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暗潮汹涌

    对与错？

    天才不会去想这些，他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需要考虑的是家族的荣光与自己的未来，这个路上也许会有那么一些“偶然的突发事件”让他与初衷背道而驰，但是他也做好了为此付出生命的打算。

    那么，缄默所带来的这个“偶然的突发事件”，份量足够让天才脱离最初的道路，为此付出生命吗？

    荒唐的是，天才自己都不清楚……这代表了什么？天才心知肚明，他很可能被说动了，只不过世俗的伦常还在挡着他，但这种东西能挡天才多久呢？

    天才需要沈天。

    他需要沈天。

    杨希欧多尔从外面回来了，他已经知道肯安德鲁得到了缄默的首肯，可以在摩加迪沙地区开启“迷宫游戏”了，据他所知，这种游戏是缄默亲自参与建设的，他给了自己每一个孩子一人一套这种“最终方案”，可以说是一个体系内的七个分支。

    肯安德鲁是第一个被赋予“迷宫游戏”的孩子，这个游戏的核心限制是七天，七天之后，游戏结束，或好或坏，游戏都将不再进行。

    杨在游轮事件之前，的确是收到了命令要将肯拉下台，但是在经过游轮时间后，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件事：缄默对于肯的感情，是不可能被离间的。

    除非肯死亡，除非自己能在缄默的眼皮底下让肯自然死亡，否则就算是索马里地区的器官走私被警方抄了，七宗罪之一：贪婪的位子，还是肯安德鲁的。

    他永远都是缄默最爱的孩子，想要离间太难，而想要不着痕迹的搞死肯，难上加难。

    更何况现在的缄默似乎已经看出了苗头，他要牺牲整个索马里地区的生意来换取沈天所在的小队的成员信息，他在进行一场赌博……他在做一场豪赌。

    直到这个时候，杨才明白肯身上的这种“游戏狂热”是跟谁学的，肯安德鲁是缄默亲自带的第一个“孩子”，如果缄默本身不是一个赌徒，那么肯怎么可能成为这样一个偏激的游戏狂呢？

    不过似乎也的确发生了变异，如果说作为父亲的缄默是一个擅长出老千的赌徒，那么肯则意外的是一个执着于公平性的赌徒，前者会不着痕迹地让自己轻松获胜，并避开所有监视的眼睛。后者则是大张旗鼓地自说自话，但因为有人包容，所以一直都没出什么大乱子。

    况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在缄默这种大舍大弃的行径背后，这个站在七宗罪顶点的男人，难道只是单纯地为了套出那个小队的成员资料而进行的这种割肉么？真的不是……他已经通过其他的渠道，发现了自己出格的行为？

    如果他发现了，那么自己再去进行刺杀取缔行为，是否合适？先且不论合适与否，自己是否还能保持活着？

    这么一瞬间，杨甚至萌生了逃离的念头。

    杨根本拿不准缄默的性格，目前为止，缄默看似都只是在旁协助，并没有直接插手索马里地区的管理上，他时常跟肯共处一室，杨曾经旁听过部分，大部分的时候缄默都在谈论家长里短……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在索马里地区的产业链一样，那副架势，仿佛已经要将这个地方抛弃了。

    同时，肯私自行动去扣留的那三名中国人质也在缄默的默许下顺利地抵达了中国领事馆，缄默比起这种事，更在乎的是肯伤口愈后的事情，甚至连苏沐阳与沈天的下落也不急于去找。

    期间，肯曾嘱咐过杨去找找看，但也就是漫不经心地顺口一说，搞的杨都不确定要不要将苏沐阳的下落一并报上去……杨准备打一次赌。

    赌肯现在根本就不在乎沈天和苏沐阳两个人了，他要进行自己的迷宫游戏，怀着这样的心思，杨敲开了肯安德鲁的门……肯的私人空间一直都与医疗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如今他的左腿完全被切掉了，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毫无威胁力的人了。

    杨轻轻地关上了门，整间屋子里充满了科技感，冷色调与暖色调的互相对比让房间看起来有些带着迷幻的色彩，而肯坐在两种色调的交叉点上，坐在一个纯木质做的轮椅上，手中拿着一个老式岩石杯，不过同体是锤目纹的质地，里面放着一块棱角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的球形冰块，淡金色的液体包裹着冰球，占据了杯体内五分之一的高度。

