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為了蘭兒 蘭澤被掐著臉, 謝景庭很快便松開了他,讓他有些不自在,他粘在謝景庭身邊, 看著謝景庭在寫信,上面好多人名他都不認得。 難得能休息,這裡不會有人牙子,蘭澤沒一會便上床睡覺去了,他沒一會察覺到熟悉的氣息, 自動便朝謝景庭懷裡鑽,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唇畔進了謝景庭的氣息, 蘭澤模模糊糊地睜開眼, 臉跟著紅了起來,他衣裳系帶被解開,小腿還搭在謝景庭身上。 “督主……”蘭澤清醒過來, 謝景庭親他他便下意識張嘴, 蘭澤意識到了立刻羞恥起來,他睜著一雙眼, 不高興道:“奴才都睡著了。” 又把他弄醒,一會不一定還能睡得著。 謝景庭:“是蘭兒白日自己說的。” 一邊說著,一邊在他指尖處親了一下。 蘭澤腦袋暈乎乎的, 他被親的指尖發燙, 好一會反正過來自己白天說了什麽, 他隻穿了一身裡衫,已經被脫下來了。 “奴才不是說過了……不是那個意思。”蘭澤剩余的話音被堵住, 他哼唧兩聲, 柔順地抱住了謝景庭。 謝景庭按著他的手指, 蘭澤幾乎不能動彈, 他對上如墨一般的眼眸,那雙眼睛深邃動人,謝景庭嗓音低沉中帶著幾分誘哄。 他這一日都不能吃什麽東西,常卿給他煮了粥,謝景庭端過來喂他,裡面混了挑乾淨的魚肉,蘭澤嘴巴破了,他吃東西都懶得吃。 蘭澤反應很大,立刻要起來,他現在身上還疼著,頓時齜牙咧嘴,反而栽進了謝景庭懷裡。 他與謝景庭的通緝令上畫像已經出來了,士兵仔細的核實了謝景庭,對蘭澤查探一番,放他們兩人進去了。 謝景庭應了一聲,接下來蘭澤說什麽便是什麽,未曾有半句怨言。 好一會,他才發出細若蚊足的聲音。 眸中星火與身後層層疊疊的燈幢映在一處。 謝景庭:“……” 他如今已經進城,周圍沒有士兵,不必再怕講話會被懷疑身份。 在城門處他們便分開了,依舊是兩兩一起,蘭澤跟著謝景庭一起,在這裡已經能夠見到一些嶺南人,煦城繁華,許多士兵講的都是蠻語。 他湊上去,在謝景庭臉上親了一口,眼睫撲閃,眸中映滿謝景庭的側臉。 蘭澤用一雙水盈盈的眼瞅著謝景庭,眼中俱是控訴,顯然炸毛了。 謝景庭的視線落在他嘴巴上,蘭澤被這麽一看,心裡的不高興浮現出來,他瞪了謝景庭一眼,謝景庭於是收回了視線。 他叮囑道:“奴才這般都是因為督主,督主要好好照顧奴才才是。” 馬車晃晃悠悠地駛向煦城,這是一座山城,四面環山,在這座城只有一條路可走,意味著他們需要更加謹慎才行。 “……奴才最喜歡督主了。” 他的發髻是常卿臨走時給他扎的,給他扎了兩個丸子,像是未出嫁的尋常人家女孩,胸`前縫了東西顯得稍稍鼓脹起來,他穿著窄袖馬面裙,上面繡的有玉兔提燈圖案。 眼尾嫣紅襯得他眼梢往上,加上唇邊點了朱砂痣,那雙清澈的眼微睜,倒真的有些像小狐狸。 蘭澤身上穿的是謝景庭的衣裳,他自己的衣裳又被弄髒了,前一日謝景庭讓他自己洗衣裳,他現在沒有力氣,最後他換下來的小衣讓謝景庭洗了。 蘭澤捏著糖葫蘆,他眼眸一轉,又喚了一句“哥哥”,引得謝景庭略微俯身要聽他講話。 蘭澤靠在馬車邊緣,他小臉蒼白,身上披著厚厚的氅衣,是謝景庭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厚重,懷裡布著湯婆子,黑白分明的眼珠瞅著謝景庭,不大情願地張開嘴。 