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茜香

富家女杨真,国色天香,家中豪富,父亲花钱托人,送她入宫成为宫女。但因为朝中无人,虽被选为淑媛,依然遭受排挤。十年未得见皇帝一面,在新皇即位后因此出宫回家。杨真的父亲杨甲带领全家迁往中华的邻国茜香国居住,在这里又想讨好掌握实权的监国大臣信辉,把小女儿杨眉打扮一新,送到信辉面前。没想到信辉对杨眉毫无兴趣,却看中了自称已如死灰槁木的杨真。杨真知道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其实最为凶险——要说她在中华宫廷中学到了什么,这就是头一个,于是便对信辉竭力拒绝。信辉有权有势,长得又是玉树临风,在女人方面从来没有失过手。现在见杨真竟然拒绝他,惊诧之余,对她更感兴趣,也下决心要把她弄到手。因此两人之间看似只有感情上的纠缠,其实却是奇计迭出、斗智斗勇。最后杨真棋输一招,落入信辉手中,成为他的侧室。自然也卷入了各种争斗。成为侧室之后杨真才发现自己对信辉其实很是喜欢,之前竭力避开他只是出于利害关系的考虑。现在既然已经和他成为连理,就要真正拥有他,因此深陷女人的争斗。然而令她感到困惑和苦恼的是,信辉对她喜欢是喜欢,但是由于身份特殊,对身边所有人都怀有忌惮,见杨真如此聪明老练,又有猜忌她的意思。杨真渐渐开始腹背受敌。

第三十章 波谲云诡
因为感到形势波谲云诡,杨真格外注意宅里的任何事情。有一天玉钗陪着她,从假山群边经过。不知是不是精神过敏,她觉得这里似乎残留些烟火气。仔细问问,似乎是烧冥纸的味道。杨真留了个心,故意说渴了,请玉钗去端茶给她喝。自己则循着烟火气寻找。结果并没有找到烧纸的残片。但在一个假山的山洞里发现了叠在一起的三块石头。看到这个后杨真一凛:要知道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可以作为最简单的墓碑。她正要细看,玉钗却已经用托盘托着茶碗来了。杨真赶紧出来,道了声谢后喝茶,一边喝茶一边想:难不成山洞里埋的有人?因为这里一般只有女眷可以来,杨真就格外注意这里的丫鬟。尤其是负责管理这片的。结果在一位丫鬟的衣服上发现了一个指顶大的烧洞。估计就是烧纸钱时溅上了火星。杨真留神打量她,见她的衣带上绣着红莲碧水,五色鸳鸯,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见她针线活儿做得好,要和她一起做活,“切磋技艺”。
在这里杨真就是女主人,那丫头岂有不从的道理。杨真叫她坐在榻上,一边绣花一边问她话。得知她叫翠墨,今年十七岁,一直在信辉府中当差,新宅建成后就被调了过来。因为一直做些下等的粗活,所以杨真没有见过她。至于她绣花的技艺则是无师自通,十根白嫩嫩的手指灵巧得令人叹为观止。
杨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借口支走了其他丫鬟,一边绣花,一边偷瞄着她,佯装随意地说,“我看到你在那边假山的山洞里烧纸钱了,祭拜谁呢?”如果她说自己只是闻到了气味,看到了石块,翠墨完全可以一推二六五。倒不如诈她一下,说自己亲眼看到了,说不定可以诈出所有的实情。
翠墨果然吓得身体一抖,针尖在手指上刺出了一个血珠,呆了片刻后强笑着说,“那是我在祭祀花神……希望她能保佑花园里的花朵生长繁茂,哈哈……”
“是么?”杨真冷笑着说,“祭祀花神不大多使用水酒、果品和香火么?那堆起来的三块石头又是什么?”
翠墨的脸黑了,却还在强辩,“那……是因为奴婢手头没钱,办不起供品……”
“哦,原来如此啊。”杨真冷笑,像要把目光刺到她心里一样看着她的眼睛,“祭祀花神是为府里办事,我可以禀报信辉大人,让他命王德拨点银两给你。”其实这些事情告诉王德即可,她却故意说要告知信辉。
翠墨吓得脸都青了,绣花绷子和针一起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却忽然扑向杨真的脚,紧紧抱住,“夫人……请您开恩,请您千万不要告诉信辉大人!”
