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遇见你

第1章 白头翁:命运的相逢(1)
  第1章 白頭翁:命運的相逢(1)
  夜晚的秋雨總是帶著些許無情的冷意,文措用手摩挲著已經冷得快失去知覺的胳膊。
  太久沒有出門了,早上出門看見有陽光就以為很暖和,出了門才知道原來那陽光只是假象,這年頭連太陽都學會騙人了。
  舉著從陌生男人那裡“借”來的傘,文措加快了腳步。
  雨簾懸掛,落在地上,青石板嚴絲合縫地拚接,雨水順著路面流向兩邊的草地上,水珠清亮。
  不遠處的隔空停車場四處灌風,雖有稍許擋雨的作用,卻總歸比不過家裡溫暖。
  文措鑽進停車場,在角落裡找到了瑟瑟發抖不斷喵嗚著的一窩奶貓。
  母貓看見人影的時候已經弓起了背豎起了毛進入母親式的戰鬥狀態。後來看見是文措,喵嗚一聲,又蜷縮回孩子們身邊。
  文措把傘擱在奶貓們身邊,替它們擋了些風雨,“雖然你有點亂來,可是孩子們是無辜的。”
  母貓似乎通人性,對文措溫柔地喵了兩聲,仿佛在說著謝謝。
  文措伸手想去摸她,她警惕地伸爪子撓了她一下。文措看著抽回來的手,手背上赫然兩道快見血的印子。她無奈地笑了。
  “就會凶對你好的人,有恃無恐是吧?”很久以前就聽人說,貓是養不家的。原來還真是。雖然被抓了,但文措沒有生氣,蹲在貓窩旁邊看著母貓用舌頭一寸一寸仔細地舔著奶貓們的毛。奶貓們顫顫巍巍地擠向母貓懷裡吃著奶。
  文措一副要與母貓促膝長談的姿態說:“你看男人多不可靠,說走就走,才不會管你一個人能不能活下去……”
  淋著雨回到家,門還沒打開,文措已經聽到門內急促的腳步聲。
  果不其然,她一推開門,媽媽慌亂到有些扭曲的臉孔已經映入眼簾。
  看到文措的那一刻,媽媽眼裡的淚水嘩嘩落了下來。
  恍恍惚惚的,那一瞬間,她的表情讓文措想起母貓對她毫不留情地那一爪子。手背上的傷口竟然隱隱又疼了起來。
  “你去哪兒了?為什麽電話都不接?”文措的媽媽文靜埋怨而慶幸地湊近,她那麽緊緊地抓著文措的手臂,仿佛一放手文措就會消失一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為了你真的操碎了心。”她嚶嚶地哭著,那麽無助地看著文措:“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媽媽?媽媽快活不下去了……”
  文措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無力難過,卻還是努力打起精神地調侃:“媽,別啊,你現在怎麽和我似的,動不動就活不下去呢?”
  見文措還算精神,文媽媽忍不住捶了她兩下:“你這孩子,你說為什麽?我今天一翻日歷就嚇死了!哪天出門不好非今天!”
  “明天日子特殊麽,紀念紀念。”文措說得雲淡風輕,心底卻輕輕震顫。
  文媽媽不想和她再談那些不開心的事,隻抓著她的手說:“答應媽媽,好好活著好不好?媽媽不能沒有你。”
  “我這不活得好好的嗎?”文措笑眯眯的,好像什麽事都沒有,她有些不記得她是怎樣關上的門,隻記得她並沒有回答媽媽,也沒有承諾什麽。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憋了很久的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要知道,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哭過了。
  對她這樣的人來說,連哭都是一種奢侈。
  文措躺在床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1123天了,怎麽還是會想他呢?
  文措都忍不住要歌頌歌頌自己可怕的癡情。不管怎麽告訴自己要忘記,不管怎麽強迫自己重新開始。萬裡的名字、有關萬裡的一切還是那麽清晰。即使萬裡的面目已經漸漸模糊。
  古往今來,那麽多文人墨客歌頌過愛情,他們道著天長地久,時光離散,天南海北,生離死別。他們把所有的悲劇都寫得唯美而可歌可泣,可對文措來說,他們寫得都他媽是狗屁。
  萬裡走後,文措總是想,如果當年不曾愛過他該有多好?如果不愛他,那麽也不會想他,更不會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文措用手捂著眼睛,指縫微微潮濕。
  “萬裡,你不是愛我嗎?為什麽你死的時候,卻忘了我還活著呢?”
  回答她的,是一室清冷。
  其實最初的最初,是萬裡在苦戀文措。
  當年在學校,文措是文院的高嶺之花,清高孤傲,誰也看不上。不管多少人追過她她都不曾動心。
  萬裡並不是其中最優秀的,但他的耐心和執著卻是絕無僅有。三年的時間,他一直待在文措身邊,不管文措拒絕他多少次,他依然笑眯眯的,永遠在她回頭就可以看見的地方。
  那時候她是真的不愛萬裡,甚至覺得他有些煩。
  他約文措在學校後街吃飯,文措轉著腦筋想著該怎麽勸服他放棄。
  “我真的不喜歡你,你就不能換別人嗎?”
