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孤狼难活 【当日，午夜】 沈天一个人坐在土楼的外面，屁股贴着干裂的大地对着天空发呆。 此时夜深人静，风也带着凉意，可是这都比不过沈天内心的凉。 他手中拿着的是缄默给他的‘告别礼’，一瓶湛蓝色的液体，在冷色调的月光下泛着光芒，甚至都有一种童话的调子。 但这不是童话，这是一条生命，那湛蓝色的光芒里包裹着背叛、包裹着信任、也包裹着希望。 缄默没什么理由骗他，纵然对方想要搞死沈天的心是真切的，不过与此同时，如果沈天在闯关的身边拥有郝帅这么一个医疗人员，则会增加缄默与肯-安德鲁的胜率，这也是既定的事实。 缄默很小心，他不想让这种微妙的胜率叠加在沈天的头上，所以他给出了一管解药，这很关键。 他与郝帅体内的‘不明液体’目前尚未对沈天与郝帅造成任何负面影响：至少不是显性的，或许有潜伏期，但目前来看，勉强算得上是一切正常。 但这不意味着随后的第二天他们仍然可以保持这种状态，会不会是需要什么东西诱发才能让病毒发作，又或者是单纯的有着一定的潜伏期间，在设备约等于零的摩加迪沙，想要调查这些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这瓶蓝色的液体是否是解药，已经不再是什么需要被探讨的问题——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区别只是早死或是晚亡。 不过沈天在战场上培养出的直觉却在告诉：这瓶蓝色的液体就是解药，它会生效，且一定可以让郝帅活着回家。 或许沈天这种强硬的态度会让郝帅怨恨他很久、也许在自己牺牲后他甚至都不会参加葬礼、也许这辈子他们都是阴阳两隔，且对方连他的墓碑都不愿再来看一眼，但郝帅能活着，能好好的活着。 这条信息对于沈天来说，就是足够的事情了。 当然，沈天还有第二个选择：保自己而舍郝帅。 这种行为是不人道的，也是丧尽天良的，但是从单一任务的角度来看——沈天与郝帅在任务中的重要性来说，沈天活着的含金量要远远高于郝帅。 重要的是，如果沈天选择让郝帅去死，郝帅不会反抗，他甚至会动用自己所有的能力送沈天离开摩加迪沙，前往任意一个地点让沈天休养生息，以备再战。 郝帅不会介意为此而死，如果沈天决定要让自己活。 ——说实话，这个选择的优先级是高于保郝帅的，但是沈天不能这么做。 缄默，这个男人再一次轻而易举地让沈天坚定了分裂的态度：沈天会为了任务而牺牲掉其他的事情，但是他也会尽可能地去拯救其他人——拯救其他……更值得被拯救的人。 譬如赵空山，又譬如郝帅。 救人与任务是可以同时进行的，个人英雄主义虽然并不值得效仿，但当个体拥有足够的能力去孤注一掷的时候，这种行为是可以列入优选范畴之中的。 所以沈天做出了决定，在这个空荡又拥挤的城市中，他的最终选择是首先让平民郝帅出局。 “陈默，有在听么？”沈天决定后没有离开原地，只是对着身旁的空气如是问道。 “我在，怎么了？”一如既往地，沈天的内嵌耳机中传来了陈默的声音，他的调子听上去有些疲倦，但这也是在所难免的。“需要什么帮助么？” 沈天说到这里，口气有些停顿，不过最终他还是对着空气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帮我联系苏沐阳。” 而陈默呢，他最为当初反对者之一，当然对这句话是喜闻乐见的，他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找到苏沐阳，并将她拎出老窝，但是——不行，陈默已经找苏沐阳好几天了，但是他就是找不到。 懊恼中，陈默又听见了沈天的催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了神，立刻就回复道：“这需要时间，我很久之前就与她失联了，苏沐阳似乎被纳入了七宗罪的保护范畴中。” 七宗罪保护的范畴？陈默居然找不到人？ 沈天沉吟了一声，纵然他在保护这方面，对于杨-希欧多尔是信任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杨-希欧多尔，这个英国男人拥有足够匹敌陈默的人力资源。 那么就是说，保护苏沐阳这件事，目前来看并不是杨-希欧多尔的个人行为，期间可能还参杂了七宗罪的群体计划。 为什么？ 他们难道要将苏沐阳招安过去为他们办事？ 沈天对这点持怀疑态度，可疑惑已经起来了，就难以消除——不过这个时候绝非是介怀这种事的，他立刻对着陈默继续吩咐道：“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联系到她，可以么？” 