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楚景尋著聲音一路跑過去，視野頓時開闊，面前出現了一大片池塘，池塘中心有一名少女在撲騰，眼見著就快不行了。
  風鈴不會水，拿著一根細細的長棍往池塘裡遞，奈何長棍不夠長，救不到人，急得大聲哭喊。
  楚景左右望了望，周圍都沒其他人，這個時候轉身找人幫忙也來不及了。
  他咬咬牙，脫了外衫，順道把銀子包在外衫裡，使勁在胳膊上搓了搓，跺跺腳，然後蹬掉鞋襪跳進了池塘裡。
  風鈴見有人施救，心下一喜。可看清來人不過是個小少年，心裡又忐忑起來。
  楚景是朝溺水少女后方遊過去的，人在快溺死的時候，會拚命掙扎，楚景可不敢冒險。
  他迅速靠近，從後方托起溺水少女的身體，確保對方的頭露出水面側遊上岸。
  風鈴沒想到小少年真把她家姑娘救了，又驚又喜，提著裙擺趕緊小跑到對岸去。
  楚景把少女拖上岸，少女半闔著眼，似乎失去了意識，他檢查了一下少女的口鼻，應該是落水不久，沒有草泥。
  楚景：“嗯。”
  他費力把水提進屋，“景兒，你用熱水洗洗。”
  陳清心裡的火氣去了大半，對他道：“你這樣子不成，去我的住所換身衣裳。”
  楚景本想說他沒有嬉鬧，他是為了救人。可是轉念一想古代對女子的各種約束，他那話就說不出口了。於是低下頭，乖乖聽訓，主動認錯：“對不起清哥，我就是見池塘裡的蓮花開得美，一時沒注意，栽了下去。”
  風鈴急匆匆跑來，見到楚景的行為，柳眉一豎：“你乾”
  陳清緩了一口氣，入目是楚景濕漉漉的頭臉，頓時怒從心起，板著臉訓斥：“我就一個錯眼的功夫，你就胡來。你知不知道你身體比不得常人，竟然學其他人去水裡嬉鬧。”
  考慮到古代的男女之防，楚景放棄心肺複蘇，轉而把少女半扶起來，膝蓋頂上少女的腹部，讓溺水少女的頭自然下垂，再按其背部來吐水。
  陳清過來的時候，只看到渾身濕噠噠的楚景，他眼前一黑，差點被氣暈過去。
  陳清生火不太熟練，好一會兒才點燃柴禾，幸好現在天氣大，很快就燒好兩桶熱水。
  “謝謝清哥。”
  陳清掃了一眼池塘，的確有不少蓮花開得正盛。
  楚景當下顧不得許多，撿了草地上的外衫和鞋襪匆匆離開。
  原來只是賞花，才不小心落水。
  風鈴又羞又臊，支支吾吾道：“原來，你在救……救人啊，謝”“景兒。”一道清越的男聲打斷了風鈴的話。
  溺水少女哇的吐出一大口清水，風鈴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
  楚景又拍了溺水少女背部幾下，確定對方把灌進去的水吐出來後，就把少女推給了風鈴。
  少女迷迷糊糊睜開眼，只看到一個小小的背影，以及耳邊那聲“景兒”。然後徹底昏迷過去。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陳清的住處是一個一進的小院子，但不是獨居，他與人合租的。此時，他的舍友不在，陳清把楚景的衣服全脫了，把人塞到他被窩裡，又遞過去一個根布巾，叮囑道：“你先把頭髮擦擦，我去給你燒水。”
  風鈴脫下外衣披在她家姑娘身上，強撐著一口氣，把人背了回去。
  楚景趕緊扶住人，“清哥，清哥你沒事吧。”
  “哎。”
  一刻鍾後，洗的乾乾淨淨的楚景穿著陳清的衣裳，不好意思的跟著陳清一起收拾。
  “清哥，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陳清偏頭看他一眼，正色道：“這些瑣事都沒什麽，你今天差點嚇死我了。”
  目光落到楚景有些蒼白的臉上，他嘀咕道：“不行，等會兒我得找大夫給你開兩幅發汗的藥，以防萬一。”
  楚景哭笑不得，“好，都聽清哥的。”
  陳清把髒水倒掉，楚景跟在他身後，眼看陳清要洗他的髒衣服，楚景站不住了，蹭的站過去，拿著木棍敲打衣服。
  陳清也不跟他爭，轉身進了廚房，熬粥炒菜。
  等楚景洗完衣服，晾在院子裡，陳清叫他吃飯。
  白粥熬的很濃稠，就是青菜炒的慘不忍睹。
  楚景面不改色夾菜吃粥，沒有一點異樣。
  陳清還以為他炒的菜能吃，結果吃了一口，若不是讀書人的禮儀不允許，他真想吐出來。
