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茜香

富家女杨真,国色天香,家中豪富,父亲花钱托人,送她入宫成为宫女。但因为朝中无人,虽被选为淑媛,依然遭受排挤。十年未得见皇帝一面,在新皇即位后因此出宫回家。杨真的父亲杨甲带领全家迁往中华的邻国茜香国居住,在这里又想讨好掌握实权的监国大臣信辉,把小女儿杨眉打扮一新,送到信辉面前。没想到信辉对杨眉毫无兴趣,却看中了自称已如死灰槁木的杨真。杨真知道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其实最为凶险——要说她在中华宫廷中学到了什么,这就是头一个,于是便对信辉竭力拒绝。信辉有权有势,长得又是玉树临风,在女人方面从来没有失过手。现在见杨真竟然拒绝他,惊诧之余,对她更感兴趣,也下决心要把她弄到手。因此两人之间看似只有感情上的纠缠,其实却是奇计迭出、斗智斗勇。最后杨真棋输一招,落入信辉手中,成为他的侧室。自然也卷入了各种争斗。成为侧室之后杨真才发现自己对信辉其实很是喜欢,之前竭力避开他只是出于利害关系的考虑。现在既然已经和他成为连理,就要真正拥有他,因此深陷女人的争斗。然而令她感到困惑和苦恼的是,信辉对她喜欢是喜欢,但是由于身份特殊,对身边所有人都怀有忌惮,见杨真如此聪明老练,又有猜忌她的意思。杨真渐渐开始腹背受敌。

第三十二章 奋起
信辉无法再看她,带着杨真离开了。回到房中之后,久久不说话,也久久不看杨真。杨真就垂着眼帘坐着,也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你……怎么想呢?”信辉终于开口了。
杨真没有回答。
信辉冷笑了一声,“很生气,是么?”
“没有。”杨真低低地说。“我知道您也一定很为难。”
信辉一怔,忽然扑过来一把把杨真抱住。他报得是那么的紧,杨真感到自己都要窒息了,却一点都没有反抗。她知道他现在需要安慰。让他抱着,就是安慰他的方式。
过了许久信辉才把她放开。脸色已经比之前好看多了。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深深得叹了口气,“你怎么看我们俩呢?”
杨真知道他口中的“我们俩”是指他和安信郡主。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关于这个事情她说错不得。而且也知道信辉这样问,其实是自己想说。
信辉果然开始说了,“我相信你也听说过关于我们的传闻。是的。我们是青梅竹马。也曾私定终身。之后却因为晖照亲王不同意,没能结为眷属。后来我娶了华英。她相思成狂,变得有些异常……这其实只是别人认为的。其实……我们真正的问题……是无法再爱了。”说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已经变得澎湃的心情压下去。“我小时候真的觉得她很好很好,甚至想过非她不娶。她也一定想过非我不嫁。但是后来,我们都变了……人既然都变了,那爱怎么还能存在呢?我不再想娶她,她却依然想着非我不嫁……其实晖照亲王阻止我们的亲事的时候,我虽然也很伤心,内心深处却觉得轻松了。她却不……她提出要和我私奔,我不同意……其实让她疯疯癫癫的是我的态度,而不是别的……唉,我也说不清我对她是什么感觉。无法娶她,却依然把她当作很重要的人。既然如此,应该也不算负心罢。我依然很喜欢她,很关心她,只是不再爱她了……她却认为我是‘负心’,让我很难过。但是更让我难过的,是她虽然认定我是负心,但不惩罚我,而是针对我身边的女人……导致我都不敢喜欢谁……其实在那之后我也无法仓促喜欢谁……”想到这里杨真不由得心头一颤。她想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要颤,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信辉应该感觉到了,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身在我这个位置,心怀叵测接近我的人太多太多了。也许也有真心待我的人,但是没法让我真正欣赏她们。既然无法真正欣赏,当然就无法真正喜欢。所以,有段时间对我来说,除了长相不一样之外,女人都是一样的。既然她们都是一样的,我就娶谁都可以。要娶,就要娶对我有帮助的……所以,我娶了华英,以及那几位侧夫人。结果导致她更恨我,也更有些……对此我也就只有痛心遗憾了。”