蘭澤幾乎立刻知曉了謝景庭想讓他說什麽,他臉上紅起來,細密的吻落下來,令他無所適從,指甲都泛出花瓣一般的淡粉色。 嘴巴疼,屁股也疼,哪裡都疼。 “反正每次吃虧的總是奴才,督主總是騙人。” “蘭兒再說一遍。” 修長如玉的手將糖葫蘆遞到面前,蘭澤這才反應過來,他看著謝景庭被面具遮擋的面容,身後樹梢掛著千秋燈,他眉眼情不自禁帶了些笑意。 謝景庭掃過去,注意到蘭澤耳朵紅了起來,他視線略微頓了頓,上手輕輕地碰了碰。 “督主還是不要念了,奴才不想聽了。” 蘭澤聽完便生氣了,細聲細氣道:“督主覺得呢。” “督主是混蛋。” 城中人不會多管閑事,去想為何他扮作女子。 蘭澤想聽話本,謝景庭為他念,謝景庭聲音很好聽,讓他回憶起前一天謝景庭在他耳邊說不好的話,蘭澤聽的耳朵紅起來,埋在謝景庭懷裡按住了謝景庭的手。 蘭澤接了下來,略有些開心,“謝謝哥哥。” 謝景庭牽著小狐狸,看見路上有賣糖葫蘆的老頭,糖葫蘆上裹了糖汁,從遠處看亮晶晶的,蘭澤向來喜歡這些東西。 “蘭兒身上可還難受?”謝景庭斟酌著開口,觀察著蘭澤的神色,興許他說錯話,蘭澤又會生悶氣。 於是謝景庭牽著蘭澤過去,用兩文錢給蘭澤買了一根糖葫蘆。 前兩回蘭澤都暈了過去,這一回謝景庭未曾太折騰他,只是換了個法子,蘭澤的嘴巴好痛,他唇瓣泛出靡豔的紅色,第二日在馬車上蔫蔫的沒什麽精神。 蘭澤近來都在學蠻語,他會一些,聽的半懂不懂,士兵同人講話時又成了官話,看了他們兩人的身份令牌,因為近來查的更嚴了一些,所以蘭澤今日扮成了女子。 蘭澤講話的時候不小心亂動,臉色扭曲了一瞬,謝景庭於是緊張起來,下意識地伸手托住他,蘭澤於是靠到了謝景庭身上。 說什麽會好好疼他,謝景庭骨子裡是變態,每回都想把他弄壞,事後再裝模作樣地愧疚。 蘭澤不能講話,他被謝景庭牽著,大魏民風開放,在街上牽手的男子女子不在少數,他路過了賣鏡子的商鋪,沒忍住瞅了一眼。 蘭澤只要不開口,他眼尾唇上都抹了脂粉,沒人能分辨出來他是男孩子女孩子,頂多是有些少年氣的女孩。 唇畔上都是糖衣上的甜味兒,如今沾上雪枝香,絲絲縷縷地纏繞在一起,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蘭澤未曾見過謝景庭笑,謝景庭被親了也只是微微側頭看他,那一眼眸中情緒興許稱得上溫柔,無波無瀾的一片池水仿佛泛起了波瀾。 他們兩人與常卿宋和在客棧匯合,他們原先在房間裡待著,蘭澤坐不住,他趁著謝景庭與常卿宋和議事時出來,出來的時候便發現客棧進來了士兵,士兵在詢問近日入城的客人。 客棧老板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蘭澤覺得那位士兵有些眼熟,他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既然他覺得眼熟,想必對方一定能認出來他。 蘭澤立刻鑽進人群回去了,他回到了房間裡,將此事告訴了謝景庭。 “督主,有士兵來巡查了,奴才覺得有些眼熟,興許之前見過,可能見過我們。”蘭澤說。 謝景庭聞言看了一眼常卿,常卿於是出去了一趟,很快便回來了,帶來的不是好消息。 “督主,是賀大人的人……他們已經趕來了煦城。” 前往嶺南,只有煦城是必經之路,其他都能繞,唯有這座城池繞不開。 他們早上剛到,賀玉玄午時便趕了過來,想必賀玉玄有所猜測,打算在此地埋伏他們。 “督主,我們不能在此耽誤,若是賀玉玄過來,興許會封城。” 