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的笑话婚姻

她从小便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不过本来就不一样吧。她是塑月的储君、叶氏皇族的嫡长女,并将在未来成为东陆历史上唯一的女性君主,带领塑月走向更加富强的道路。“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那时尚小,端端正正地坐在舅父的膝盖上,任那个有着清淡微笑的男子用象牙梳子理通她的一头长发。 他把她抱在胸前,笑颜恬淡温柔,唤她的名字,一次次重复。 “兰心,你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他说,“兰心,你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 是啊,从出生那一刻起,她就不一样。 她生来尊贵,一言一行一命攸关天下,她又怎能和别人一样? 她从来如此,不觉得奇怪,却没有想到,终有一天,会有人以那样怜悯的语气对她说:“兰心,这样子的你,不觉得可悲吗?” 那一刻,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当时她面前有这样一个人,绝世美貌,红衣如血。那是她的丈夫,她今生的良人。他与她有着因缘的开端,似敌非友的中曲,还有那怎么也猜不到的结局。

第三十五章 旧梦远
被龙骨刺入体内的第一感觉是凉的。
并不疼,一直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能感觉到什么人把自己丢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开始摇摇晃晃升上去的时候,都不疼。
只是冷。
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象是一个开了无数个洞的水袋,温度飞快的流走,让意识处于半模糊状态的萧逐觉得,也许自己能冻成一块冰也说不定。
似乎被雾笼着似的,周围的一切关于现世的感知都慢慢一点一点退去,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这次也许会死吧?他模模糊糊的想着,然后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人总有一死,再说他是武将,马革裹尸是分内之事。
只是,还是会牵挂吧?
应该说,还是不想死吧……
忽然就想起了好多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少凰宫里有一窝喜鹊,忘记了自己临走的时候有没有吩咐侍女按天喂它们。
自己写的塑月方略奏折也还没有写完。
然后……还没有见到那个人最后一面。
混乱而象流水一样四处蔓延毫无逻辑和轨迹可可循的思维到了此刻忽然产生了微妙的滞凝,他有些费力的想着,想见谁呢?最后一面?
生命里那些重要的人杂乱无章的从他脑海里滑过,有的稍纵即逝,有的稍稍停留,有的想起了名字没有影像,有的有了影像,那个名字却呼唤不出,这些黑白的彩色的模糊的清晰的图像慢慢悉数流去,
最后留下的,却是一张笑嘻嘻的灿灿烂烂女子的笑脸。
叶……兰……心……
原来,他的记忆里的她,全都是这样的笑脸,灿烂活泼,让人看了就心生温暖。
啊,本来以为会是杜笑儿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最想再看一眼的,是叶兰心,他的妻子。
杜笑儿有他的侄儿,但是叶兰心却只有他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哭?
其实,还是想看她笑的。
可惜,已经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意识开始慢慢的彻底模糊,然后那张笑脸也慢慢远去、破碎,却碎裂的时候都是明媚的笑着,然后他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说,还没到他死的时候。
谁还没到死的时候呢?他已经不知道了。
萧逐是在下午时分被荧惑带到冰火洞的,萧逐落地的时候已经几乎没了气息,一声红衣,浸饱鲜血,几乎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本来的红,哪里是血染的。
要不是荧惑事前给他喝下了混有自己鲜血的延命符水,强行用咒术为他镇住魂魄,他早就死在半路上,哪里能熬得到冰火洞。
叶询虽在洞内,但从战斗开始,每半刻一次探马回报,他对前线的战况掌握丝毫不差,结果当荧惑把萧逐带入的时候,叶询也不过楞了一下,扫了一眼只有入气没有出气的萧逐,随即脸上就恢复了平静,挥手让下人出去,他悠闲的寻了室内一把椅子坐下,看着床榻上死人仿佛的萧逐,托着下颌,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荧惑。
“我若是你,就直接把他扔在沙场上,被乱军踏死也好,被自家军队救了伤重不治也好,都是死个干净。”说道这里,叶询优悠吐出一口气,“我本以为,你巴不得他死。”
被他这么一说,荧惑忽然心虚,他默默低下头,想了一想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尊……储君现在也在前线……”
当储君两个字刚出口的一瞬间,荧惑忽然就觉得脸上一凉,但是这一下实在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把话说完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叶询一掌抽得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
“胡闹。”叶询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透出一股别样冰冷,“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了,我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教你?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何况她未来天子之属,万乘之躯?”说了这几句,叶询越发恼怒,只恨不得一掌拍死面前这没用的弟子。
怎么能让叶兰心上战场?!
