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因为这笔生意，一晚上都没睡好，生怕夜长梦多。大清早纪红梅就催着周勇明给黄伟打电话。
黄伟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接电话，直到中午时分，他才回了个电话过来。
周勇明开了免提，让纪红梅在旁边听着。
“老周啊，我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黄伟开门见山先是一句质问，语调很生气。
周勇明立刻就有点心虚，和纪红梅对视一眼，问：“老黄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伟呵呵冷笑：“我怎么意思你心里没数？你突然来买我店里的那些旧画，打着什么主意你自己不清楚？”
周勇明老脸发热，吭吭哧哧地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纪红梅也没想到黄伟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心里还在琢磨到底哪里漏了馅？
“幸好我给转让店铺的人打招呼，人家好心提醒了我一句，说这事有点蹊跷，你店里的别是什么名人字画。我今上午去了一趟花鸟市场，啧啧……”黄伟冷笑：“才知道你们两口子打的什么主意，要不要脸啊你们？”
周勇明被骂得脸通红，忙把手机递给纪红梅。
黄伟发脾气，“倪梦蝶的画再便宜也不会是一千一副吧！亏得我还把你们当朋友！”
纪红梅连忙小声小气的赔礼道歉，“老哥，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但是我们也确实很困难，急需要钱。现在你也知道了，我们干脆各让一步一起发财。”
黄伟冷笑：“拉倒吧，就凭你们做的这恶心事，我还要和你一起发财？”
纪红梅连忙赔笑，“黄哥你别生气，先听我说。我们现在也是刚好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正好要买画。你自己不认识人，没有路子，你拿着那批画卖给谁？你空口白牙地说是倪梦蝶的画，人家也不一定信。”
“呵呵，那我不卖成不成！”
纪红梅呵呵讪笑：“黄哥，你看我们现在手头都紧张，有了这样的机会，干嘛放弃呢。”
黄伟冷笑：“我宁愿放弃也不想被人宰。”
“昨天是我们做错了事，现在你都知道了，我们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纪红梅理亏，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说好话，哄得黄伟慢慢消了气，最终松口打算出手。
周勇明在旁边急出一头汗，听见他肯卖，才小心翼翼地插了句话，“那你打算多少钱卖？”
“没有十五万想都别想！”
十五万。
纪红梅听见这价钱倒是松了口气，还好，还有利润空间。
她飞快地在心里算了账，就算十五万买下来再卖给陈一凡，也能赚一百多万。
只是黄伟突然把价钱提到这么高，他们手头压根没钱来买。
“黄哥，要不我们先预付一部分，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黄伟打断了，“那不行，必须全款买，你们骗我在先，我现在对你们也没信任度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钱就算了，我自己拿着，慢慢找卖家，倪梦蝶的画我不信卖不出去，十五万不成，十万一副总有人要吧？”
纪红梅一听忙说：“黄哥，我们绝对不会再骗你，只是我们现在可没这么多钱啊。因为疫情，酒店半年没生意你也知道的。”
“你自己想想办法吧。我这可是仁至义尽了，没法再给你打商量。你愿意买就拿钱过来，没钱就算了，也不用再和我联系。”
“那行，我考虑考虑给你回复。”
黄伟干脆利索地挂了电话，完全没有一点犹豫。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
周勇明问纪红梅，“现在怎么办？”
“我们手里有四十多万，剩下的让陈一凡垫付，就当是预付款。”
周勇明摇头，“我看他未必肯。这东西不像是别的，要亲眼见到，还要鉴定真伪，他才肯付钱。要不，让海燕去找叶怀章借一百万，用两天就还他。”
纪红梅眼睛一瞪，“不行，还没结婚就找婆家借钱，这不是掉咱们女儿的价吗，哪怕借高利贷也不能找叶公子借。咱不能让叶家看轻了海燕。”
周勇明叹气：“你呀，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不能叫人瞧不起我姑娘，等结婚的时候，也要排排场场地嫁人，让她在婆家有面儿。”
周勇明又叹了口气，“没钱撑个什么面儿？要不是卖了三幅画，下个月都要去借钱发工资。”