杨真在心底冷笑,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你起来说话……”
翠墨站了起来,全身都在打战。杨真看了看四周,忽然拿起一支笔来,“我描个花样子给你吧。你先坐下。”
翠墨不知道杨真干嘛忽然要描花样,依言坐下,呆呆地看着她。只见杨真拿过纸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几笔,然后递给了她。翠墨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你把事情都跟我说吧。如果是情有可原,我可以不告诉信辉大人。”
翠墨的脸先变白,然后转红,僵笑着说,“这个花样子真是别致,我也画个花样子给夫人吧。”说着便拿过一张纸,在纸上写了起来。杨真冷眼相观,发现她写的是,“我是在祭奠和我同屋的姐妹。当初她在信辉大人的书房当差,有天忽然消失了。估计是冒犯了信辉大人被处死了。我感念姐妹之情,便在她生前最喜欢的山洞祭奠她。请夫人千万不要告诉信辉大人啊!”
杨真静静地看着,眉头慢慢皱起。她慢慢地点了点头,挥挥手叫翠墨离开,然后把那两张纸仔细地叠起来,揣在怀里。信辉对自己的下人还算比较仁义,轻易不会处死他们。而翠墨口中的“姐妹”如果真是因为冒犯了信辉被处死,信辉也完全可以将她公开处刑,根本没必要让她“消失”。如此说来,这位“姐妹”之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秘密而被灭口了。而信辉已经权倾朝野,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他慌得把自己的婢女灭口呢?弑君?谋反?
暗影重重,灯影幽幽,信辉坐在书房里,若有所思。杨真微笑着走进起来。向他问了个好。
“哦,你来了。”信辉随便朝她看了一眼就不在看,却一直在用心看她。
杨真不可名状地微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那两张纸,放到信辉的面前,轻声说,“大人若想问我什么,直接问我便是。没必要费心试探我。”
信辉呆住了——这对他来说可不多见,半晌后才强笑着问,“什么啊?”
杨真淡淡一笑。“那个叫翠墨的丫头啊。是您叫她告诉我那些的吧。是想看看我会不会调查您‘私密’的事情,对您有没有二心。”
信辉没有回答,只是咬了咬嘴唇。在杨真看来这是默认。为了诱因他说话,杨真就慢慢地说自己是如何识破的,“您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呢?首先是翠墨的腰带。那上面绣的是五色鸳鸯和红莲碧水。鸳鸯暗示男女之事,绣这个就代表她内心萌动思春。而丫鬟一旦思春,就可能作出有伤风化之事。因此任何持家之人都非常忌讳这个。见到她戴着这种腰带必然斥责,并且不许她再戴。她能戴到现在,就证明她得到了默许,或者是是指使……她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吧。您知道我喜欢刺绣,而且对鸳鸯也很喜欢。您是怕您让她特意烧在衣襟上的烧洞太小,我发现不了,所以才让她戴着这个腰带,引我注意她。留神打量她的衣饰。当然了。让我怀疑的不是这一件事。翠墨自称是干粗活的丫头,手指却又白又嫩,一点都不像做粗活的人。这两件加起来,我就认定翠墨是受人安排,来对她说那些话了。再想起当初我是被玉钗领着走到那里的。便一切都都明白了。”
信辉冷冷地一笑,表情中颇有些恼怒和羞惭。杨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我不知道大人为何要试探我……仔细想来,只可能是大人觉得我心机深沉,不可信任……大人,其实我也不想富有心计……我宁愿只是一个无知妇人,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但是我偏偏被我父亲送往中华宫廷……在那里如果心机不够,真的是性命只在呼吸之间,随时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为了生存,我只有把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不过,大人,”她本来想十分淡然地说完这些话,却不知为何越来越激动,“我是富有心机,但是我也会分亲疏,也懂忠诚,也懂爱慕……我对大人绝对没有二心,永远不会做一丝一毫不利于大人的事情……之前使用心机,也只是为了自保!我……”
“不是因为那个才怀疑你的!”信辉打断了她。声音十分混重,就像里面含着苦血,“是因为别的事情……”
杨真一凛,接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果然有谗言么?而且看信辉的表情,这谗言应该非同小可。
信辉说完那句话后却沉寂了。就像冰封的河面,里面却似乎有激流在涌动。
“算了。干脆都跟你说了吧。”他苦笑着说,“就算不告诉你,你最终也会都查出来的吧……我这次不就被你彻底看透了么?”