出了事怎么办?即便符桓已受了重创,这样也非常危险啊!
就是因为怕她以身涉险,所以在教导的时候什么都教给她了,唯独没有教她兵法韬略。本以为有自己在,叶兰心就怎么也不用上战场,哪成想她居然去了?
如果叶兰心现在在战场上,那么第一要务就是如何确保她的安全。
对手是符桓的话,除非叶询或者阳泉亲自出手,但是阳泉正在赶赴瑞城,远水救不了近火……而自己的话……也不能出冰火洞。
心下快速运转,叶询起身快踱了几步,转身看向床上濒死的萧逐——没有办法了。只能先救活萧逐,让他去战场上救下叶兰心了。
真是……十分讨厌的事情。
仿佛想到很久很久之前一件很让他讨厌的事情,叶询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荧惑。
荧惑正偷偷抬头看他,正好叶询转头一扫,目光接个正着,他立刻飞快低头,只觉得自己对上叶询那对漆黑眼眸的时候心跳如擂鼓一般——
他总觉得,叶询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
不回答。没什么好怕的,他告诉自己。
计划非常顺利。目前为止正如叶兰心所说,叶询没有表现出来一点他对这个计划知道的态度。
……对,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他不断暗示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叶询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布阵,我要救他。”然后,顿了顿,塑月安王俯身看向床上随时都可能死去的男人,忽然露出了一个非常冷酷的微笑,他轻轻的说:“……现在还没到你死的时候呢,萧逐。”
说完这句,他转头看向荧惑。荧惑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到那刀子一样森冷的眼神扫了过来,不禁下意识的一缩,叶询唇角一勾,带出几分不屑,挥手让侍奉他的童子带走萧逐,自己则踱步到荧惑面前,伸出一只手,扳起他的下颌,让他看向自己。
荧惑几乎下意识的想要调转视线,但是被叶询那冰冷眼神一看,立刻僵住,动弹不得——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剧毒的蛇盯上的老鼠。
不笑的叶询,完全没有叶兰心面前轻笑晏然的余裕,这个昔日里曾经差一点就成为皇帝,如今也依旧是塑月帝国最有权力的人,以一种纯粹压迫而不含一点感情的眼神凝视着荧惑。过了片刻,他才慢慢松手,荧惑却不敢低头,只能保持着依然被他钳制住下颌的样子。
然后,他慢慢的,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挑高了嘴唇。
那并不是一个笑容,只是一个威压的表情,叶询一点点低下头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说:“不要以为你们在背后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说到这里,他忽然温和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荧惑的面孔,“不过我很有兴趣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胆子做到底。”
说完,叶询翩然而去,只留荧惑汗湿重衣。
先是极度的恐惧,然后是极度的愤怒。
最后在他心中留下的,却是死灰一样的冷。
他面前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却连敷衍都不屑。
他无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出色,他都无所谓不看在眼里。
就在叶询即将彻底远离他视线的时候,荧惑再控制不住自己,握紧拳头,一向从容的伏师声嘶力竭的怒吼了一声,“如果我做到了又如何!?”
