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拉了拉哥哥,對少昊進言:“現在的確是只有殿下和王子妃,可殿下登基後,很快就要再立妃嬪,服侍各個王妃的婢女總是要的。” 安晉瞪眼,“選什麽妃嬪?我警告你,你小子可別做jian臣,教殿下沉溺女色,學壞了!” 安容哭笑不得,“歷代俊帝都要從四部中挑選女子冊封妃嬪,大哥真以為是四部女子格外美麗嗎?殿下登基之後,既要消滅敵人,更要對有功的臣子論功行賞,咱們青龍部自然沒什麽,可羲和部對殿下的忠心不需要回報嗎?最好的回報是什麽?不就是選擇羲和部的女子入宮,讓未來的皇子擁有羲和部的血脈嗎?常曦部難以拉攏,白虎部卻不是非要和宴龍、中容他們結盟,如果殿下肯從白虎部選妃,只怕一個女子頂過無數計謀。” 安晉聽得頭疼,擺擺手,向少昊行禮告退,“你們慢慢商量吧,打仗時別落下我就行。” 安容看安晉走了,笑著問:“殿下要我留意四部的女子嗎?雖然身份血統第一,可容貌xing子也不能委屈了殿下。” 少昊凝視著阿珩消失的方向,一直不說話,半晌後說:“不用了。” 安容神色大變,“殿下,雖然我們暫時成功了,可是宴龍好中容他們的勢力不能低估,要想帝位穩固,必須……” “我說了不用!” 安容心中一凜,眼前的人不再是少昊了,而是高辛今後的帝王,忙跪下:“臣明白。” 少昊彎身,雙手扶起他,“表弟,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我好,只是……這事以後再說吧,我不相信我少昊一定要靠女人才能收服這江山!” 安容聽到他的稱呼,心中安穩下來,行禮告退,“琪園那邊,殿下還有什麽要叮囑的嗎?” 少昊沉默了半晌,指了指桃樹,“把這株桃樹小心掘出,送到琪園。” 安容應了聲是,躊躇著想說什麽,卻又忍了下去。 當日夜裡,大荒的最東邊,了無人煙的湯谷。 青陽腳踏重明鳥,乘夜而至。 扶桑樹下,無數個空酒壇子,少昊已經爛醉。 青陽一語不發,依樹而坐,拍開一壇酒的封泥,仰頭灌下。 少昊笑著問:“你怎麽不恭喜我?今日我碰到的每一個人都在恭喜我!” 青陽淡淡問:“恭喜你什麽?恭喜你要弑父殺弟嗎?” 少昊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半晌後醉笑著說:“我可以控制住qíng勢的發展,還不至於那麽波瀾壯闊、jīng彩絕倫。” 青陽默不作聲,有的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頭,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 少昊把一瓶藥扔給青陽,青陽問:“什麽東西?” 少昊醉態可掬地說:“讓你父王生病的東西,病到他不能處理朝事。” 青陽悚然變色,少昊笑著說:“誰都查不出來!” 青陽失聲驚問:“難道你父王不是真生病?我以為你只是抓住了一個天賜之機。” 少昊大笑,“青陽小弟,我以為你已經心硬如鐵了,沒想到還這麽天真!哪裡有什麽老田賜予的機會?只有自己去創造的機會!兩千多年,我等兩千多年,等到了什麽?huáng帝是什麽樣的xing子,你很清楚,你想等到什麽?你以為自己又能等到什麽?指月殿的彤魚氏是會饒恕你,還是會饒恕嫘祖?” 青陽握著藥瓶的手,青筋直跳。 少昊說:“這藥只有這一份了,你可要用到刀刃上。” “藥從哪裡來的?你不怕泄密嗎?” “噓!”少昊食指放在唇上,醉笑道,“我不告訴你!我和配藥的人說一份給父王,一份給宴龍,她以為這份藥給了宴龍,什麽都不知道。” 青陽把藥收了起來,少昊笑著舉起酒壇,“來!慶祝你我先並肩作戰,再生死對博!” 青陽舉起酒壇,和少昊用力一撞,酒壇碎裂,濺得兩人全身都是酒。 “好酒!”少昊大笑著,身子一軟,向後跌去,跌在一地酒壇中。 青陽站起,召喚重明鳥,準備離去。 少昊喃喃說:“等你登基為huáng帝,我們逐鹿天下。青陽,我若死在你手裡,你就把我的屍骨葬在酒壇中,你若死在我手裡,我就把你……”他醉眼迷離地想了想,“我就把你的骨頭做成我的王座,每天上朝時都坐,天天坐,日日坐,一直坐到我死。” 青陽的一張冷臉都笑了起來,好笑地問:“為什麽?恨我和你爭天下嗎?” 好好笑嘻嘻地揮著手,“這樣,我就給你報仇了!讓坐在上面的那個人不敢稍忘,日日寢食難安!” 青陽笑著一愣,繼而就再笑不出來,心中全是難掩的蕭瑟惆悵,清嘯一聲,重明鳥衝天而起,消失在了雲霄中。 俊帝宣旨昭告天下,因為自己重病在身,難以再治理國家,所以特遜位於德才兼備、仁孝恭謙的大王子少昊。 少昊在推辭了幾番後,正式登基,入住五神山承恩宮,成為八世俊帝,軒轅妭獲封王妃。眾人猜測著既然他們夫妻恩愛,少昊卻沒有直接封軒轅妭為後,應該是因為軒轅妭身體太弱,幾百年來一直無所出。 