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有好奇之心,越神秘越不為人知之事,便越會讓人有想要解開它的欲望。 阿莫也不例外。 季水藍抬起眼皮,“西府大推官,夏侯平最厲害的殺手,性別不明,聽說其來無影去無蹤。就連咱們潛入西王府六七年的紅紅,至今都打探不到其的任何信息,這人的確是夠神秘莫測的。” 阿莫:“公子,你說連紅姐都摸不清這大推的路數,那是不是說明西平王是連她都信不過呢?” 季水藍:“紅紅曾說過,不只是她不知道,西府其他三推也是對大推全然不知的,可見西平王並不是針對紅紅一人。不過,我近日倒收到個消息,是關於大推的。” 阿莫遂抬起求知的眼眸。 季水藍:“夏侯平曾在他一個極其信任的人面前,對大推有個評價。他說:大推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姿外,還有一個特性是:你強他便強,你弱他便弱,你謀他更謀,你媚他更媚。” 這不是齊二推才對相裡十八說過的話嗎?怎麽夏侯豫卻能如數家珍呢? 其中必有古怪。 阿莫:“……如此說來,那大推應該是個女人咯?” 季水藍搖搖頭,“不,這只是夏侯平的障眼法而已,並不能由此斷定其是男是女。” “啊!”阿莫半張著嘴。 季水藍輕推了他一下,調皮的對他眨了下眼睛,“別啊了,再神秘的面紗,也總有揭開的一日,等著吧,就快了。” 雲來客棧。 相裡十八看著手中的木匣子,匣內裝滿了各式玉器,是形狀大小不一的玉環,有白玉的,翠綠的,當然還有鮮紅色的。 這是相裡十八用來試探明月松的百寶箱,試完這一次,他就能確定他被盜走的是何信物了。 那夜在鬼市,相裡十八雖然是自己逛自己的,但他一直在冷眼旁觀著。 明月松是一邊幫著秦紫煙找,一邊好像對各類玉環特別感興趣,一見到類似之物便會拿起細細查看,但隨即就失望的放下了。 這大約能證明,他要找的應該是一枚玉環。 所以,相裡十八只需再次確認一下,那他就會有目標的去幫他找回失物了。 午膳時分。 客棧門口,相裡一手抱著個木匣子,一手套著個玉佩的珞繩在食指上不停的轉動著,一臉喜色的走了進來。 客棧小二迎了上去,哈著腰道:“相裡爺,看您這樣子,一定又是滿載而歸的了,小的沒介紹錯地方吧?” 相裡十八將一些碎銀大方的賞給了他,朗聲道:“多得你的介紹,我才去了九裡巷,那裡寶貝物件可太多了,關健是物美價廉,值當!” 等相裡十八喜滋滋的抱著木匣子上樓時,明月松看見來上菜的小二,隨口問了一句,“相裡公子剛說他去了哪裡呢?” 客棧小二開啟熱心腸模式:“客官不知道呀,城南有個九裡巷,是個出了名的玉器市場,且物美價廉,好多外地來的客商都會去那裡淘些寶物回去呢?” 明月松眼一睜,……“難道又是間黑市嗎?” 小二似是讀懂了他眼中的內容,趕緊搖手解釋:“客官想到哪兒去了,九裡巷的物件可都是乾乾淨淨的,不是髒物。”小二說到此,將嘴湊近明月松的耳邊,低聲道:“為什麽會物美價廉呢,據說大部分都是真假貨參雜,一定得是要那識貨斷貨之人,方才能淘到好物件呢!就比如剛那位相裡爺。” 原來如此! 明月松吃著吃著,腦中靈光乍現,既然是個玉器市場,那自己被盜的玉環也有可能出現在那裡嗎? 不管了,先去看看,碰碰運氣也好,死馬權當作活馬醫了。 城南九裡巷。 此處雖稱之為九裡巷,然並不是巷有九裡遠,而是這個賣貨的巷子縱深彎曲,行到中上部時,又有一條橫穿而過的短短巷子,而此短巷兩頭皆沒有出口,由空中往下俯看,剛好是一個九字的形狀,故稱之為九裡巷。 午時剛過,巷裡的熱鬧場面已然過了,隻余廖廖無幾的行人和昏昏欲睡的小商販們。 明月松沿著巷子一檔一檔的逛著,仔細的查看著。 終於,在九裡巷橫著的短巷裡,他停在了一個檔口前。 這個檔口主要經營的是玉環和玉扣,他便逐一逐一的拿起那些玉環,仔仔細細的查看起來。 不遠處,一路尾隨他的相裡十八將他的舉止行為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 一大早的,九裡巷小商販王林一出門,便碰見平常給自己送貨的賈群,見他那包袱裡全是形狀大小不一的玉環,一問價格實惠,質量還行,便笑呵呵的全都給買了下來。 而賈群的貨,則是昨夜在賭坊裡贏來的。 贏得容易,他便隻想盡快換成現銀,故也賣得便宜。 於是,兩方皆大歡喜,諸不知這都是相裡十八布下的局,只是為了再次驗證明月松,他所要迫切尋找的信物到底是不是…… 此刻,明月松手裡拿著一枚綠玉環,這是他看得最長時間,也是看得最仔細的一個了。 雖隔著一丈多遠,相裡十八也能精準的測量出,那枚玉環直徑不足二寸,甚至可以將它精確到,一寸半。 