陈默这边敲击键盘的手一顿，突然有些奇怪地反问了一嘴：“那你明天去哪里？” “我明天去攻略‘迷宫’。” “……嗯……”陈默短暂地嗯了一声，随后立刻就表示道：“我争取明天通知苏沐阳这件事。” “好。” 沈天没有多说废话，黎明即将到来，他得在此之前让郝帅离开，以最快的速度。 但是陈默这边却没有全力搜索苏沐阳的地点，他对着多屏幕思索了半响，并以最快地速度联系到了犹他州的天才。 “天才。” “补觉中。” “沈天要单飞了。” “啥玩意？” 天才一下子就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已经夕阳西下了，正是准备睡个好觉的好时间，毕竟他晚上还得起床去跟那群毒品贩子鬼混。 摩加迪沙比犹他州要快十小时，就在陈默联系天才的时候，这位间谍已经躺在了床上准备与周公来一次约会，却被沉默这句话吓的想都不敢想了。 所以天才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着耳机就反问道：“郝帅不是在摩加迪沙呢，沈天单飞，郝帅怎么办啊？” 而陈默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的时候，带着一些困惑与不解——陈默本身找天才就是因为他不理解沈天的做法——他缓缓地嘟哝道：“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他要我联系苏沐阳。” “坏了，是不是刺激到他了？” 天才挠了挠头，想起了自己之前不久前和沈天说的那些话，关于苏沐阳的，关于郝帅的，还有关于沈天的——那些话的确很伤人，但天才不得不说，不过这个后果……是不是真的刺激大发了？ 还是说有其他因素的介入呢？？天才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怀疑起了七宗罪的事情，他立刻就对着陈默说道：“陈默，摩加迪沙那边都有谁啊？” “七宗罪首领缄默，‘贪婪’肯-安德鲁，远程协同的人是‘怠惰’希拉-安杰罗斯，其他……就不清楚了。”陈默一五一十地说道。 “……” 缄默，是缄默啊。 一瞬间，天才似乎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一定是缄默去见了沈天，带给了沈天什么关键的信息，让沈天做出了决定：即让郝帅出局，同时也能让郝帅安全地回归过境的办法。 这个行为一定是善意的，但这个善意的行为如果沈天接纳了，那么对沈天来说就相当于自断一臂，而缄默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了解了沈天这个人，明白了他一定会接受这个相当于自杀的善意举措。 这个东西可能是什么呢？ 天才想着，对着陈默问道：“陈默，记不记得沈天之前通话的时候说自己中了不知名的毒素？” “嗯，怎么了？” “嗯……” 果然，让沈天改变心态的就是解药吧。 天才眉头紧皱，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任何劝解沈天的台词：似乎事情都在向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郝帅善有善报，最终能在这场游戏中继续活下来，沈天也会拉扯着真正该冒险的苏沐阳进局，攻略这个所谓的‘七日迷宫’。 这种场景似乎就是天才喜闻乐见的，但是为什么真正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天才反而开始忧心忡忡了呢？ 是因为这种局面是对立面的敌人拱手奉上的？还是因为这种局面绝非是良性的？还是……因为整个队伍正在被敌人的善意而分崩离析呢？ 天才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他的家族，他的立场，他的身份，无一不都在叫嚣着去考虑考虑缄默的邀请，这对他来说，这对他的家族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除了……他必须背叛猎鹰小队，必须背叛沈天：这个天才给自己找到的‘解药’。 这对于家族利益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唯一一个还能让天才留下来的东西，只剩下了良心，可是良心这个东西，对于一个出生在间谍世家的人来说，又能有多少呢？ 天才擅长说谎，也擅长欺诈，他更擅长欺骗自己，来达成自己的目标——或是收益更多的目标。 在漫长的沉默之中，陈默终于忍不住了，他通过耳机唤醒了天才： “所以洞洞拐，我再说沈天单飞的事情呢，这没有问题么？他为什么单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