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寂靜。 兩人的呼吸聲彼此交錯,沈棲的余光能瞥見近在咫尺的手指,隔著檔位,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密閉的空間加強了緊張,沈棲盡量放慢呼吸,讓自己看起來稍微正常一些。 “還疼麽?”梁喑看著他下巴上的指痕,低聲說:“昨晚是我失控弄傷了你,以後不會了。” “是我不好,你生氣也好,想打我想罵我怎麽都由著你來。”梁喑微微傾身,在沈棲還沒反應過來之抬起他下巴檢查了一下指痕。 “不要。”沈棲下意識躲了下,一雙異瞳縮顫,滿是驚懼。 “我脾氣不好,欺負你了,都是我不好。”梁喑跟誰低過頭,卻甘願跟沈棲放下所有,“沒出氣的話再打我一巴掌,我不躲。” 沈棲昨晚是被逼狠了才動手,現在清醒了怎麽敢再動手。 他見過了褪掉一切偽裝的梁喑,現在看著他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就像被迫又重新再認識他一次。 “你想離婚嗎?”梁喑問。 沈棲倏地抬起頭,謹慎地看著他,卻沒有回答。 梁喑知道自己昨晚嚇壞他了,讓他連離婚兩個字也不敢輕易提,生怕自己再去傷害他。 “我不凶你,照實說。” 沈棲指尖無意識地一下一下碾著袋子,不敢確定梁喑到底是想做什麽。 昨晚他嚇壞了,滿腦子都是離婚,今天上課一直心不在焉,一遍一遍不受控地回想梁喑突如其來的震怒。 在他混亂的記憶裡勉強記起他提過私章、林裕安,還有一個“他”。 梁喑說他為了他和自己結婚,也是從那個時候真正震怒。 他不知道那個他是誰,大哥、爺爺、林裕安,還是誰。 長久的寂靜,梁喑始終沒有逼他回應,就那麽耐心地等。 沈棲深吸一口氣,喉嚨勉強動了動:“您想說什麽。” 梁喑嗓音在幽閉的車裡,顯得低沉而認真:“不是我要說什麽,是你要問我什麽。” 沈棲嘴唇動了動,“是……林裕安嗎?” 梁喑看他還願意跟自己說話,心裡也稍微松了松,忍住了伸手抱抱他的衝動,低聲說:“嗯,我遷怒你了,對不起。” 沈棲垂下頭,沒接話。 梁喑嗓子發緊,從頭跟他說:“林氏本由我母親繼承,因為我,她難產死在了手術台上,林裕安用了一些手段奪權,現在他想故技重施,雖然手段拙劣。” 梁喑看得出他在想什麽,很輕的笑了下,帶著點兒苦澀無奈:“這樣的手段確實不值一提,但對象是你,沈棲,我沒辦法對你保持全部的冷靜。” “他給我一段錄音,是你。” “沈棲,我沒有辦法對自己喜歡的人保持絕對的客觀冷靜。”梁喑重複了一遍,短促地歎了口氣,“我也是人,也會被情緒掌控,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整天和別人待在一起,你那麽怕我,卻在我面前多番誇獎別人……” 梁喑頓了頓,說:“我也會嫉妒。” 沈棲腦子裡那根弦繃得很緊,既有對他的恐懼也有對他的無措,聽見他說喜歡的那一刻,他腦子裡那根弦瞬間斷了。 第25章 戒仗喑無(五) 他喜、喜歡自己? 沈棲懵然眨了眨眼睛,手和腳仿佛一瞬間被人攥住了,連帶著呼吸都充斥著被侵佔過後的酥麻, 原本狂跳的心臟陡然停了一瞬。 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接著便是茫然、不敢置信。 他幾乎是用本能在思考,他是不是聽錯了、還是梁喑表達錯了。 這怎麽可能? 兩人剛剛結婚,滿打滿算也才認識不到兩個月,怎麽可能會產生愛情。 人和人之間要經過很長久的相處才能產生感情。 在他的認知中,愛情應該是志同道合、要有共同的興趣、能夠立刻明白對方表達的方式,至少是要能一起看懂生物序列的同路人才夠合理。 他和梁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他不懂生意,也不懂人際交往利益謀算。 而且喜歡這個詞,也脫離了這個婚約原本的軌跡。 沈棲幾乎立刻就想離開,他對著梁喑沒辦法坦然地說出“抱歉我不喜歡你請你以後不要糾纏我”這樣的話。 梁喑身上很清淡的木質香只剩尾調,絲絲縷縷地滲入鼻尖,帶來無孔不入的存在感。 沈棲精神高度緊繃,身上的麻癢悄然複蘇。 梁喑說:“你不喜歡我,很怕我,想著配合我完成這個婚約,那個可怕又討厭的梁先生早點兒注資救了沈家你的任務就完成了,然後離開永遠不和我再見,是不是?” 沈棲驚駭他的敏銳與洞察,想反駁但又不知道說什麽。 “本來不想這麽早告訴你。” 梁喑的計劃中,他是打算慢慢帶著沈棲長大,等到這顆小果子足夠成熟了,明白了什麽叫情/愛,主動向給他獻出果實。 他一時失控,提前移栽了這顆小幼苗,必須花費更多的心力來養護。 “我確實混蛋,不是什麽好東西。”梁喑微微靠近,抬手在沈棲的下頜上輕輕捏住,“看著我,沈棲。” 昨晚的記憶讓沈棲本能地後仰,躲開他的觸碰,然而動作太大,腦袋砰一聲磕在了車窗上。 “嘶……好痛。”他下意識皺起眉。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