到時候他們只能和賀玉玄耗,受影響的只有他們。 謝景庭略微沉吟:“興許現在已經晚了。” “宋和,你去備馬。” 他們四人裝成了城中的護衛隊混出城,煦城多商戶,他們拉的是要送出去的絲綢,蘭澤躲在絲綢堆裡,他通過縫隙能夠看見外面。 謝景庭、宋和,常卿,三人扮成了護衛,馬車輪子骨碌碌地向前,在城門處多了兩倍多的士兵,守城的士兵用刀劍攔住了他們,層層的出示令牌與文諜。 “今日有貴客到煦城,城中嚴查,你們主子是怎麽回事,此事難道還不知曉?” 為首的宋和道:“主子交代我們今日要把絲綢運過去,這是知府所言,商隊不能出差池。” 士兵再次審查了令牌,甚至裡面的絲綢檢查了一遍,蘭澤在最後面,他幾乎窩在絲綢堆裡,萬幸士兵沒有用劍捅進去,不然蘭澤興許要血濺當場。 隨著遠處人影晃開,蘭澤提著的心剛放下來,他聽見了一聲“賀大人”,背後泛上一層冷意,他透過縫隙看到了遠處的人影。 遠處賀玉玄長身而立,原先被士兵擋住,如今在人前,氣質顯現出來,令人很難不注意到他。 賀玉玄披了鶴氅,袖口蘭紋隱隱可見,那張清豔的臉帶了病態的妖冶,他唇色過分的紅,臉色略微蒼白,一雙眼眸宛如渲染過的茶色寶石,透出沉鬱冰冷的光芒。 外面寒風凜冽,賀玉玄聽著士兵匯報著什麽,視線略微抬起來,注意到這邊的商隊。 蘭澤在那一瞬間以為和賀玉玄對視,他立刻扭過臉,過了一會再看,賀玉玄已經收回了視線。 “那些出城的是什麽人?”賀玉玄問。 士兵回答道:“稟賀大人,是絲綢商隊。前些日子便定了今日出城,他們要前往的是鄰國。” 賀玉玄視線略微停頓了一會,士兵戰戰兢兢,對賀玉玄道:“出城手續繁瑣,除了有令牌之外,還要進行身份核實,賀大人放心,嫌犯我們一律都不會放過。” 賀玉玄於是收回了視線,他在馬車上閉著雙眼,回想起來許久以前,太傅曾經對他說過。 謝景庭六藝皆擅,字跡鋒芒,才智過人過目不忘,凡是見過的字跡,皆能模仿出一模一樣。 遇見的人,能夠寥寥幾筆將深刻的五官畫出來,甚至能模仿出來其身形音色。 賀玉玄睜開了雙眼,他對外面的鳳驚道:“命人去追方才的商戶,凡是今日與昨日放行的名單,全部擬出來重查。” 鳳驚在門外應了一聲是,很快有人報案發現了城門附近有幾名被綁起來的男子,正是原先要出城的商戶。 賀玉玄淡淡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除了蘭澤,其余的不必留活口。” 底下的侍衛全部應聲,身形在殿中消失。 風聲獵獵,常卿與宋和在馬車外面,馬車的速度已經非常快,身後追兵騎的馬,速度比他們要快的多。 不過出城門二十裡,信鴿已經將消息傳遍了煦城百裡,追兵全部出動,如今已經追了上來。 “督主,人來了。” 隨著常卿的話音落下,一支長箭破空而出,常卿迅速地拔出劍,長劍與箭碰撞在一起發出嗡鳴聲,羽箭偏離掉落,馬車因此晃蕩了一瞬,馬蹄聲愈來愈近。 蘭澤不敢探出腦袋去看,他聽見了刀劍碰撞在一起的聲音,窗外的寒風隨之吹進來,他有些害怕,抱住了謝景庭縮進了謝景庭懷裡。 外面刀劍碰撞的聲音更加激烈,謝景庭對蘭澤道:“蘭兒在此處待著,我出去看看。” 蘭澤睜大一雙眼,聞言松開了人,他有些擔心謝景庭,又知曉謝景庭陪他呆在這裡沒用,他小聲道:“督主小心一些,不要受傷了。” 馬車角落裡放的有一把刀,錦衣衛平日裡都是帶刀侍衛,蘭澤未曾見過謝景庭拿刀,今日見到了,黑色的彎刀宛如沉下來的一潭月色,在血水中浸泡過,透著異樣的光芒。 