信辉这是在剖白自我,也是在说明他与安信郡主已经没有可能,更是在隐晦地告诉杨真她在他心中有着特别和超然的地位。但是杨真就是无法感到欣慰,甚至也无法感到放松。信辉的确是在剖白,但也是在试探。她可以觉出他抚摸她的手依然是紧张的。对此她只感到深深的郁恨,就像被压在深深的海底一样,不仅喘不过气,胸口还涨得像要炸裂。她一贯是能忍的,此时却觉得自己将要忍不下去了。
之后的两天平安无事。杨真的心里却不是平安无事。她觉得心里有块东西在慢慢地涨大,马上就要把她整个人撑裂,碎成碎片。这天午后,原本是晴朗的天,却忽然狂风大起,接着响雷鼓点般地砸了下来。杨真一边刺绣,一边静静地听着雷声。原本代表甜蜜爱情的鸳鸯,此时却被她绣得有些狰狞。
啊!真讨厌!她一不小心把线缠成了一团。她皱了皱眉头,用剪刀去挑,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响雷炸起——这个响雷简直像压着屋檐炸响一样,震得人耳鼓都嗡嗡作响。杨真手一滑,剪刀刺到了指头上,鲜血立即涌了出来,杨真感到很痛,却没有吮它,也没有处理伤口,而是慢慢地放下剪刀,静静地看它流血。同时雷声也在不断地炸响,就像什么人在掷地有声地呐喊。
一滴、两滴、三滴……殷红的血滴在雪白的绸布上,慢慢地散开,就像一朵朵刺目的鲜花。杨真静静地看着它们,觉得心中的一些东西正慢慢流出,同时也有东西在火辣辣地绽开,就像这些刺目的血花。渐渐地,血不流了。窗外的雷也止了。杨真看着雨点渐渐稀薄的窗外,露出高傲的怒笑。她这一生都在安分随时,谨慎小心地保命。她现在不打算这样了。她准备铤而走险一次,奋力拼搏一次。也许会失败,也许会万劫不复,但是她还是觉得拼一拼。就算失败又如何?她现在的处境简直像被困在枯井里,快要被渴死。如果怕失败,她就得永远呆在这枯井里。而且她未必会失败——她也有自信自己不会败!
跟谁搏?当然首先要和信辉身边的女人们搏。第一步,就得确保她的触角能安全地伸到外面去。信辉虽然不再猜疑她,但是她依然很不自由。而且秋霜,不仅心怀异志,情绪还很不稳定,还是她一开始带来的人,肯定会格外受人瞩目。因此她还需要一个人帮她。这个人最好是信辉非常信任的人……
一想到信辉非常信任的人,她就立即想起了玉钗。当然了,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不过虽然是异想天开,在玉钗来服侍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盯着她仔细看。玉钗被她盯得很不舒服,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袖子上的花粉掸掉。
咦?这个动作引起了杨真的注意。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花粉?难道这其中有文章?她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却把这个动作深深地印在脑海里。白天思虑过度的后果就是晚上睡不着。即便如此,杨真还得装作睡得很香。眼睛虽然是闭着,脑子里却非常清醒。
“大、大人!”王德忽然走了进来,一副很惊慌的样子。
信辉立即翻身而起。王德便凑到他的面前禀报。因为隔得距离远了,杨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隐约听到了“郡主”、“中毒”这两个词。
信辉急匆匆地去了。等估摸他去得远了,杨真才爬起来,心头涌过一缕热血,又迅速地流转了一遍。
安信郡主中毒了?严不严重?老实说,刚有这个猜想的时候,杨真是感到高兴和轻松的。虽然安信郡主很可怜,但是她可能会让她杨真万劫不复。她要是中毒而死,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接着是怀疑:谁会对安信郡主下毒手呢?谁又能在信辉的地盘对安信郡主下毒手?最后,则是恐惧。她杨真不会因此惹上无妄之灾吧。难说。在很多人看来,她很有动机暗害安信郡主,在信辉的女人中,她离安信郡主最近。而且大家都见识过她出众的谋略。就怕信辉会怀疑她——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一个猜疑就足以致命!