  文措搓著筷子,循序漸進地說:“你可以先找個女朋友試試,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
  萬裡抬頭,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有文措看不懂的情緒。他喝了一口啤酒,尋常地答應:“嗯。”
  文措沒想到他這麽爽快就答應,也不知道接下去說什麽,隻頭腦發熱地問了一句:“你以後找女朋友會看長相嗎?”
  “看。”萬裡點頭,微微笑著。
  文措撇嘴,心想果然男生都是一樣的,忍不住吐槽:“膚淺。”
  萬裡還是點頭,拿起筷子給文措夾了一筷子她最愛吃的菜,一字一頓地說:“看像不像你。”
  “……”
  文措無法解釋愛上萬裡的過程,也許就是那麽一瞬間吧。
  她想,今生今世,如果錯過這個男人,就再也不會有了,所以她選擇了抓住他。
  相識三年,相戀三年,整整六年的時間,萬裡用盡十成十的心思,將他自己深深鐫刻在了文措的生命裡。
  然後,他就那麽毫無征兆地離開了。連帶著與文措共同繪製的未來藍圖。
  想到這些,文措擦了眼淚,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大罵:“我去你大爺的臭萬裡,韭菜香菜蔥薑蒜都卷不出你這麽討厭的大頭蒜!”
  她罵來罵去,最後隻說無助地說了一句:“臭混蛋,你現在回來,回來我就原諒你……”
  陸遠淋著雨回家,一回到家就打了兩個噴嚏。想來這雨淋得有點不妙。
  回想到夜裡遇到的女人,陸遠皺了皺鼻子。
  和哥們秦前一塊吃完夜宵,一個人舉著傘回家,陸遠一直在思考著毫無著落的畢業論文課題,大約是太專注了,連傘裡鑽進了個人都沒有發現。
  “帥哥。”一隻纖長白皙的手落在陸遠手臂上,帶著雨裡冰涼的秋意。
  陸遠被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女人。
  雨讓她的頭髮熨帖在頭上,她隨手將頭髮攏到耳後,露出精巧白皙的臉龐。柳葉細眉,一雙杏核眼微微耷拉,營造出一種無辜感。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有點心疼。
  她一身暖黃色T恤被淋得透濕,明明立秋了卻還穿著短袖熱褲,手上戴了一堆水晶珠子,目測有十幾串,也不知道重不重。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因為冷起了雞皮疙瘩。她緊貼著陸遠,用溫柔祈求的聲音說:“帥哥,能不能借傘給我打?下雨太冷了。”
  陸遠以為她是要共撐,立刻答應,還很熱心地問:“你家住哪兒?”
  “我送你”還沒說出口,手上的傘已經被她毫不客氣地拿走了。陸遠一臉錯愕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竟覺得她有幾分肖似暗夜裡攝人心魄的女妖。
  她舉著陸遠的傘,輕快地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對陸遠說“謝謝你借傘給我。”
  雨夜裡,她的聲音悠遠而悅耳,她眯著眼睛,笑得一臉善良:“剛忘了說,我覺得你的聲音很耳熟。”
  雨滴滴答答落下來,淋在陸遠皮膚上,陸遠的酒意醒了幾分。他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我行我素自我的人。說“借”傘就借走了,也不管人家淋不淋雨。
  但這姑娘又實在漂亮,男人的劣根性在陸遠身上完美顯現。看到美女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了。忍著雨還硬著頭皮笑著,正準備回答:你可能是聽過我的節目。
  就聽到那人用一臉無害的表情說:“大概是你的聲音和長相一樣,都特路人,所以我才覺得熟悉吧。”
  “……”
  這女人吧,美是美,就是有點缺心眼。
  陸遠一邊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照著鏡子這麽想著。
  身高一米八的陸遠雖不到明星的標準,但在生活中也算長相不錯的男人。不然也不至於一直有女孩子“前赴後繼”。
  “路人”這個評價顯然有點傷害陸遠的自尊心了。他摘掉眼鏡,對著鏡子仔細看了很久,最後自言自語:“也不是很路人吧?”
  明明很累,卻怎麽都睡不著。陸遠覺得頭有點疼,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淋了雨。躺在床上,陸遠把玩著自己的手機,滿滿的通訊錄被陸遠上上下下翻了好幾遍。最後停在一串陌生的號碼上面。
  號碼的主人名字叫文措。挺少見的名字。
  秦前是在陸遠快喝蒙的時候突然提起她的:“你看你這麽喜歡研究,我給你介紹個人吧。”
  秦前說這句話的表情太過隨意,以至於陸遠怎麽也沒能分辨出他那句話語氣的不同。
  那是立秋後的一個星期四,凌晨十二點四十三分,夜裡只有微微寒意,暑熱未曾消弭。馬路上車來車往,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刺耳又習慣的聲音。
  燒烤攤僅有的幾張桌子坐滿了人,人聲鼎沸,氣氛熱絡。勾得陸遠身體裡的血液直往頭頂湧去。
  那一刻,他並不知道秦前給他介紹了什麽了不起的人。只是很無謂地問道:“什麽樣的人,值得你單獨介紹?”
