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书眸光微暗,显然“姚玉倾”三个字,挑动了他的某根神经。 姚玉倾? 蓁蓁亦是微微侧目,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杯盏,她听过此人名姓,乃是姚玉书的皇兄,先太子。 她这位同母异父的哥哥,姚玉书原本,并非第一顺位继承人。 他头上还有一位嫡兄,惊才艳绝的玉倾太子,亦是当初雁南明氏,鼎力支持的储君。 后来华清长公主病逝,俪韦掌权,灭明氏满门,废玉倾太子。 彼时先帝缠绵病榻,无能为力,于玉倾被废第二日、猝然薨逝。 俪韦扶持姚玉书登基,立虞氏为太后。 玉倾太子被囚于东宫、自缢而死。 他曾与雁南明氏的嫡长子,并称燕京双璧。 姚玉倾,是白雨渐的同窗好友。 白雨渐提及他,乃是情有可原。 可不知怎么触到了皇帝的逆鳞。 姚玉书脸色yīn沉,冷冷留下一句: “爱卿还是先养好自个儿的身体吧,朝堂之事,就不劳爱卿费心了!” 随即拂袖而去。 皇帝满面怒容地离开了,贵妃却依旧坐在那里。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他的身板挺得那么直,好像一柄永远不会被折断的利剑。 她想着白雨渐方才说的那句话,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会从他这么冷漠无情的人口中听到那种话,她觉得有一些好笑。 “大人真是好胆量。” 贵妃放下茶盏,幽幽地说,她用了改换声音的药物,如今与她的本音大不相同。 “竟不知是仗着皇上的恩宠放肆。还是那等刚正不阿,直言劝诫之辈?” 白雨渐起身,乌发顺着肩膀滑落。 他淡淡道:“为臣者,当冒死以谏。” 蓁蓁打量着他。 这个人,恐怕永远学不会明哲保身正这个道理。 他迟早有一天,会死于过刚易折四字。 蓁蓁心底徒生一丝不平,他怜悯素不相识之人的性命,为何从未怜悯过她? “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她款款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话,声线柔哑,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她的本音必定极为动听,白雨渐不禁有些怔然。 “可大人这么说,又真正做到了吗?” 白雨渐眉峰微蹙,“娘娘此言何意?” 贵妃却是不语,隔着那层白纱,她似乎在端详他,目光十分平静。 她忽然站起身来,抚了抚华美的裙摆,抬步要走,却被一道清冷的嗓音叫住。 “娘娘且慢。” 白雨渐上前一步,修长的身影距她一步之遥。 “娘娘,恕微臣唐突。只是,微臣有一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必说。” 她转过身来,笑吟吟地说。 但白雨渐却觉得,这位贵妃的心情大抵不是很好。 想到有关这位贵妃的传言,白雨渐垂下眼,敛起眸中情绪,仍旧一板一眼地说: “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娘娘见谅。微臣实是迫不得已,才贸然请求。” 蓁蓁却是来了些兴致。 她好奇地看着他,“哦?白大人要说的事,究竟是什么呢?” 幽幽香气侵袭,是她走了过来,白纱被风微微chuī开一线,可以看见jīng巧的下颌。 白雨渐却是不动如山,弯身一揖。 “微臣有一妹妹,姓白,名蓁蓁。两年前失散,后来才知她进了宫廷。如今身在冷宫……” 他语声谦卑,态度却是不卑不亢。 失散,好一个轻描淡写的失散。 蓁蓁冷笑。 男子声音依旧继续,“若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微臣愿代她赔罪。” “就凭你?”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赔得起么?” 白雨渐倏地抬眸。 少女隔着幂篱,对上他清冽的眸光,好像是回忆了一会儿,方才柔声道: “原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是大人的妹妹。” 她又走近了一步,不疾不徐地说,“她趁本宫身子抱恙,私爬圣上龙chuáng,勾引圣上。本宫没有将她处死,已是仁至义尽。可她竟给本宫膳食里下毒,意图毒害本宫。” 白雨渐一顿。 却是不带半点迟疑地开口,“娘娘……舍妹并不是那样的人,微臣知她,她不会做那样的事,至少,她绝不会害娘娘性命。” 他声线清冷,充满笃定。 蓁蓁一怔。她垂眼,不明白自己的指尖,为何在轻轻颤抖。 “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了她?” “不敢。” “可,证据确凿。她已经被圣上赶进冷宫。圣上金口玉言,岂能反悔?”她缓缓转身,又坐了下来,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娘娘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舍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