    肯似乎在思考什么。

    杨慢慢地走了过去，他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响，但纯木的地板让他的皮鞋无所遁形，肯还是被这种声音吵得没办法安静地思考，于是他抬起了头，就看见身侧的杨正在向他靠近。

    “怎么了？”他问。

    “沈天的下落已经找到了，他在Doctor.Uri那里接受治疗，如果你需要，我们现在就可以让沈天死去。”杨面不改色地回道。

    “不怎么需要了，你可以继续做你自己的事情。”肯又垂下了眼帘，好似他现在对沈天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一样。“准备开启迷宫游戏，我需要你先帮我维持一下组织的正常运作。”

    “你要自己亲自去跟他玩？”杨视线下瞥，看见了肯此刻空荡荡的左腿裤筒，带着一丝丝的不确定：“你这样怎么办，要不要我先准备一下义肢……”

    “沈天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突兀地，肯又打断了杨的话，自顾自地发问道。“他的左手情况的如何呢？Doctor.Uri是个疯子，但的确有自己独门的救人办法，他现在的左手在哪呢？”

    “在我们手里，你要看看吗？”杨的目光虽然看起来中规中矩地凝视着一旁的地面，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余光里的肯身上，他现在的情绪在冷暖色的交叉下有些难以辨认，或者说他根本毫无表情的变化？

    “在我们手里吗？”良久之后，肯才低吟了一声，说完这句后他又没了声息，仿佛对此提不起兴趣一样。“随便处理一下吧，搅碎了喂狗也行。”

    “咱们的狗是不吃这种肉的。”杨情不自禁地提醒了一嗓子，他们家的狗咬人归咬人，咬死人也都是常事，但狗是不吃生人肉的，又不是狼。

    肯被这么一提醒又沉默了一小会儿，复而又说道：“生的狗不吃就煮熟了喂。”

    “是。”杨应了一声……您这倔强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对啊？

    “还有就是，等沈天什么时候好了，我什么时候开启游戏，你多留心一点，还有那个女人……苏沐阳对吧？”肯又嘱咐道。“我要让他们两个恢复到能参与游戏的状态上来。”

    “康复到什么地步呢？”

    “能参与游戏的地步，你不懂吗？”

    “……明白。”

    杨碰了一鼻子的灰，离开之后倒是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肯根本不想让沈天和苏沐阳死的太快，他现在甚至还给他们两个人时间去康复回来……那么，自己帮助苏沐阳的行为是不是也被认可了？

    杨这么想着，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开心，他立刻就找到了一些医疗药品，悄悄地离开了。

    肯呢，肯在想一些事情，关于迷宫游戏的事情，让他想到了很多的东西……可好似也没有那么多。

    肯安德鲁喜欢游戏，就像孩子喜欢各种类型的玩具一样，他对此痴迷不已，比起杀人或是更残忍的手段，在肯的眼中也不过是游戏的筹码。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家人，那么另一个人也必须失去挚爱的东西，这才叫公平……无论在这个名为“公平”的秤砣两段的东西是什么，也许是一块糖与一块糖的平衡，也许是一条命和另一条命的平衡。

    但肯无法区分他们之间区别在哪里，一块糖？一条命？只不过是为了维持游戏的公平性的筹码而已，肯所见的的游戏皆必须公平，这就是肯的底线。

    所以，启动“迷宫游戏”并非是公报私仇，肯对沈天怀有的情感绝非是厌恶或是讨厌，甚至对与现在的肯来说，他缺了一条腿，沈天缺了一条胳膊，他们已经扯平了。

    纵然肯曾经或是现在依然想要沈天去死，但是他已经不会在进行任何……毫无公平性的游戏了……在工厂的时候，肯留给沈天的就是一条绝路，要么放弃赵空山，要么自断一臂，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没有任何的选择权，要么生，要么死，非黑即白，就这么简单。

    但这不是游戏。

    这不是肯的游戏，游戏应当有生路，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但也必须有生路，玩家要有全身而退并拿到奖杯的机会，无论这个机会多么小，必须有。

    这就是“公平”，肯最开始跟沈天博弈的时候就用了这种“公平”，但是结果却告诉肯：这行不通，沈天强大的后援可以让他在绝大部分游戏中通过作弊来达到最好的目的。

    这很卑鄙，这很无耻，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