叶询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只是冷冷丢下一句:“那我佩服你的胆量。荧惑,你真做到了,算你一辈子象个男人一次。”
听到男人二字的一瞬间,荧惑脸上血色褪尽,他颓然的摇晃一下,慢慢的,滑坐到了地上。
脑子里是乱的。
痛苦难过悲伤无助愤怒,各种负面情绪充斥其中,各种记忆纷乱的落下来:小的时候,他晚上做梦害怕,被叶询抱在怀里哄的记忆;少年时代,被那个男人手把手教导学习的记忆……
然而末了,什么都没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只想哭。
眼泪最终落了下来,细细的指甲抓着坚硬的地面,一点点崩裂,鲜血在冰火洞凝结着冰蓝火红的地面上蜿蜒流转。
“……杀了你……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的……师尊——”
那是,与泪水一同落下的誓言。
“……萧逐……”慢慢的,从殷红嘴唇里吐出那个生死未卜的男人的名字,荧惑忽然又癫狂了一般的狂笑起来。
“萧逐!”
“萧逐……”发现自己无意识念着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叶兰心对天翻了翻白眼。手里转着的毛笔啪兹一声也在自己身上划出了一个墨道。
现在是快下午时分,前锋已经开始接战,无数的战报消息向尚在奔驰中的中军汇集而来,她应该做的是凝神思索眼下情况该怎么处理好——但是,却是真的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他。
自己那如红衣之凤一般的爱人。
他现在应该正在冰火洞里等待治疗吧,她想着,忽然就觉得心思涣散了那么一点。
不行,要振作!她拍拍脸颊,看着目前送来的战报:符桓丝毫没有后撤的意思,反而重整军队调上中军,似乎要决一死战的样子。
她思索了片刻,脑中一个立体沙盘开始推演,然后叶兰心笑了笑,吩咐侍从,把她带来的一具热气球准备好,她要离开前线。
侍从大惊,现在情况胶着,即便叶兰心不谙沙场征伐,大军有她这个主帅和没她这个主帅可差别大了去了。
叶兰心却嘿嘿一乐,直接拍了拍侍从,跟他说:“嘿,小伙子,告诉你,符桓根本就不想和我们掐,他真想和我们打,早冲上来了,还摆什么阵形?猛兽败退的时候,一定要威势十足的反扑一下才转身逃跑,它要是立刻夹着尾巴就逃了,一刹那就会被对手咬断脖子。符桓也是同理。”
而且……符桓怎么能现在死呢。
他活着,可以牵制元让荣阳,总比他死了,元让一人独揽大权要好。
这么想着,她简单吩咐了侍从几句,就上了热气球,向冰火洞而去。
——一个时辰后,不出叶兰心所料,符桓退兵,挟裹灿流云而去——
塑月兰心,算无遗策。
当荣阳退兵的时候,冰火洞里正在紧张的为拯救萧逐的生命做准备。
洞里所有的童子都被弄去布置法阵,荧惑监督,连杜笑儿和她的侍女都被临时抓了公差。
萧逐受的伤实在太重了,而且是被上古神兵中最凶暴狂戾的龙骨所伤,即便凤鸣在折断之前为他抵挡了最致命的攻击,但是几乎是全身要害都被龙骨贯穿的情况下,全是靠他一身几乎世无所及的内力和荧惑符水吊命,到了冰火洞后,被叶询护住胸口一缕真气,才延命至此。
这么重的伤,即便是叶询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虽然没有办法治愈萧逐,却做得到让他再多活几天,救了叶兰心,解决了前线危机才死。
非常简单,取出他体内的“回风”植入萧逐体内,以“回风”之能,只要魂魄不曾离体,即便是具腐尸也能救回来。
然后前线危机一解,在叶兰心又已经怀孕,皇嗣有继的情况下,萧逐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必要。
之后他在冰火洞内布下法阵,召回“回风”,就万事大吉。
没有“回风”的这几天,他只要自己在冰火洞里小心些,也不至于有什么事,
萧逐么……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叶询忽然唇角一牵,想起了久远之前,似乎也有几乎一样的场景发生。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为了自己一生最珍惜的少女,慨然战场赴死,救下了她爱人一条性命。
今日却是相反,他要把外甥女的爱人送上战场赴死。
——牺牲的,终于不再是他。
