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窥探30 来到医院，才得知王葵已经清醒。看到沙砾递过来的礼物，她微微一笑，“沈南给的？” 沙砾发现这个葵妹妹笑起来的时候，还真挺美的。 “他人呢？” 沙砾有些尴尬，指了指楼下。 王葵接过礼物，戴在了脖子上。那是一条并不怎么名贵的项链，吊坠的样式像个精巧的锥形容器。她托在手里，看了看，又笑了，“怎么这么红？里面又装了他的血吗？” 沙砾一惊，问道：“又？” “怎么？他没跟你讲？当初他帮我解围时，嘴角不是受了伤吗？我替他擦了好久，怎么也止不住血，就连我的项链也被染红了。也好，”她伸个懒腰，“反正那条项链丢了。” “丢的那条项链，你一直带在身边？” 王葵眼里又闪过一丝寒意，“大概不归你管吧？” 沙砾怕死了这个蛮横的女人，唯唯诺诺退出病房。 今天没能遇到王葵的母亲，沙砾暗自庆幸。不知为何，这老太太对自己女儿的婚事尤其挂心，上次见面时，就一个劲拜托沙砾为女儿介绍对象。 出来医院，沈南照旧等在门口。 “给她了？” “给了。她挺高兴的。”沙砾突然来了兴趣，问道：“你不是挺不喜欢你母亲么？怎么偏偏对这个妹妹这么上心？” 沈南别过脸去，半天工夫，答道：“……她不一样。” …… 傍晚，去露天酒吧的路上，沙砾突发奇想，问沈南：“你觉不觉得，咱们这一行，也像个偷窥狂？” 沈南把手揣在衣兜里，对他的提问充耳不闻。 沙砾干脆自言自语往下说道：“人类果然是有好奇心的。好奇心的起源，就是对未知的探索欲。这股欲望，用在好的地方，能催生不少发明创造，推动社会前进。用在坏的地方，却会造就不少惨剧。” 沈南轻咳一声，清清嗓子。 知道他在认真听，沙砾很欣慰，笑道：“小葵妹妹曾说，她害怕失去M。这里面，当然有爱的成分，但我想，可能是一种控制欲吧？她性格强势，人生中所希望得到的东西，几乎从没失手。这世上有些人，打着爱的名义，实际上只想把爱人控制在自己股掌之中。” 沈南瞪他一眼。 “拜托，说点实话而已。她是你妹妹不假，但妹妹就没缺点吗？”沙砾抗议道：“再看章勇，他不就靠着偷窥别人的秘密，来控制他人吗？关键是，超过当事人内心意愿的窥探欲望，终究是不道德的。人虽然是社会动物，但总有自己的隐私空间。当年看《楚门的世界》，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谁愿意百分百暴露在他人的注视之下呢？”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沿着白河，悠闲地朝目的地走去。 “好在，我是有偿收集故事的‘好奇者’。”沙砾自我安慰道：“只要不违法，我想也没什么大碍。世界这么大，谁不想去看看呢？” …… 来到酒吧，演出已经开始了。歌迷来得并不多，角落处还有空位。两人坐下来，随便点了些酒水，专心致志看着台上。 M在歌唱着。他笑容满面，兴致高昂弹奏着吉他，用人类的嗓子唱着歌。他和每一个人挥手致意，向每一个认真聆听的观众鞠躬致谢。渐渐地，听众们应和他的歌声，台上台下一齐欢唱起来。路过的行人偶有驻足，盯着台上的人，露出了微笑。 这一刻，在C市这不起眼的一隅，他与人类再无二致。 演出持续到天黑，星空闪亮，路灯亮起，酒吧的霓虹灯管也散出五颜六色的光。 沙砾突然笑着问沈南：“你会唱歌吗？” 沈南别过脸去。沙砾哈哈大笑。 许久，当夜风渐渐变冷，M从高脚椅上起身，宣布最后一曲的到来。 “但愿每个人都能活得自由，但愿每个人都能发现这世界的美丽。” 说完这句，他放下吉他，朝身后伴奏的乐团打了个响指。 音乐声响起，沙砾听出来，那是阿尔法很喜欢的一首歌：《初音未来的消失》。 这首歌原本的语速极快，也只有初音这样的虚拟歌姬才能唱下来。但乐团演奏出的版本，却是经过改编的低速版。 沙砾第一次听到这样缓慢而忧伤的版本。 “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发觉，终究，只是在模仿着人类的行为……” “明知如此，仍继续歌唱，永恒的生命……” “即使在我唱得不好的时候，你依然陪伴着我，在我身边鼓励着我……” “痛苦和悲伤的时刻，记忆中浮现出你的笑脸……” “最后道出永别，我也即将沉眠……” “这里就是资源回收之处吧，记忆很快就会一点不剩……” “但有些东西我永远不会忘记，与你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即使我永远无法与人类相比，可是我认为内心传达出的歌声，一定不是没有意义的。” “谢谢你，然后，再见吧！” …… 歌曲终了，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M抬头望着天空，泪水自眼眶滑落。 他身体僵直，一动不动。沙砾与沈南对视一眼，神情复杂，彼此点了点头。 几分钟过去了，当台上的工作人员意识到M已经死亡时，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沙砾与沈南起身，一言不发，离开了。 他们知道，那个名为阿尔法的窥探者，终于结束了对这个世界的窥看。从玻璃管到浴缸，从浴缸到世界，当他看过了这世界的美丽，也经历了社会的丑陋之后，他终于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 他不曾拥有过常人一样的完整一生，但在这充满遗憾的路途中，他确曾踏踏实实走过。 人生或许本就是一场对世界的窥看。但，又有几人，能如他一样歌唱呢？ 窥探（完）。 …… 附件1：《沙砾的异闻档案……编号：S016》。 事件始末： 数人通过奇怪媒介，将大脑某部分置换到他人头颅中，实现对他人身体的掌控，并由此引发出犯罪案件。 后真凶授首，于监狱自杀。 事件遗存： 一个崇拜异类生物：“先母”的邪教团体在背后作祟，该团体应与温云公司的幕后黑手为同一组织。 备注： “S015”事件中，郭永福得到的能力，莫非也来自“先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