“这不是运气来了吗，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我们要是再抓不住机会，简直天理不容。咱们去找陈一凡，看看他肯不肯垫付。”
果然如周勇明猜测的那般，陈一凡不肯预付全款，拒绝地客客气气，有理有据，“我总不能还没见到东西，就先付款，何况你把画拿来，我还得要验真伪。万一是假画，我岂不是赔大了。”
纪红梅再三保证不是假的。
陈一凡笑了，“周太太，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找别人买画？不是自己的？”
纪红梅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画是我自家的。”
“既然是你自己的画，你还担心什么呢？就像那三幅画一样，你拿过来，我找人鉴定真伪，是真画，我当场付款，一手交钱一手交画。何必还要付定金和预付款？”
纪红梅被问的哑口无言。
周勇明也解释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陈一凡慢悠悠地笑：“周太太肯定也和我一样，是从别人那里买。但是你又担心买过来我不肯要，你闷在手里赔钱。”
纪红梅脸上一热，但死不承认。
“周太太你放心，只要是真品我肯定要。这样吧，你要是不信我，咱们先签个合同，我可以先付你付定金。”
“五十万定金。”
陈一凡噗嗤笑了，“周太太，你这要求太高了，五十万定金，你当我印钞票的啊。我只能付五万定金，多了不行。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这笔交易就算了。”
纪红梅和周勇明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觉得这定金太少，可是不论如何磨他，陈一凡就是不肯松口，只肯给这么多。
纪红梅在心里盘算，就算拿到五万定金，还有一百万的缺口，势必要去借钱。
找谁借？
周围亲戚朋友谁也没有这个能力，唯一有实力的就是叶怀章，可是找他开口，纪红梅又死活不肯。
陈一凡见状，笑微微道：“两位是不是手头没那么多现金？”
纪红梅讪笑，不肯承认。
“周太太不妨去找财务公司借，周转半天就成了，利息能有几个钱？你的酒店，就算生意好的时候，一年也挣不了一百万吧？”
纪红梅和周勇明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知道这主意不错，但是终归是有点风险。
陈一凡也不再劝，点到为止。
“我还有事要在本市待三天，你们再考虑考虑。别等我离开本市了再后悔，到那时候我还要不要也难说了，毕竟我也不是收藏家。”
周勇明和纪红梅回去之后又商议了半天，最终还是拿不定主意，等纪周彤下班后，询问她的主意。
纪周彤毕竟年轻，张口就说：“你们垫点钱不就行了？”
“一是我们没有钱去垫，二是我担心画买过来陈一凡突然变卦不要了。”
“那你先和陈一凡签个合同，让他付一部分定金。”
“这个当然想到了，可是定金他只肯给五万。万一他撕毁合同呢？”
纪周彤被他们优柔寡断的态度搞烦了，“你们前怕狼后怕虎的，做生意都有风险。以前我爸开第一家饭店，不也是借了钱，开第二家还去银行贷了款。”
“以前年轻，拼得动，大不了从头再来。现在我们岁数大了，胆子也小了。”
纪周彤呵呵：“你们要是不想冒险，就别惦记黄伟那批画了，当没这回事。”
纪红梅叹气，“眼睁睁看着一两百万就在手边上不去挣，心疼啊。”
周勇明也在纠结，“是啊，眼前这形势，辛辛苦苦干几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挣一百万，要是放弃太可惜了。”
纪周彤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人唠叨，突然想起来晏随之说过这周末有画展，约了封粟一起去，当时也邀请了她。几天过去也没见他提，该不会是忘了吧。
她主动去问好像不大妥当，刚好眼下倪梦蝶的画可以做个幌子，于是翻出来晏随之的微信。
“晏经理，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你。”
“纪小姐找我，我随时都方便啊。”晏随之回微信也是一贯嬉皮风格，没个正经。
“你知道一位叫倪梦蝶的画家？”
“知道啊，他的大作在我们拍卖行上过。”
“好卖吗？”
“很抢手。”晏随之说完又补了一句，“周末的画展，就有他的作品。”
纪周彤心里暗喜，顺势问道：“就是你上次说的，要请我和封总一起去看的画展？”
晏随之回复道：“对，我把画展的地址发给你。我和封总约了下午两点过去。”
“好啊。”
纪周彤看着封总两个字，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