蘭澤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他的心提起來,在馬車角落裡不敢亂動,出去只會添亂,有鮮血濺進來,車壁上泛出深刻的紅。 直到外面的動靜逐漸地變小,他聽見了謝景庭喊他,蘭澤才敢出去,他掀開車簾,馬車周圍都是屍體,萬幸謝景庭與常卿都沒有受傷,宋和臉上被刮了一道,傷的並不嚴重。 蘭澤不敢看那些屍體,謝景庭身上濺了許多血,那把彎刀還在滴血,顯得面容愈發澧麗,雙眸沉如淵底。 他方從馬車下來,耳邊傳來了嗡鳴聲,蘭澤下意識地扭頭,對方似乎早有準備,長箭對準的便是蘭澤。 蘭澤反應慢了半拍,心跳聲變得緩慢了幾分,眼角掃到了一道銀光,在長箭破空過來時,一道玄色衣角在他眼前劃過去。 他的手腕被握住,謝景庭握著他的手腕讓他避開了長箭,羽箭擦著謝景庭的衣角過去,在謝景庭手臂上方留下一道劃痕。 “督主——”蘭澤臉色白了下來,羽箭貫穿一旁的樹木,謝景庭將他按進懷裡,宋和與常卿反應很快,上前用刀劍擋在了兩人面前。 蘭澤聽見謝景庭悶哼了一聲,謝景庭穿的衣裳深,那裡透出來深色,有鮮血流了出來。 接下來還會有追兵,他們不能在此地停留,蘭澤擔心謝景庭的傷勢,他心裡好像有小刺在不停戳著,看著那裡的血泛出來黑色,知曉箭尖上肯定被抹了毒。 謝景庭是為了救他才會受傷,他當時看見了謝景庭眼中的情緒,本來不至於受傷,謝景庭鮮少失誤,在最後一刻拉開他便能避開,因為緊張擔心他而錯失了時機,才會受傷。 蘭澤在一旁眼巴巴地瞅著,眼眶紅了些許,不知是氣賀玉玄還是因為心疼謝景庭,賀玉玄如此卑鄙,偏偏對方如今在暗他們在明,他們人又少,如今只有逃跑的份。 晚上他們在一處破廟歇息,蘭澤下車之後什麽都沒有顧上,隻想著看謝景庭的傷口。他們帶的有一些藥,未必能夠解毒,只能看謝景庭的傷勢,最好的處理方式便是把已經染毒的地方切除。 謝景庭的傷由宋和處理,蘭澤見謝景庭脫了衣裳,他不大想讓宋和看見謝景庭光著身子,謝景庭隻穿了一件裡衣,傷處露出來,宋和見狀松了口氣。 “督主體質問題,傷勢不嚴重,不必動刀,只要把毒吸出來便是了。” 謝景庭應了一聲,眼見著宋和要幫謝景庭吸毒,蘭澤不太願意,他在一旁眼巴巴道:“能不能我來,不能讓督主給他親。” 宋和:“……” 謝景庭目光落在蘭澤泛紅的眼尾上,蘭澤眼淚汪汪地瞅著他,他心軟了一瞬,對蘭澤道:“此事讓宋和來便是,蘭兒萬一不小心吞進去,興許會中毒。” “奴才沒有那麽笨。” 宋和無法,隻得跟蘭澤說了需要注意的地方,蘭澤於是上了嘴,他笨一些,在謝景庭傷處留下好幾道牙印,謝景庭一直忍著沒出聲提醒。 等到蘭澤把毒血吐出來,他給謝景庭上了藥,傷口包扎了醜醜的蝴蝶結,蘭澤在一旁抱著膝蓋坐下來,此時略微放下心。 蘭澤嘴巴都黑了一圈,他一直用擔憂的神色看著謝景庭,引得謝景庭上手摸他的腦袋。 “不必擔心。” 蘭澤自己出去漱了嘴巴,他被揉了腦袋,在謝景庭掌心蹭了兩下,問道:“宋和說的督主體質特殊,是什麽意思?” “便是那個意思,我不容易受毒侵染。”謝景庭解釋,對上蘭澤眼底,那些情緒仿佛順著密密麻麻地爬到他心底,在他心裡扎根。 方才所受的疼全部不值一提。 “怎麽會如此,”蘭澤嘟囔道,他又抱著謝景庭有些難過,“奴才不想督主死,奴才只有督主了,督主不要騙人。” 溫熱的腦袋蹭在謝景庭懷裡,謝景庭視線停頓,不知勾起了什麽回憶,好一會才出聲。 “為了蘭兒,我不能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