  “又鹹又苦，別吃了。”
  楚景不以為意：“可我覺得配粥吃正好。”
    說完，他還點了點頭，“不錯。”
  陳清悶笑，“你拿我當孩子哄呢。”
  飯菜雖然不完美，但吃飯的人卻感覺不賴。
  飯後，楚景幫忙收拾，不免好奇道：“清哥，你在鎮上讀書還要自己做飯呀。”
  “沒有。”陳清搖頭，“我與同窗合租，對方帶了廚娘，我每月給租房的錢和飯錢就可以了。”
  “原來是這樣。”楚景用布把洗好的碗擦乾，又道：“清哥的同窗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啊。”
  陳清眉目柔和：“是挺好的。”
  楚景纏著陳清給他講了一些學堂裡的趣事，引得楚景越發向往。
  陳清摸摸他的頭，略有遺憾：“早知道就讓你早些拜夫子為師了，以你的天賦，夫子斷不會拒絕的。”
  楚景及時岔開話題：“清哥，你不是說帶我去書鋪看看嗎，我們走吧。”
  陳清回屋背了書箱，弄得楚景側目。
  等到了書鋪，他看到陳清從書箱裡拿出兩本書給掌櫃，他認得陳清的字跡，所以，這是清哥在抄書掙錢。
  掌櫃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銅錢，一串估摸著有一百文，四串就是四百文。
  陳清微笑道謝，掌櫃擺了擺手：“這都是陳公子有本事，大家都喜歡買你抄的書。”
  楚景眼眸閃了閃。
  陳清接過銀錢，就帶著楚景在書鋪裡翻看，小聲告訴他哪些書是他現在所需要的。
  楚景跟著瀏覽一遍，發現這些都是一些鞏固基礎的文章，陳清彎下腰，與他低聲道：“景兒，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這些文章，你每讀一遍，都會有新的感觸。這對你理解四書五經的內容有好處。”
  楚景挑挑撿撿選了三本，都是手抄本，因為印刷版本的都要多出兩三百文，楚景可沒有那個浪費的本錢。
  結帳的時候，掌櫃的笑呵呵道：“你是陳公子帶來的，給你抹個零頭，三本書籍，一兩八錢。”楚景心都在滴血，怎麽這麽貴。然而面上淡然，看不出絲毫異樣。他付錢之後，裝作不經意道：“請問，你們這裡新人抄書怎麽算？”
  掌櫃的訝異看了他一眼，“小公子也想抄書？”
  楚景有些別扭：“我不是什麽公子，就是農家小子，掌櫃的叫我楚景就好。”
  “原來是楚小公子啊。”
  楚景：………掌櫃的面上笑呵呵，心裡卻是在回憶鎮上的讀書人有誰姓楚的。
  陳清也有些意外：“景兒，你要抄書？”
  楚景臉上發熱，輕聲應道：“嗯。”
  掌櫃的回過神來，還是笑模樣，“可否讓老朽看一眼小公子的字跡？”
  陳清把紙筆放在書箱上，挪開兩步，把位置讓出來。
  楚景微微頷首，然後拿起毛筆寫了一段三字經的開頭。
  掌櫃的看他提筆的手勢，就知道這小少年應該有兩分本事。
  等他接過紙張後，心道“果然”。
  掌櫃的放下紙，對楚景道：“看楚小公子想抄寫什麽，啟蒙讀物字少，價錢自然也低。”
  楚景沒有貪多，“我第一次抄書，就從最簡單的開始吧。”
  掌櫃的高看了他一眼，“三字經抄一本，給小公子算八十文。”
  三字經總共有一千一百四十五個字，他抄完一本要不了多少功夫，八十文不少了。
  楚景應下，還交了押金，書鋪要出紙的。
  楚景把東西放進陳清的書箱，早上的三兩銀子頓時縮水至八百文。
  離開書鋪，陳清才問他：“你現在抄書會不會影響念書。”
  “不會。清哥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不會本末倒置。”
  兩人沒想到在書鋪一會兒，竟然都過去一個多時辰。
  街邊的小販都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
  楚景注意到，對方的東西都已經賣完，看各種東西，應該是賣吃的。
  他記得以前不知聽誰說起過，做吃食的生意，或許不是最賺錢的，但絕對是最穩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