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纨看着他,似笑非笑道:“都尉大人,你这话说得可不老实。” 都尉笑容一僵。 “方才孤从城外一路来,若真如你所说,村中都是些刁民。他们大可扣下我们二人,甚至杀了我们的马匹充饥。”福纨道,“孤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清楚。” 都尉冷汗已经下来了,这帝姬殿下看着年纪轻轻,谁料却是块难糊弄的硬骨头。 沉默片刻,他叹气道:“您说得不错。如今的情况有些特别。您也看到了,青壮年大都不在村中,只剩些老弱病残。” 不在村中,又在何处? 都尉苦笑:“好几个村的人联合上山当了土匪。他们流窜各处抢劫城市。臣下令关城门就是为了防这个。” 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肯说这事儿的——被人知道锦云城的正规军竟打不过几个土匪,他这官帽还想不想要了? 都尉无奈抹了把额头:“害,您还是赶紧进来吧。” 谈话间,有人跑去通知了知府。可怜知府大人临时接到报信,饭都顾不上吃就往外跑,边跑边系衣带,到城门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他遥遥看见帝姬殿下,努力堆出笑,刚想迎上去套近乎,忽然感觉脚下地面震了震。 师爷手一抖,险些将他摔地下:“老,老爷,这……” 知府面色煞白,掉头就往城内逃窜,边跑还边喊:“关城门!关城门!” 都尉人还在外头,听见这话鼻子都快气歪:“关个屁!”他转身大力摆手,“哎,殿下别磨蹭了!快进来!是土匪啊!真是土匪来了——” 福纨扭头一看,果见地平线上烟尘滚滚,似有许多人在跑动。 一行人躲进城内,都尉忙招呼几个壮汉将城门闭合臼好。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门外一震,发出激烈撞击之声。 知府已经慌了神,煞白脸喃喃:“这,这可如何是好。” 福纨皱眉,叫几个汉子将他扶稳了,自己则和白蝉一起爬上城楼。她们探头往下瞥了眼,幸好,这群土匪人数虽多,装备却不咋地,连个破门锤都是自制的粗糙货色。 但也不能轻视——锦云城同周边村民的关系恶化到了这一步,已经十分糟糕。眼下这群人缺的只是装备,万一被别有用心的间谍居中牵线,送武装送粮草,直接踏平这锦云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福纨扫了眼锦云城那群老兵残将,实在是放不下心来。 城门撞不开,土匪叫嚣了约莫三刻钟,骂骂咧咧散去了。 知府腿软脚软,见福纨稳当当走下城楼,又想到自己方才的窝囊反应,面上便有些挂不住。 福纨单刀直入,问他:“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自年后便一直如此,许多时候,连夜间都难以安枕。”他擦了把汗,讨好道,“殿下,微臣听说朝廷打算派兵来帮咱们,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呀?” 福纨心想你这人想得到挺美。她淡淡道:“锦云城中屯粮还剩多少?水源有几处?居民几人?速将这些整理好拿来。” 知府一愣:“这……可您一路辛苦,不先去驿馆歇息下吗?” 福纨眼皮子一挑:“你家住何处?” “赤,赤骡弄。” 福纨摆手:“便住你家里。” 知府:“……” 知府:“…………” 他出来得匆忙,啥都没来得及收拾,几房小妾都等他回去用膳,五菜一汤还热腾腾摆在桌上,完全没做好接驾的准备。 可这哪儿轮得到他说不?等人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殿下已径自往他府上去了。 白蝉第一个进门。知府的几房姬妾初时还以为是老爷回来,迎到门口才发现,竟是一个艳丽女子。 老爷这是往府里又买了人?小妾眉毛一竖就想骂。 哪想跟在白蝉后脚又进了一大串人,有男有女,乌泱泱的,末了才是灰溜溜的她家老爷。小妾有点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觑,gān等着老爷发话。 知府正心烦呢,见她们杵在眼前就出气,挥手全赶回了后院。 他抹了把汗,转向福纨,讨好笑道:“殿下您看,东厢房住着这几个不成器的,恐污了您的眼,要不您往西厢房将就一下?” “不急。”福纨负手打量着院内陈设,似笑非笑道,“你这宅院倒侍弄得不错。” 这庭院四四方方,是典型的南方院落,樟树下摆了几张石凳并石桌,另有一条半开放的曲折回廊通向后院,空间敞亮,南北通透,宽敞而雅致,应是花了不少心思。 知府不知她是何意,只赔笑道殿下不嫌弃就好。 福纨一扬下巴:“墙角这口井,是你自家挖的?” 知府笑容僵了,磨蹭了许久,方道:“是,是微臣买来时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