杨真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同时也在思考,如果信辉怀疑上了她,她该如何自证清白。虽然心里受此熬煎,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天知道会不会有人藏在哪个角落里窥视她的行动。如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不定就会被当成心虚的表证。
天亮的时候,信辉回来了。杨真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从床上坐起来,佯装诧异地看着他,“您已经起床了?”
信辉的脸是铁青的,目光似乎也有锋芒。杨真的心都要被提到嗓子眼了。
“是的。”信辉微微一笑,脸色转为温和,目光里也只有疲惫。“你睡得好么?”
“睡得还好。”杨真的心立即放了下来——这放得有些猛,简直让她有点眩晕。接着留神打量他的衣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有。他的袖子上有点黑黑的痕迹。仔细看看,应该是润黑的木炭。杨真在心里笑了。她已经知道了八九分。只剩下另一个当事人出现,两相应证一下,大概就能确定事情的真相了。
婢女出来服侍他们梳洗。接着便由玉钗亲自用托盘捧来早餐。早餐是几样小菜,鹌鹑馅儿的莲花饼,一碗红稻米粥,还有一碗莲叶鸡汤——这碗汤是用鸡脯子和新下来的鲜嫩莲叶做成的,鸡脯和莲叶都被滤去,只留碧绿的清汤,为了增加香味,上面撒了两三片玫瑰花瓣。汤是绿的,玉钗的脸也有点发绿。连脂粉都遮不住。
杨真在心底冷笑起来。她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安信郡主中的毒是夹竹桃的毒吧。因为信辉的袖子上沾着润黑的木炭粉末,他肯定是亲自喂木炭粉给她解毒了——夹竹桃的花粉里有剧毒。如果不慎误食,体弱的人可能有生命危险。要想解毒,必先催吐,然后再喂他们喝木炭的粉末,最后再辅以药剂。当年在中华宫廷里的时候,皇后曾经用这招毒害贵妃。贵妃因为身边有懂行的太医扶持,所以逃过了一劫。这件事当初在宫里闹得天翻地覆,杨真很是了解。所以一看到木炭,再联想起“中毒”,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给安信郡主下毒的人,就是玉钗。所以她才会那么心虚地掸去袖子上的花粉。大概安信郡主居住的地方也有夹竹桃。她通过某种手段把花粉下在安信郡主的饮食里。接着安信郡主毒发,如果有人认出是夹竹桃的毒,恐怕也会以为是提供饮食之人不够小心,无意中让夹竹桃的花粉混入了饮食中。如果没人认出她是中了夹竹桃的毒——在中华的宫廷里,都没什么人知道夹竹桃的花粉有毒,更不是认识夹竹桃之毒引发的种种症状,在这里它只能是更加罕有的毒物,安信郡主就会被认为是因为之前的那番折腾,油尽灯枯而死,这样一切就省事了。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不仅有人认出这是夹竹桃之毒,而且还会解毒。以信辉的精明,一定也觉出是有人特意下毒,已经开始彻查了吧。所以玉钗才会如此不安。
杨真虽然想了很多,但其实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佯作无事地用黄金镶柄的象牙勺子舀起汤来慢慢地地喝,一边喝一边用眼睛瞟着玉钗。她不是想把玉钗收归麾下么?此时正是时候!
信辉吃完早餐后就去办公了。玉钗也有事离开了——肯定是去善后。杨真则到花园里掐了一朵花,走到玉钗的房间里,把花放到桌上,然后便回房,静静地等玉钗来找她。她留花给她,就是告诉玉钗,“她已尽知”。花不同种?没有关系。以玉钗的精明,只要看到花,就应该知道她所指何事。至于玉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心里也明白。历来忠仆都会不顾一切地替主人着想。玉钗也一定看出了安信郡主对信辉而言是个祸害,而信辉偏偏依然善待她。她一定觉得再这样下去对信辉很是不利,所以才挺而走险想帮信辉除掉安信郡主。当然了,肯定还有“嫉妒”。历来女性忠仆都会对男主人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如果男女都俊秀,则更是如此。如此看来她和玉钗有着共同的敌人,可以和她一起对付他的其他女人。但是等到其他人都被扫平的时候,她们两人就要对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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