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聽聞李萇的結局後並未有半分表情。 他只是對李斯到底用了什麽方法,讓他心甘情願扛下所有罪責感到好奇。 韓珉猜測道:“難不成是他家小的姓名?” 扶蘇搖了搖頭。 “父皇的性子,李萇又不是不了解。” “只是流放,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赦免就是李斯也辦不到。” “那就奇怪了,他幹嘛非得保住李斯?” 扶蘇久坐,現在腿腳乏累,起身松泛身軀。 道:“算了,我也指望這回能扳倒李斯,讓他與父皇離心就算是不錯了。” 韓珉也寬慰他。 “是啊,李斯失了李萇,等於斷了一臂。” “再者,此次趙高也因胡亥公子之事,惹得陛下不快。” “也算意外之喜。” 扶蘇捏著胳膊輕笑道: “這想必是母妃的手筆?” “公子真是神機妙算。” 扶蘇輕歎一聲,“我假死這段時日,想必母妃的日子更難過。” “宮裡慣是會見風使舵的。” “公子這下回來了,娘娘那邊定然松泛了,更何況還有陛下呢。” 說起陛下,門外內侍就來了。 “公子,陛下傳旨,公子受傷未愈,可先回鹹陽休養。” “籌糧一事,陛下會另派他人。” 扶蘇臉色凝住,轉身吩咐韓珉。 “拿絹帛和筆墨來。” 另朝內侍道:“我這就修書向父皇稟明,你下去吧。” 韓珉拿著筆墨上前來,悉心擺放在桌上。 “公子,要回鹹陽嗎?” 扶蘇斷然道:“不,我們繼續去隴西。” “這是為何,此前公子不是還不願意離開鹹陽?”韓珉不解。 “之前確實不願,現在卻覺得此行必不可缺。” 扶蘇目光堅定,擲地有聲。 “沿路來的情狀你也看見了,這才是真正的大秦。” “而不是鹹陽那些浮華的紙醉金迷,就誤以為大秦富庶,國強民安。” “地方才是很多父皇和我都看不到的糟泊。” “若是不早日清除,定然釀成大患。” “公子胸懷大義,是屬下短目。”韓珉真心敬服。 扶蘇做下身,斂了大袖,沾了墨。 在絹帛上寫道: “父皇體恤之意,兒臣心領,兒也遙拜父皇貴體安康。” “然,現已三月初春,軍糧一事迫在眉睫,事關大秦邊郡安危,萬般耽擱不得。”“兒臣隻得拂了父皇好意,繼續前往隴西。” “一為籌糧,二為視察。” “萬不能因小傷而誤大事,還請父皇恩準。” 扶蘇本想就陳倉縣官,舉薦幾個人。 想了想,恐嬴政疑他擅自結交地方官員,培養黨羽。 便又作罷。 扶蘇寫畢,將絹帛悉心疊好,交予韓珉。 韓珉出去幾步,複而退了回來。 “公子可要將甘緇召回來。” “先不必,動作太快反而惹人生疑,何況,鹹陽也有要事要他去辦。” “是。” 嬴政看罷扶蘇傳信,感慨這個兒子行事越發以國為重,毫無私心。 憂心他的傷之余也欣慰不已。 籌糧之事現下確實找不到合適人選。 召他回鹹陽是為彰顯愛子之心,可現下扶蘇的答覆。 才是他想看到的。 始皇心裡高興,朝會一散便又去了趙姬宮裡。 自扶蘇無事後,諾大的后宮,隻趙姬一人得寵。 此舉既是憐惜趙姬往日受的委屈,也是安撫在外辦差的扶蘇。 “夫人,近日朝中又有人開始頻頻向陛下提及,讓李斯歸朝。” 趙姬緊咬銀牙,那雙在始皇面前極為柔順的雙眸此時滿是怒意。 “哼,此次蘇兒出事。” “明面上是李萇,李斯那老狐狸定然也插了手腳。” “我蘇兒險些丟了命,他不過是被禁足,竟然這麽快就按耐不住了。” 趙姬絞著絹帕,肅然道: “老田,你立刻讓叔父那邊早做準備。” “在蘇兒回鹹陽之前,本宮務必要替他鏟除這些障礙。” “可是夫人,牽一發而動全身。”田碩有些憂心。 “李斯心機頗深,很快就會發現是您的動作。” “到時候您在宮中只怕.” “娘娘,陛下來了。”香兒飛快從外面跑進來。 趙姬和田碩皆面色一凝。 田碩當即從側門離開了。 趙姬則上前看門火盆裡的名單可有燒盡。 “愛妃。” 始皇人未到,聲音先至,顯然心情大好。 絲毫沒在意趙姬未出門迎接之事。 趙姬急忙俯身行禮。 “臣妾不知陛下前來,未曾相迎,還請陛下恕罪。” “唉——” 始皇親自將人扶起,拉住她的手坐下。 “愛妃與蘇兒都是朕得力之人,不必如此。” 提起扶蘇,趙姬眸色一亮。 “可是蘇兒就要回鹹陽了?” 接著面露憂色。 “他傷勢未愈,路途遙遠,想必辛苦。” 嬴政輕拍她的手,溫聲道: “蘇兒暫且不回鹹陽了,他會繼續替朕籌措糧草。” “此事,愛妃該不會怨朕吧。” 趙姬斂了憂色,含笑道: “陛下說的哪裡話,蘇兒為陛下分憂本就應當。” “豈能因為小傷就耽誤正事。” 見她如此識大體,始皇甚至慰貼。 “你們母子二人啊,向來是懂事的。” “倒是朕這個父皇,未曾盡到父之慈。” 趙姬未曾想到嬴政竟能說出這種話,欣喜之余還是謹慎道: “陛下替蘇兒處死了那李萇,又處罰了一乾人等。” “為君為父,陛下都無未盡之說。” “只是臣妾被此事嚇到了,一個李萇尚且敢直接對蘇兒下手。” “這背後,不知還有多少個想暗害他的人。” “臣妾一屆夫婦人,隻得每日誠心祈福,望蘇兒餓都能轉危為安。” “順利辦完此事,平安回到鹹陽。” 趙姬一說此事,嬴政就想到了李斯。 李斯一路跟著他從故秦至今,說是最信任的臣子也不為過。 可李萇之事,盜賊之言,嬴政還是不信李斯真完全未沾半分。 近來朝堂上關於讓李斯回來的聲音也此起彼伏。 嬴政雖懷疑,卻不會真的因這些事動他。 故而還在斟酌。 現下趙姬又提起扶蘇被害一事,嬴政忽而又覺得還為時尚早。 不管李斯在此事中有無罪責。 可他斂財、結黨之事嬴政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