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隨著言慈房門的關閉,話題正式展開。 先說話不是盛家父子,是盛印旁邊的陳白,他喊一聲少爺,說:“您就別任性了,好好認個錯,隨盛總回去罷。” 盛南站在屋子正中央,瘦削肩膀上一層薄薄白襯衫。 他的無動於衷,是在盛印的意料中,盛印不急不氣,手指撫著腕表笑了出來:“你覺得我今天是來和你商量的?” 老練的商人一說話,氣氛被推下冰點。 盛南和他這個父親向來不對盤,不肯服軟:“獨裁專斷難道不是你的常用手段嗎?”他跟著笑,“我都明白,只是不知道你居然會找到這裡來。” 盛印長腿一抬,交疊在一起,頗有幾分強勢風態。 “我不會允許我的兒子,住在這種貧民窟。” 言家父母的臉雙雙一白,但是權勢當前,不敢出言反駁。原來在有錢人的眼中,他們住的這種老小區,和貧民窟無異。 盛南的平靜被打破,他死死盯著沙發上的男人:“你少把你生意場上的那套拿出來,我絕對不會向你低頭。” 言慈的門打開,她換好衣服頂著半乾的頭髮出現,她不想讓盛南父親為難自己父母,從剛才對話中聽起來,這男人可不是什麽好說話主。 盛印注意力轉移,他直接抬手指著言慈,問盛南:“你喜歡她?” 盛南搶先一步,站到言慈面前,和男人對峙:“你要是動他們一家,那我一生都不會再踏盛家的門,我——” 盛南:“你威脅我?” “陳白。” 他說完,就一步一步朝言慈走去。 對不對三字,是問言家父母的。 “怎麽能說得這麽難聽呢?”盛印的笑意絲毫不抵眼底,浮在表層,“你是不是忘記,於我而言摧毀一個普通家庭,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房間裡言慈聽到這句,換衣服的動作一頓。 盛印視線涼涼,注視著盛南,旋即又將目光轉落到言家父母身上,淡笑道:“至少在這蓮城,還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商人氣場強大,兩人連直視那男人的勇氣都沒有,偏著腦袋悶著不說話。 盛印簡簡單單兩個音節後,一個巴掌就甩在陳白臉上,啪一聲後,聽見他道:“我養你,不是讓你來對我說教。況且,我不要理由,我只要結果。” “哦?”盛印站起來背手踱到言家父母面前,倨傲無比,“你不肯低頭,不代表他們不肯低頭,對不對?” 言慈眼珠驟然收縮,他不可能喜歡她!對於她的感情,就算說得天花亂墜,也最多最多只有憐憫和同情。 盛南沒來及開口,盛印就輕笑一聲道:“她要是知道,雙親都因為你遭殃,你覺得她會不會原諒你。” 她的動作又頓住了。 見狀,陳白額間冷汗漫溢,他忙上前:“盛總,這和他們沒有關系,他們只是普通房東而已。” 很快,少年寡淡的聲線傳來:“我不會和你回去。” 陳白被打時,眼睛都沒眨一下:“明白盛總。”他迅速地退到一邊。 啪! 這次的耳光,重重甩在盛南臉上。 盛印雙掌合在一起,輕輕摩挲著,他掀起眼皮:“真是年少無畏,要是你不姓盛你算什麽東西?你以為人人都還會讓你三分,喊你一句盛少爺?” 被打的盛南偏著腦袋站著,臉上無波動,倒是把被護在身後的言慈嚇得不輕,她捂著嘴,眼裡全是詫異。 那一刻言慈仿佛見識到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強權的世界。 她又開始戰栗,呼吸著帶著喘熄:“盛盛叔叔,您別這樣。” 盛印永遠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他完全不理會言慈,徑直轉身又重新走到言家夫婦兩人跟前。 “兩位。” 他的口吻淡到聽不出任何情緒,卻隱含危險,“你們真是教女無方,什麽樣的人該不該接觸都沒點數嗎?” 言大國是個普通人,也是個父親,他一下就抬起頭來怒道:“我閨女有什麽錯,我們又有什麽錯!難道您家庭不和兒子鬧出走,也要怪罪於我們這些老百姓?!” 久經商場的盛印閱人無數,他一點兒也不生氣,他只是耐人尋味般打量著言大國殘疾的那條腿。 “要不要我讓手下人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 言大國臉色一白。 張春燕嚇得眼淚花團團轉,慘兮兮地說:“盛先生,我們確實沒有做錯什麽,小盛——”她把目光看向半邊臉紅腫著的盛南:“你和你父親回去好不好?” 少年堅毅,無聲的沉默維持著最後尊嚴。 盛印從西裝口袋中摸出煙盒,低頭咬出一根叼在嘴角,同是被打紅臉的陳白立馬有眼見力地掏出火機上前,替男人點燃。 一室的沉默。 言慈看著男人吞雲吐霧,英俊成熟的臉被籠著,他的視線卻筆直穿過來看著言慈說:“你勸勸他?” “或者我換個說法。”