这么想着,叶询心里升起了一股扭曲的快感。
法阵位在冰火洞中心,地火天冰交汇之处,叶询主阵,荧惑护法。
一切准备妥当,叶询双手一扬,两点金光落入面前地洞之中,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地火天冰被引出一道分流,直向地面而来,结果刚一接触地面,就被叶询画下的法阵导引,一冰蓝清澈一火红灿烂,如同两条上古神蛇,迅捷无伦盘旋而上,依着法阵形态,将萧逐包入其中——
天冰盘旋,地火怒咆,而被一片冰蓝荧红包围下的那个俊美的青年,在这一刹那,静谧安好一如神祗。
叶询忽然就茫茫然的想到,很久很久之前,曾经有一个自己敬若生母的女子,在一个满是桃花的季节俯下身子,让还是少年的他看着锦绣襁褓里粉雕玉琢一个娃儿,对他说,你是哥哥,她是妹妹,她这样小,你做哥哥的可要护着。
他看着那粉嫩娃儿,在看到那小小的一团对着他笑的时候,忽然便有了极古怪的感觉。
这是他的妹妹,虽然不是和他一个母亲,却有着最亲密的血缘。
于是他从继母怀里接过那小小的生命,郑重点头,会的,我会做一个好哥哥,保护她的,让她一生安康,所求无不能得。
她要三月清莲,他远赴他国,为她折下早开莲花。
她要情人能从战场上安然退下,他便毅然去赴几乎必死的战场,最后九死一生,却再也不能离了这冰火洞。
她要皇位,他便退让。
她要什么,他都给她。
他是兄长,他承诺过,让她一生安康,所求无不能得。
她是他在这世上至亲骨肉,她要什么,他都给得。
然后,他从那个他最珍视的女子那里得到的,便是一个叶兰心。
也是那样小,粉雕玉琢的娃儿,在那样久的岁月之后,被他抱在怀中。
哪,如果你谁都不爱,那么,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他给了她母亲塑月,这塑月帝国便理所当然要叶兰心来继承,而他则会在这冰火洞中岁月悠长的活下去,近乎永远的守护着这属于他的妹妹的帝国,然后看着这帝国如火如荼繁盛如花。
所以,牺牲一个萧逐又算什么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在他身前,地火天冰已然交汇,红与蓝接触瞬间,巨大丰沛的能量猛的爆发出来,只听轰然巨响之中,整个冰火洞震连同大地都动摇了起来!
开天辟地一般的冰火之间,萧逐身影如萤,竟然有了几分明灭之感。
叶询双手开阖,喃语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然后,就在被他引上地面的冰火交织之间,从他身上以心口的位置为基准,蔓延出了一线一线的冰白——
那是非常奇妙的景象,硬要形容的话,蔓延出来的冰白就像是无形的风被忽然冻结,捕捉到了形态一般。
这正是足以生死人肉白骨的蛊虫“回风。”
运用阵法将“回风”逼离体内,在这时刻,叶询所有内力术法等等全部离体,无法使用,可以说是全无防备的一刻,所以才召来地火天冰防护,即便是萧逐无伤,也断然闯不进这被地火天冰所守护的法阵之内。
当那冰白尖端寻觅了一阵,被天冰地火逼入萧逐体内的一瞬间,萧逐已经破败不堪的肉体就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迅速被修补完好。
随着“回风”一点点完全没入萧逐体内,萧逐的肉体也逐渐趋向于完好。
可以了……
看着最后一线“回风”离体,叶询双手在胸前一拢,正要收回阵法的瞬间,忽然觉得胸前一凉,他挑了下眉,仿佛赞许什么一样,先是回头,身后是荧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一张绝艳的脸上惨白如纸,手中握着的,却并不是剑,而是一段凝了地火在内的天冰成形——
是的,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闯入这地火天冰之阵,但是,荧惑却从一开始就在里面。
他手里一段天冰凝成长剑形状,森森寒气之下,叶询的伤口正慢慢有血渗出来,一滴血才刚刚渗出,一半触到天冰表面兀自还在燃烧的地火,滋的一声,化为轻烟袅袅,另外一半却被冻结在了冰里,冰蓝之中殷红一点,竟然是触目惊心般的美丽。
甚至还有余裕的给了荧惑一个笑容,叶询这才慢慢转过头来,低下头,看向胸前一截露出来的鬼魅嫣红冰蓝。
地火天冰,挟天地初开之威能,这一剑而下,除非唤回“回风”不然绝无任何生机。但是此刻“回风”在萧逐体内,没有法阵,无法收回。
他现在根本撑不过半刻,哪里有时间和体力收回“回风”?
