外，没有任何别的奇怪记忆。

    难道是白龙帮搞错了？

    可那又该怎么解释阿尔法对沈南头脑的另眼相看呢？

    ……

    下午三点，程离急匆匆到访。

    她上气不接下气，连水都顾不上喝，嘴里嚷道：“出事了！”

    “怎么？”

    “师兄你不是让我监视那批实验者的动向吗？有了，有了。”

    她从包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监测记录，拿出笔划出重点。

    “参与去年十二月那场实验的，共计845人。除去绑架案死去的人，以及在这半年内离世的人，还剩820人。我在本市医疗系统内埋了个木马，随时监控他们的医疗动态。”程离忙不迭翻检着资料页，“入秋之后，因为流感爆发，大多数人都曾去过医院，或到药房买过药。再排除掉外伤引发的病患，剩下一共有231名实验者，从始至终没有生过病。”

    沙砾嘟囔道：“人家身体健康嘛。再说了，有些人笃信偏方，可能根本没去过医院。”

    程离手忙脚乱，“问题就在这里！就在最近一周内，这231名实验者，竟集体出现了呕吐和晕厥！你看这个！”她抽出一份病历单，“你看，这是其中一名患者的病历报告，上面写着：‘患者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失眠、噩梦，于昨日出现剧烈呕吐，至今不省人事。’还有这张，患者的情况是一样。还有，这张，这张……所有的人，症状几乎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这下轮到沙砾忙乱起来了。

    他既急切，又耐心地翻看完了程离带来的所有资料，问道：“这231人都住院了？”

    程离摇头，“本市所有医院一时半会都凑不出那么多病床，所以大部分人都只能回家休养，医生也开了药单，让他们按时服药。”

    “对了！医生怎么说？”

    “他们怀疑是集体中毒。可是，什么毒药能让人连续两个月都一直失眠呢？哦，卫生系统那边，已经组织了一批特别的医疗队伍，上面下了死命令，必须把病毒源头找到，彻底解决危害老百姓身体健康的罪魁祸首。”

    沙砾点头，“半应急措施嘛，理应如此。”话说得轻巧，实际上他心里早已炸开了锅。自今年绑架案开始，他便隐约感觉到去年的那场实验就像一个定时炸弹，迟早会引发一场混乱。这半年下来，虽然自己束手无策，但好歹实验者们的身体状况似乎并无大碍，稍稍让他放下了担忧。没想到，事态会如此迅速恶化……

    ……

    送走程离时，沙砾嘱咐她继续跟进，接着立马拨通了赵老板的电话。

    没想到赵老板比他更了解C市的情况。

    “小五，”赵老板仍旧称呼着他的代号，“你去找廖胖子。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赵老板的声音和往日一样悠闲，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沙砾着急问道：“廖胖子？他能有什么主意？要是这次处理不当，C市的老百姓怎么办！二百三十一个人，都是一条条人命啊！如果他们出了事，怎么办？如果病情能感染，又该怎么办？”

    赵老板等他咆哮结束，才悠哉答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急。但心急也解决不了问题，对不对？冷静下来听我说。病情不会感染，这你可以放心。”

    “你怎么知道？”

    “廖胖子对我保证过。”

    “他又哪来的信心？”

    “十六年前，他经历过同样的事。”

    沙砾闻所未闻，不禁哑然。

    这时候，叶秋完成了今日的工作，带着嘉音从书房内走出。

    或许是因为首次做模特的新奇感还未消散，嘉音拉着叶秋的手，笑嘻嘻说道：“叶老师，年底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能来我家做客吗？”

    叶秋笑着答道：“好啊。十六岁生日对吧？我一定来。”

    沙砾挂断了电话。

    十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