盛印呼出一口煙,“你答應我,從此不和我兒子有來往,他是盛氏唯一接班人,就連未來的妻子也是我來選。” 言慈戰栗著,四肢血流迅速倒回心臟,落得個骨血冰涼的下場。 “盛叔叔,我——” 她的話卡在喉嚨,少年轉過身,黑眸裡染滿陰鬱注視她。 盛南不想聽她點頭說好,那會擊垮他最後的心裡防線。 言慈卡在那裡,像播到一半卻斷掉的磁帶,拚接不起來。她進退維谷,猶如前方深淵,後方地獄。 男人指間香煙燃到一半,他眯眼將一切盡收眼底,然後點頭:“好。”他又吸一口煙,“不到黃河心不死。” 話音剛落,敲門聲突突響起。 被嚇得神經緊繃的張春燕渾身一震,才反應過來去開門,拉開門,被門外的人嚇到——數人並站,個個身穿警服。 為首的警官亮出警官證以及一張逮捕證。 “誰是言大國?”那警察問。 言大國健康的那條腿一轉,身體也轉過去:“是我。”他有些疑惑,看著警察們蜂擁而入,“你們.你們有什麽事情?” “由我局,對你涉嫌盜竊貴重財物,對你進行逮捕。” “言大國,如果聽清楚,請你簽字。” “否則我們會強製執行。” 所有人思維皆是一白,尤其言大國,老實巴交的臉上又驚又怕,完全不敢相信地瞪著眼睛看警察手中的逮捕令,他企圖辯解:“我我我——” “回警局慢慢說。”一名警察打斷他。 “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言慈越過少年衝出來,幾步跑到父親身前,伸開雙手擋著,她心跳如擂地看著那副程亮的手銬,說:“我爸爸不會盜竊,絕對不會!”少女的聲音中全是顫唞,她質問那名警察,“誰,誰報警說我爸爸偷東西?!” “是我。” 男人低沉冷漠的嗓音響起。 言慈轉頭,對上的是盛印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視線。 她當即愣在那裡。 盛南沒想過他會做到這種地步,直呼名諱質問:“盛印,你是不是瘋了?他跛著一條腿怎麽偷東西,你告訴我怎麽偷?” 香煙燃盡,盛印隨手摁在牆上,低低涼涼地笑道:“家裡丟了條上千萬的紅寶石項鏈,丟失時正好拍到他騎車在附近轉悠,不是很可可疑?況且你覺得,警察是信證據信我,還是信你們?” 在桃江苑附近轉悠,隻可能是送外賣! 警察冷面無情,秉公直辦一把推開言慈:“請你讓開,否則算抗拒執法。” 言慈踉蹌站好,重新轉過臉是那副手銬已經拷在了父親的雙手上。 “爸爸!” “大國!” 她和母親淒厲喊著,但也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群警察把言大國帶出門去。言大國腿腳不便,簡直是被拖著走的,看上去慘極了。 “盛印!” 盛南衝到高大男人面前,得到的卻是一聲冷淡的嗤笑:“怎麽,你要打我?” 少年的拳頭捏得死緊,手背上根根青筋爆起,在訴說著隱忍和怒意。 被權利支配的恐懼感,莫過於此,張春燕幾乎是哭著撲到盛印面前,求饒:“盛先生,求求您別這樣,我們是無辜的求求您行行好放過我們!” “別求我。”盛印冷著臉,“求你女兒,只要她答應不和我兒子來往,我就放過你們一家,否則你男人可能要把牢底坐穿。” “小慈!” 張春燕哭得滿臉是淚水,她走過來一把拽著言慈的手,用力地拉扯著,“你答應他阿,你答應阿!” 言慈被晃得腦袋發暈,恍惚間和盛南的黑眸撞上,她到底是走不出他眼中的千山萬水。 她站在那裡。 沒有動,沒有說話,沒有答應。 沉默也是一種拒絕。 盛印昂貴的皮鞋尖在地上連點三下,三下後,他抬腳:“陳白,我們走。”直接就往門外走去。 “小慈!” 見男人要走,張春燕徹底慌得六神無主,拉拽言慈的手也愈發用力:“你想看你爸爸坐牢麽!你是不是要我給你下跪!” 言慈開始哭,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媽,媽不要逼我。” 他不一樣,他真的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撲通—— 膝蓋骨重重撞到地板。 那聲清脆的響直擊靈魂,言慈滿是淚水的雙眼放大,嘴巴也張著說不出話來,看著母親就那麽直直給自己跪了下來。 盛印聽到動靜,腳步一頓停在門口,只是沒轉身。 只有子女跪父母,從沒有父母雙膝跪子女,是大不孝,是要折壽,是要被戳著脊梁骨罵的。言慈連忙也跪下去,去扶張春燕:“媽!你起來阿,你這是做什麽?!” 張春燕很執拗,余光瞥著門口的男人:“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到達~~明天見~~晚安好夢小天使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