这一局,于他是无法解开的死局,只能赴死。
于是他便慢慢的笑开。
“……没想到你真的有胆子呢,荧惑。我倒是真真小看了你啊……”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颤抖,听起来闲话家常一样平淡,完全没有一点身受重伤的声音里还有点嘉奖赞许的意味。
“我是‘回风’的主体,萧逐不过是寄体罢了。‘回风’于他,是支撑弥补关系,并不能像我一样,即便离体也能活着。我若一死,‘回风’也死,那么靠‘回风’支撑的萧逐也一样是死,前线怎么办?”
叶询没有回头,只是低低的问,声音里甚至没有一贯的冷酷,只是低低的平和从容,荧惑却开始觉得自己在发抖。
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他觉得自己已经握不住地火天冰凝结而成的剑了。果然,下一秒,心神溃散的他已凝不住地火天冰,只听一声清响,长剑无形,叶询身子一晃,却立刻站住。
凝结成形的长剑一去,伤口却诡异的不再有鲜血流下来,叶询也没再说话,只是等待荧惑的回答。
荧惑嘴唇开阖,过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前线储君早有安排,符桓必然会退兵,并无凶险。“
“……不愧是我的外甥女。”叶询点点头,“那大越领兵入侵这当儿怎么算呢?”
“……成王晏初正在大越军中。储君等前线事毕,也要前去,德熙帝难逃一死。”
“很好,布局至此,百无一疏,被这样局面陷之于死地,我叶询也不枉此生了。”说完这一句,叶询慢慢转身,一张清秀面容上隐隐透出一线灰白惨淡,却又有一种骨子里的骄傲矜贵,他负手而立,凝视着面前唯一的弟子,“她一局而动四国,除我之外,大概也没人能让她这么伤脑筋了。”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为杀叶询而布下的连环之局。
引动符桓大兵压境,再陷萧逐于死地,迫使叶询不得不逼出“回风”相救,而制造出唯一一个可以一击而杀叶询的机会。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非符桓不能陷萧逐于死地,非萧逐不能造成如今局面,这个局里差一环就全盘崩碎,但是现在,此局终于已成。
“那么,理由呢?”他笑问道。
荧惑沉默了一下,然后仓促的低下头,轻声道:“……塑月不需要一个不老不死的幕后统治者,她所要统治的,是只被她的意志贯彻的塑月。”
然后,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叶询眼睛忽然睁大,然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原来,到了最后,他依旧什么也留不住。
她也好,她也好,都是天生华凤,即便再怎么被束缚被剪断羽毛,却终有一天会振翅而飞,再不回头。
她们的云上,从来没有他的位置。
他又笑了一下,便慢慢咳嗽起来,从唇边一点点溢出了鲜血。
叶询踉跄了一下,问道,“……那……陛下对这件事……”
这个问题叶兰心早就告诉他要如何回答,但是看着面前这抚养自己长大的男人此刻的样子,荧惑忽然觉得心底有复杂无比的感情在流淌着。
他安静的看着即将死去的叶询,只感觉到地火焚热和天冰酷冷之中,有滚烫的液体从眼睛里一点点涌了出来。
他慢慢开口,“……储君这样计划,若没有陛下默许,怎能成功。”
是啊,这样巨大计划,他都察觉,真都帝怎么可能不察觉?
他察觉了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却抱着一种近乎于自虐的心情看到底能怎么样。
结果,他果然被抛弃了。
算了,如果这是她们想要的,那么,就给她们。
一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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