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咱们去吃馄饨。”季达明立刻答允,任劳任怨地开车找饭馆。 南京的夜市比天津热闹,他们的车开到秦淮河边时就走不动了,伊默兴奋地拎着灯笼,扯住季达明的衣袖乱跑。 “小心些。”他怕伊默摔倒,牢牢攥着对方的手。 两岸灯火阑珊,深浅不一的橙红色光影在夜色中闪烁,像升腾的火星,又像坠落的星辰。河水比街市还要耀眼,游船划破水面的倒影,驶入璀璨的银河。 “达明,有冰糖葫芦!”伊默看得眼花缭乱,“还有糖人!” 季达明光顾着帮伊默扶帽子,系围脖,根本无暇顾及夜市里有什么。 “咦?”伊默忽然停下脚步,“达明,达明!” 季达明握住掌心里乱动的手指头:“怎么了?” “顾家的饭馆。”伊默指给他看。 还真是顾家的饭馆,牌匾下有一个大大的“顾”字。 “走吧。”他忍不住笑起来,“在南京遇见他家的店也是缘分。” “馄饨,馄饨!”伊默心里只惦记着馄饨。 一样的风格,一样的格局布置,就算牌匾下没有“顾”字,季达明也能一眼认出来这是顾家开的饭馆。他点了馄饨,外加两块肉松烧饼,伊默趴在桌子上玩筷子,饿得眼冒金星。 纸窗外就是秦淮河,潺潺流水不绝于耳,夹杂其中的还有柔软的歌喉。 “达明,和天津不一样。”伊默蔫搭搭地跑到他怀里坐着。小狐狸一饿就浑身发软,瘫在大尾巴láng怀里哼哼。 “改天带你去听戏。”季达明也侧耳倾听,觉得气氛被婉转的戏腔勾出几分旖旎。 伊默不为所动,抓着筷子眼巴巴地等馄饨。 他叹了口气,把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挥去了。 南京的虾皮小馄饨很有名,端上来的时候他俩齐刷刷深吸了一口气。 香,真香。 伊默拿着筷子迫不及待地搅了搅,把粘在筷子尖上的一个虾皮舔进嘴里,继而不顾烫,喝了一大口汤。馄饨汤里gān净得连根紫菜丝儿都没有,但姜huáng色的汤汁异常鲜美,伊默舀了个小馄饨到汤匙里,chui凉以后嗷呜一口咬下去,欢喜得直晃腿。 “好吃吗?”季达明明知故问。 伊默点头如捣蒜:“达明,你也吃。” 他托着下巴看伊默吃。伊默吃完一个,他从自己碗里舀过去一个。 伊默傻乎乎的,没发现季达明的小动作。 “达明……”伊默嘴里含着馄饨,“特别香,就是有点辣。” “辣?”季达明吃了一口,热滚滚的汤汁在口腔里烧成一团火,“你少吃点,小心晚上胃疼。” 他有些后悔给伊默馄饨了。 “没事儿。”伊默用脚尖蹭蹭季达明的脚踝,“很久都没疼过了。” “不成,我去给倒水。”他不放心,起身去找店小二倒茶。 伊默埋头吃了会儿,没有季达明在身旁难免坐立不安,于是搁下筷子趴在门缝上往外瞧。晚上七八点正是饭馆里人多的时候,伊默费力地辨认季达明的身影,某一瞬间眼睛忽然亮了:“达明,达明!” 那人穿着湖青色的长袄,蹙眉回头。 “啊……不是达明。”伊默连忙缩回房间。 可是对方已经看见了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 伊默又往房间里缩了缩。 “小默?” 伊默的眼睛再次亮了,拉开门蹦蹦跳跳往季达明怀里扑:“达明,我想你了。” “拿壶茶水的功夫就想上了?”季达明把茶壶拎高,怕烫着伊默,“回屋,烧饼快烤好了。” 伊默牢牢牵着他的手,进屋时忽然想起来:“达明,我刚刚看见一个人,背影和你好像。” 季达明倒水的手微微一顿:“连我都能认错?” 话里话外酸得伊默抖了抖,小狐狸连忙笑眯眯地抱他的腰:“达明就是达明,我不会认错的。” “乖。”季达明把茶水递过去。 伊默捧着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底儿朝天:“可是达明,真的很像……” 季达明神情不虞:“看来晚上我得让你长长记性。” 伊默眨了眨眼睛,放下茶碗捏他的手指头:“我的记性不好,达明你得经常教训我。” 窗外哗啦哗啦划过一条船。 季达明坐下来叹气:“小默。” 伊默黏糊糊地贴过去。 “一周不能超过三次。”季达明竖起三根手指,“你的身体受不了。” 伊默不服气地扒他的手指头:“一周有七天呢。” “是谁在船上累得直哭,说不要了的?” “是我。”伊默坦然承认,“但那是在船上,我没发挥好。” 季达明气结:“有区别?” “有呢。”伊默坐在他身边,板着脸分析,“在车上,在船上我不厉害,但是在家里的chuáng上我可厉害了。” 店小二敲门进来松了两块刚出炉的烧饼,伊默嗅着香味拿了一块啃,边啃边嘀咕:“可是达明喜欢的都是我不厉害的地方。” 季达明喜欢在车里做,喜欢在任何伊默只能憋闷地缩在他怀里的地方亲热。 “达明,你让让我。”伊默咬了口肉松,烫得直吸气,“在chuáng上我很厉害的。” 歪了歪了,季达明闻言崩溃地揉伊默的头。 他家小默长歪了。 晚饭伊默吃了快两碗馄饨和小半块烧饼,撑得走不动路,闹着要季达明抱。 “不抱。”季达明拎着灯笼振振有词,“慢慢走,当消食。” 伊默赌气似的往他裤腿上踢雪,又开始挠他的掌心。 第45章 山楂糕 跟猫挠似的,不用劲儿,只能勾起他的欲望。 季达明忍下了:“不走,晚上该胃疼了。” 伊默靠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地挪。 街上的人少了许多,含着水汽的风扑面而来,chui得河两岸的星辰都暗了下去。船也停了,乌蓬上挂着一点幽暗的灯笼歇在岸边。 “达明呀。”伊默大半个身子都靠着季达明,“我觉得咱们已经认识好久了,但是算起来刚半年呢。” “半年也很久了。” “不久。”伊默不服气地反驳,“和一辈子比起来,半年很短。” “什么和一辈子比起来都短。”季达明捏了捏伊默的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伊默小声嘀咕,“达明,你现在喜欢我,以后呢?万一遇到更喜欢的,会不会不要我?” 季达明停下了脚步,伊默往前迈的腿缩回来,巴巴地抱着他的手臂。流水的声音在夜色里dàng漾开来,太冷了,夜虫还在冬眠,他们脚下的积雪吱嘎吱嘎作响,不知道是不是快要融化了。 “达明,你想啊……”伊默的脚尖抵着他的鞋,“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就认定能和我过一辈子呢?” 季达明揉了揉伊默的脑袋:“你怎么就认定我了?” “因为你是达明啊!”伊默答得理所当然。 季达明学伊默的语气:“因为你是小默。” 决定和一个人在一起既是一瞬间的事,又是一辈子的事。 伊默的手指头钻进了他的指缝,美滋滋地晃腿:“因为是我,所以可以一辈子?” 季达明无奈地叹息:“想笑就笑吧,别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