為了慶賀少昊登基,在承恩宮前殿舉行百官大宴。 軒轅妭略坐了一會兒,就借口累了告退,反正她已經纏綿病榻兩百多年,大家都習以為常。 行到寢宮,軒轅妭的jīng神才真正懈了,將侍女都屏退,正在換衣服,一個人從後面扣向她的腰,她立即側身,下了重手。 “是我!” 她的力量散了,身子被蚩尤拉進懷裡,什麽都沒說,先是一個綿長激烈的吻。 蚩尤笑問:“怎麽下這麽狠的手?” 阿珩靠在他懷裡,疲憊地說:“宴龍雖然被幽禁了,但中容他們還在外面,這段日子,一直有傳聞說會刺殺少昊,我jīng神一直繃著。” 蚩尤道:“我若是少昊,直接把那二十幾個兄弟全關起來,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殺,何必給自己添麻煩?” 阿珩微笑著說:“因為你不在乎天下人是否叫你魔頭,可少昊在乎,他想要做一個好帝王。奪取天下可以靠殺戮,但想要治理好天下還是必須要靠仁孝禮儀,再說了,殺孽造得太多總是不對。對了,你怎麽突然來了?” 蚩尤把阿珩的頭按在自己的心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傳入阿珩耳中,“聽到它的聲音了嗎?它說想你了。你呢?有沒有想過我?” 阿珩不說話,勾著蚩尤的脖子,把他的頭拉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 蚩尤眉開眼笑,拖著阿珩,向窗口走去,“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人剛躍出窗戶,少昊走了進來,笑著叫:“阿珩,阿珩。” 阿珩立即用力一推蚩尤,蚩尤貼著窗戶邊的牆站住了。 從屋內看過來,只能看到站在窗戶外的阿珩。 “你怎麽過來了?宴會結束了嗎?” 少昊的笑意從眼裡褪到嘴邊,“還沒有,我是借口更衣偷偷溜出來的。” “有事qíng嗎?” “沒什麽,就是隨便來看一眼,你剛搬進來,一切可習慣?” “比承華殿舒服,以前走到哪裡都是一群宮女侍衛跟著,如今自在多了,謝謝你。” 少昊含笑道:“那幫大臣們都擔心服侍我們的人不夠用,他們哪裡知道我們真是被‘服侍’怕了,身邊的越少越好!” 蚩尤不耐煩地扯阿珩的袖子,阿珩問:“你還有事嗎?” “沒了,你休息吧。”少昊提步離去。 出了殿門,走了一會兒,他忽地停住腳步,抬頭看向天空,雖然那天上好似什麽都沒有。 寬大的袍袖中掩著一壺酒,那是南邊一個海島上的人專為今日的宴席進貢的,用椰子釀造,總共就兩壺,他喝了一口,覺得滋味很是特別,與以前喝過的酒都不同,趁著大家沒注意,偷偷替換了一壺出來,想拿給阿珩喝。 他反身走了回去,侍女們都在廊下打瞌睡。 他輕輕走入寢殿,已經人去屋空。 窗戶依舊大開著,風chuī得紗簾布幔簌簌而動。 他將手中的椰殼酒壺放到了阿珩的榻頭,走過去把窗戶仔細關好,又走出了殿門。 逍遙飛了兩個時辰後,落在神農山,蚩尤牽著阿珩躍下。 阿珩遙望著小月頂,隻覺恍惚,很多事qíng仍歷歷在目,似乎昨日才剛辭別了炎帝,可實際上,炎帝的屍骨只怕都已化盡。 “為什麽帶我來這裡?” 蚩尤指了指對面安的山谷,阿珩凝神看了一眼,才發覺影影綽綽都是人。 “祝融今日夜裡出關,你看到的是祝融的親隨,後土和共工的人應該都躲在暗處保護。” “你想做什麽?” “不是我想做什麽,而是你想做什麽。” “嗯?” 蚩尤從後面抱住阿珩,頭搭在她的肩頭,“你要祝融死嗎?” “不必了。”阿珩轉過身子,抓著蚩尤的胳膊,“不要把那些高門大族bī得太狠,他們雖然沒落了,但他們畢竟在神農族有幾萬年的根基,你只看到地上已經枯萎的枝葉,可地下的根究竟埋得有多深,你根本不知道。” “要麽做,要麽不做,斬糙就要除根!” 阿珩還想再勸,轉念一想,有榆罔在,倒不必過慮,炎帝當年早考慮到了蚩尤的凶殘,所以才特意用榆罔的溫厚來消解蚩尤的戾氣。 蚩尤帶著阿珩又上了逍遙的背,朝九黎飛去,“既然你不想殺祝融,我們就去九黎,挖一壇米朵為你釀的酒嘎喝。” 突然,光華大作,道道紅光彌漫了天地。 阿珩和蚩尤不約而同地回頭,綿延千裡的神農山全部被紅光籠罩,就好似二十八座山峰全化作了火爐。 阿珩驚訝地看著,喃喃說:“也許祝融現在才配叫火神。” 蚩尤也很意外於祝融的神力,不過,他從來不知道擔憂為何物,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把阿珩的臉扳過來,“喂,良宵苦短,從現在開始,你的眼裡心裡只能有我。” 阿珩凝視著他,不禁笑了。也許從一開始,她愛的就是他的這份不羈狂妄,管它是天塌,還是地陷,都不在乎。 漫天紅光,震驚了整個大荒,可在他眼中,只有她,而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