  想起那個人,秦前立刻表情複雜了起來,想了一會兒,他摸著下巴,一字一頓說:“一個女的,平常嘻嘻哈哈沒事兒人一樣,就他媽老要去死。”
  “嗯?”陸遠覺得意識有些飄忽,只是下意識接了下去。
  見陸遠的酒喝完了,秦前又開了一瓶給他遞過去:“這姑娘啊,不一般,非常特別。”
  “噢?”陸遠饒有興味地看了秦前一眼,“怎麽個特別法?”
  秦前頓了頓,說道:“特別,漂亮。”
  衝著秦前這句話,陸遠幾乎完全沒有猶豫地撥通了那個號碼。他在撥通的時候,並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
  很久很久以後,陸遠想,他人生最後悔的事,大概就是在半醉半醒腦子不是太清楚的情況下著了秦前的道。撥通了那個至今回想起來都想剁手拔舌頭的電話……
  9月27日,凌晨一點二十五分。半暈半醒的文措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萬裡去世後的三年,文措幾乎斷了和所有朋友的聯系,手機除了和媽媽聯系也就騙子才給她打打電話。凌晨一點多,連騙子有不打擾別人的職業道德,怎麽會有人給文措打電話呢?並且是在她最沉浸在個人情緒裡的時候。文措不禁感慨,這真是幾百年難得一遇的找罵狂。文措忍不住要接起電話好好罵罵了。
  接通了電話,透過信號傳過來的是一陣平穩的呼吸聲。
  文措愣了幾秒,幾秒後,她聽見電話那頭的人清了清嗓子說:“你好,我是秦前警官的朋友,江北大學的心理學在讀博士,陸遠。”
  秦前這個人文措是認識的,秦前是她們家片管的民警。頭腦單純傻大個,人倒挺不錯。
  一開始不了解她底細給她送過兩次花,後來兩人在天台“約會”了兩次秦前就徹底撤退了。
  回想起上次文措準備跳樓,秦前還站樓頂急得熱鍋上螞蟻一樣,大聲吼著:“姑娘!你別這樣啊!不就被我追求嗎!至於要跳樓嗎!我不追了還不行嗎!”
  文措噗嗤一笑。心想這還真是人以群分。聰明人還可能會排異聰明人,但傻帽都集結到一起了。
  文措抿唇笑了笑,用甜甜的聲音說:“您是心理學博士啊?可是怎麽辦呢?”
  說著,文措用敲擊鼠標,打開了回收站,恢復了之前電腦中毒被人傳的亂七八糟的視頻。屏幕上的畫面不堪入目,文措扭過頭看向別處,隻把手機的聽筒對準了音響,以確保電話那端的人能體驗立體環繞的音效。
  女人嗯嗯啊啊的聲音持續了十幾分鍾。文措算著時間那人應該已經被嚇退了,再拿起手機,卻發現電話始終接通著。
  文措愣了幾秒,沒想到這二愣子還挺執著,不由又說:“剛才播放的是亞洲的,還有歐美的,您要點播嗎?”
  文措能感覺到電話那端的人已經氣憤難堪到了極點,卻還努力用專業且冷靜的聲音問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冷冷哼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文措滿不在乎一笑,理直氣壯地說:“您都找上我了應該是知道的啊,我有病啊!”
  電話掛斷後,文措悶在被子裡越想越不舒服。又倏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搜索引擎,搜了幾個人流量很大的租房論壇。帖子寫好正準備發,文措又覺得這不夠解氣,臨時換了別的主意……
  寧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文措非得讓那個什麽遠什麽近的知道這句話怎麽寫才行。
  掛斷電話的陸遠當時並不知道招惹了文措是多麽嚴重的後果。
  那天那個不愉快的電話讓陸遠對這個姑娘印象深刻。第二天起來,他忍不住給秦前打了個電話。秦前是個人民警察,管的片區自殺率高,正因為此,陸遠才會把秦前介紹的人當做可以研究的對象。
  秦前不知道是在哪裡出任務,周圍全是嘈嘈切切的聲音。陸遠長話短說把事敘述了一遍,末了忍不住抱怨:“是你說她很特別我才想接觸接觸,說不定能當我畢業論文的課題。結果呢?她那不是心理有問題。完全是神經病啊!”
  秦前忙得焦頭爛額哪有空搭理他,在電話那頭也開了罵:“不是神經病能找你嗎!是正常人需要找你嗎!你神經病了吧!”
  說完“啪”一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陸遠也是一肚子氣沒地方出。正準備回播,電話就響了,他看也沒看清,隻理所當然以為是秦前,接起電話就開始擺架子:“這女的我管不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什麽?”
  電話那端傳來陌生的男人聲音。陸遠愣了一下,把電話拿遠了一些,看了一眼屏幕,是陌生的十一位數字。
  “請問你是?”
  “是陸遠的手機嗎?我在壇子裡看到你的帖子,聽說你玩很大,什麽都可以玩,三個人一起,你行不行?”
  “什麽壇子罐子的?你打錯了吧?”
  “……”
  (本章完)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