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Uri与肯(二) 肯有点微妙,他身为一个被重点保护起来的走私集团首脑,实际上亲自执行死刑或者是围观私刑的时候挺少的,毕竟有些场面是在是少儿不宜,容易引发心脏病。 肯这小心脏不怎么能经受住那种程度的刺激,所以他基本遇见的都是像沈天那种有骨气的真男人,像Uri这样身份特殊的怂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直白的说吧。 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敌人在交手的第一秒就直接喊爸爸的。 这反倒是让肯有点手足无措。 肯沉默了一阵子,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把Uri杀死简直是委屈了子弹和自己扣动扳机的手指头,所以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第一例死亡案件发生还得一阵子,就干脆和Uri扯起了家常……在Uri这声“爸爸”里,肯决定让Uri成为自己的见证者: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见证者,曾经他的见证者是Vi,如今他需要另一个见证者,正巧,他决定就是Uri了。 他或许会见证整个摩加迪沙的死亡。 所以说,怂人在某些时刻里,是有优势的。 而肯坐在轮椅上,控制着轮椅驶向了Uri,这边收起了自己的手枪,又盘起了那窜彼得石手珠: “我听说你救了尼尔,可又把他放开了,为什么?” 当肯来到Uri面前的时候,Ur这才正面意识到了肯的身体情况有多么糟糕:他显然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简直不像是一个活人,唇色更是没有,几乎就是透明了。 要不是这么一个人正生龙活虎地在自己面前谋划着一场惊天的谋杀,Uri是坚信这种人应该出现在ICU的病床上,而不是摩加迪沙某个不知名的秘密基地里的。 所以出于医生的天职影响,Uri想要提醒肯主意身体的,这么差的体制多少也该出去晒晒太阳,而不是像个死宅骇客一样窝在阴冷的房间里搞什么谜语。 但是Uri是不敢说了。 毕竟他发现,虽然肯收齐了手中的枪,他的轮椅背后又探出了一个小型机关枪,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着自己,看起来好像只要自己有什么其他反应,就能把自己达成马蜂窝。 Uri的胆子不支持他实话实说了。 “嗯?你怎么一脸……奇怪地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而Uri长时间的沉默也让肯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他带着Uri往外走,在经过了不知道多少道暗门和拐角后,Uri终于看见了阳光:那是一扇由至少十块落地窗拼凑而出的观景台,外面刚刚好能看见摩加迪沙的一部分。 若是顺着这个玻璃的景色极目眺望过去,甚至能隐约地看见海岸线。 Uri眨了眨眼睛,毕竟自己在摩加迪沙这么一个战火频繁、满目骆驼与布满了弹痕的广告牌的世界中生活久了,突然来到这么一个整洁卫生的地方,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既然是这个角度……那么就意味着这个建筑是……靠海的? Uri这么想着,不经意间地问道:“我们这是在海边么?” 肯的目光倒是停留在远方的景色上,也没对Uri的问话多做怀疑地点了点头:“差不多,有人说我得多吹吹风,距离贫民窟这种恶臭的地方远一点,距离自然近一点。” Uri点点头,似乎就没打算接话了。 而肯这个时候终于抬头瞥了一眼Uri,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尼尔,可在最后又放弃了呢?” 肯关心尼尔有两点理由。 第一是尼尔道格拉斯是艾尔道格拉斯、也就是他的男孩Vi的亲生哥哥,他对Vi的印象一直是极好的,若不是因为沈天,Vi也不至于会提前死去。 肯还是挺可惜Vi的死的。 第二,自然就是与希腊安杰罗斯有关了,虽然肯不知道希拉安杰罗斯为什么拐了这么多道弯把尼尔给收了,但是他作为摩加迪沙这边的地头龙,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介于这点,希拉安杰罗斯拍Vi去收尼尔的时候,也没特殊嘱咐要小心一些:毕竟希拉是真的不怕肯去猜测这件事情。 肯就是个喜欢出谜的人,而让他算计心机这种事情,肯还是略逊一筹的,所以希拉不怕。 这也是他俩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的另一个原因了。 “嗯……我能说尼尔像是我以前一个意不平的人么?” 这句话Uri是用中文讲的,毕竟不是每一个词语都能用英文有效且准确的翻译出来,在面对这种具有回忆杀的桥段的时候,Uri介于各种原因(不想直白地说出来居多),下意识就说了母语。 而肯……这个跟沈天对话都得用个翻译器来听的人,让他背个童谣都是因为和老爹有关,Uri这个句子里还用上了“意不平”这三个字,他能听懂,那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说作为一个技巧还算可以的出谜者,肯对各国的语言也是略懂一些,但也仅限于阅读,当它变成口语来交流并担负着传递情感的作用时,肯安德鲁就有些发憷了。 但是肯没说自己没听懂,只是假装明白地点点头,从容地用英语接了话:“你为了你的旧友才救的尼尔?” “我救不了他。” 谢天谢地,Uri说英文了。 “但你最开始的确尝试了,为什么放弃了?”对于此,肯还是很困惑的,尼尔在最初的时候,虽然说也在暗中被迫接受希拉的协助,但是尼尔主要能活下来,还是多亏了本地的“土著”Uri的。 他为什么松手了? 而Uri的回答也是很简单明快地,他突然目光灼灼地将自己的视线从远方挪开,钉在了看着他的肯身上,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信命么?” “什么?” 肯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Uri这是在问一个肯定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尼尔之所以没有成为邪恶之人,完全是因为他的弟弟。”Uri简洁地说道。“我能延缓尼尔裂变的过程,但我不能拉他回头,区别只是在于,我知道的太晚了。” “你知道的太晚了?” “如果我早一些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许我在最开始就不会救他了。” “嗯?” “有些人已经死了,他只是行走在阳光之土上的一具尸体,仅此而已了,这样还不如让他早些离开,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新生。” “所以你放弃了?” “不是我放弃了,是他死去了。” “我是一个医生,我救人,但我不救死人。” Uri说完这句话之后,肯就没有再问了,他只是坐在轮椅上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在视野的尽头之处,日照正足,在不知不觉见他们已经告别了黎明的时段,步入了正午时分。 “中午了啊。” 肯低声呢喃起来,他抬头,看着那湛蓝天空中高悬的曜日,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缓缓说道: “看啊,他架云降临,众目要看见他,连刺他的人也要看见他,这是第一日的血债,这是偿还之日的降临,七日之后,万物皆终。” ……这是第一日的血债,这是偿还之日的降临。 ……七日之后,万物皆终。 第一起死亡的事件发生了,就算是死亡频发的摩加迪沙,这种数量的死亡也是让人无法不去产生怀疑的。 在摩加迪沙这种地方,死亡是家常便饭:战死的,饿死的,谋杀的,感染而亡的,久病不愈的,等等等等。 准确的说,当天才告诉沈天,肯安德鲁的游戏将以谁的死作为开局的时候,沈天第一个怀疑的范围是自己的亲人,这个怀疑让沈天松了一口气:他与郝帅已经确认中毒,而苏沐阳有被杨希欧多尔开除局外,陈默在国境内的人生安全是最牢不可破的,而天才……天才身处远在美国的盐城湖,也不会因此而被牵连进来。 沈天还为此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肯安德鲁的游戏是如此的……一往无前: 那是一个小小的餐厅,虽然外面的装横看起来很破败,但相对也是一间比较热闹的地方,毕竟是正午时分,流浪汉与反抗军还有各路目的不明的人都需要草草地用餐。 沈天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这个餐馆是他回家……回到自己的暂住地的必经之路,往北走,越过独立广场向边缘深入,越走越荒凉,穷苦的人坐在街旁吃着看不出原料的粥,而少数的人坐在尚且能遮天的屋内喝着廉价的酒,互相不信任,等待着自己的线人或是一顿差不多的午餐。 起先,引起沈天主意的是一个靠窗者的突然晕倒,他的头突然就砸在了木制的桌面上,声音虽然不大,但本就已经警觉起来的沈天还是注意到了这点。 他第一个反应是让郝帅慢慢撤离原路径,并找寻地点隐蔽,而自己则将目光留意在这件小小的酒吧之中,等着后续的其他变化。 但没有了。 那个突然晕倒在桌面上的脑袋在不到一分钟后便开始抽搐,但沈天只看见了这么一幕,因为在他的头颅开始抖动的一瞬间,这个人的躯体就已经离开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