這也是相裡十八的另一特長,眼光如炬,且過目不忘。 好了,明月松不見的信物已經呼之欲出了,是一枚直徑為一寸半長的綠色玉環。 所以,相裡十八甩著手,悠哉悠哉的回去了。 接下來,就該是去幫他找失物的時候了。 相裡十八是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明月松的信物是被誰盜去的了。 無外乎是兩個人罷了,第一個是追他的玉家人,目的不明確,但肯定是想要將局面攪得越混亂越好。 第二個是北靜王夏侯豫,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不想西平王順風順水的,所以得給他使拌子,也是想要將局面攪得越混亂越好。 捋順捋透了這兩點後,事情就容易辦了。 總之,往玉家人那裡,又或是北靜王處去找就是了,八九不離十。 同福客棧。 玉凌寒焉焉的,提不起勁來,既不想吃飯,也不想罵人。 這兩日來,她只要一想到季水藍,便會很恍惚,持續走神中。 並不是他帶自己溜出去玩了一遭,便對他另眼相看了。 而是越接近他,便越對他有一種熟悉的陌生感。 他出門在外,用個假身份不奇怪,可他偏偏不姓別的,就獨獨選了個姓季的呢? 因為,曾有個姓季之人,與玉凌寒有著極深的淵源。 那他用了這個姓,是誤打誤撞呢?還是刻意為之? 還有,他送給自己的竹笛,他有時候那陽光清新的一笑,這些場景都是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依稀仿佛,曾在哪裡見過,另一個親切的他。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是北靜王夏侯豫時,便瞬間就又對他陌生起來。 這些情況讓玉凌寒很是困惑煩惱,已經是連著兩日都沒有出過門了。 這當然也愁壞了顧九曲。 姑娘這是怎麽了?一副病怏怏的模樣,難道她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嗎? 於是,等日頭下了山時,九曲拉了她便往外走,“姑娘,聽說城南的南婆婆家,有一道涼粉遠近聞名,她家的店鋪是日日都門庭若市,客滿為患,我已經叫無塵提前去排隊去了,快走,咱們去嘗嘗去。“ 只不過是一道涼粉而已,又不是什麽珍饈美味的,玉凌寒還是提不起興趣來。 不過,她還是任由九曲拖拽著,懶懶散散的出了門。 南婆婆家,不是一個家,而是一間小吃店的店名。 店內也隻賣一種食物,且店內寬不足一丈,長亦不足兩丈,一溜兒的擺著四張小桌子,然店外卻排著十丈遠的長隊。 玉凌寒和九曲到的正是時候,剛好輪到陸無塵了。 三人隨即在最裡面的小桌上落了座,不一刻一個中年婦人便端來了三個白瓷盤。 瓷盤裡的食物嘛,玉凌寒還真沒有見過。 瓷盤內整齊排放著的,是約一寸寬,三寸長,通體綠到透明的小長條…… 而且,只要隨便輕輕一晃動盤子,它便也跟著輕輕顫抖,晃動個不停。 玉凌寒不知道該稱其為何物? 因為,它糯糯的,軟軟的,還是透明的,就像是一條條綠色的軟體動物似的。 玉凌寒扭頭看看外面的長龍,再皺眉看著盤裡的食物,“什麽鬼?就這東西值得排這麽遠的長龍嗎?”。 她還是沒有胃口,也懶得動筷。 九曲見狀,趕緊拿起小碟裡的醬料,一古腦兒的往她的盤裡灑去,“姑娘快嘗嘗。” 原本是透明的,寡淡無味的綠色小長條食物,在灑上紅紅的醬料後,是綠裡透著紅,紅中透著綠,香味一下子就全都被引誘出來了。 色香味俱全! 玉凌寒動作神速的嘗了一口,第一口是香辣的,跟著是軟糯的,冰涼的,香甜可口的,入口即化的。 然後,唇齒之間又殘留著一陣陣勁辣的後香味。 這感覺!這味道!簡直絕了。 三下五除二的,玉凌寒吃完了一大盤後,擤著因為太辣而被嗆出來的鼻涕,當然還擦著眼淚,問:“九曲,這個叫什麽東東。” “傷心涼粉!” 玉凌寒流著眼淚大叫:“店家,再來三份傷心涼粉!” 不一刻後,三人皆抹著小眼淚兒往回走。 玉凌寒看著另兩人,一邊抹淚一邊擤著鼻子一邊笑,“這傷心涼粉果真是名不虛傳,你看你們,傷心得就跟你家娘子不見了似的。” 九曲拉著陸無塵道:“姑娘,我們可沒有娘子,不知道娘子不見了是個什麽滋味,但是,肯定決不是現在這個滋味。” 玉凌寒:“那現在這個滋味是個什麽滋味呢?” “這個滋味嘛?”九曲仔細想了想,“就像是好吃到明明想笑,但卻偏偏又哭了。倘若我娘子不見了,肯定是只會傷心欲絕到想哭,又怎麽可能會想笑呢?陸無塵,你說是吧?” 陸無塵白了他一眼,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