听到这里杨真僵住了。先是感到全身冰凉,然后就觉得脚下空了,身不由己地往下急坠。她失策了。她不应该自己来找信辉的。她应该假装懵懂,让他试探不出什么……现在她把信辉所做的一切全部参透,还让他知道,绝对会让他忌惮她,即便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结果也好不了哪里去。想到这里她无比的痛悔,心越揪越紧,越来越痛,却忽然释然了。心头凄然,但沉定地看着他。就算她“假装懵懂,完美过关”,又能怎样呢?那样势必之后他们依然是相互猜疑,见招拆招。爱人之间,这样相处,又有什么味儿呢?不如都说开了,坦然相对,也许有消除所有误会的可能。
“既然如此,大人不如把一切都说开了吧。”杨真苦涩地一笑,“你是为了什么,对我起了猜疑呢?”
信辉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杨真心头乱涌,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信辉是为什么猜疑她了。肯定是雪华醒来,对他说起了出逃期间的事情。信辉觉得她对他隐瞒了这么一大段事情,一定心怀叵测,所以才会设计试探她对他是否忠诚。既然已经被窥破了,干脆主动说了吧。先说也许还能被看作主动剖白,如果让他先问起,反倒不美——顶多只算是老实交代了。
“其实,我在出逃期间,遇到过一个中年女子。她自称叫白如霜,是您的乳娘。”她目光下垂,努力夯实自己的语气。“她可能和您有什么误会,非常害怕回到您身边。我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个饥饿的流民,便收留了她。这时她却生病了。她在昏迷期间,因为高烧,口中无所不言。我因此知道了她是您的乳娘,也知道了您出生的时候的一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不便谈论,到了您身边之后,我便没有跟您说。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因为这个怀疑我。”
说完这些后她便等着信辉说话,却半晌没有回音。抬眼相看,却立时懵了:信辉竟是一脸惊诧?难道不是因为这事儿?她料错了?
然而信辉的惊骇神色只是一闪即逝,看往别处,沉着嗓子说,“你都知道了,是么?你怎么看?”
杨真的脑子里懵懵的,只说了自己最直接的想法,“历来英雄不问出处。这没什么关系。”在有些人看来,有中华皇帝的血统,绝对是了不起的事情。对于某些喜欢攀龙附凤的人来说,即便和中华皇帝没有关系,也会假传谣言,硬扯个关系出来。但杨真认为信辉一定不会为这段渊源感到骄傲。中华皇帝又如何?私生子就是私生子。所以她对信辉的只有宽慰和鼓励。
一听这话信辉的眉头立即舒展。不可名状地一笑,“谢谢。不枉我喜欢你。”顿了顿后终于看向杨真的眼睛,“其实,我是接到密报,说中原皇室中有人不服现在的皇帝,准备找个幌子推翻他。无奈这个皇帝的兄弟们都很无能,否则也不会让他当皇帝。不知道是谁,打听到了那段隐事,觉得我偏安一隅,又手握重权,比那些过了明路的皇子实力还强些,便打算联络我,让我和他们一起推翻中华现在的皇帝。我才不想趟那浑水呢。我对中华的政权毫无兴趣,也根本不愿意承认我是那个老家伙的儿子。再说那些家伙也根本不是想‘帮’我登上皇位,其实就是想利用我为他们牟利而已。说不定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之后该如何算计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被他们唬住。”
杨真点了点头,“那想必是密使来和你洽谈的时候,说了什么令您误会的话了么?”
信辉的嘴边浮起一丝怒笑,却不是针对杨真,“他们聪明得很,并没有立即跟我联络。这些事是在中华都城的探子告诉我的。据说他们准备先派人来刺探,看我是否知情,看我是否有夺取中华政权的意图。但是我知道这些人绝对不会只是刺探,说不定想抓我的把柄,或是制造我的把柄来抓。所以我十分注意,就在这个时候,我……”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我又怀疑这个阴谋是不是老早就发动了。而你是中华宫廷出宫的妃子,来的时候又比较凑巧。所以我就有些怀疑你……不过现在不怀疑了。如果你是这个阴谋的一份子,一定会竭力否认你知道我的身世隐秘……即便是为了撇清自己,也是不敢承认的。因为此事关系过于重大,即便与阴谋无涉的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也可能被灭口。如果你是这个阴谋的一份子,为了保证自己能继续办事,绝不会轻易让自己遭遇性命危机。”
杨真微笑了一下,喜悦只是一半对一半。信辉这话,是表示信任她了。不过还是试探出自己满意的结果后才打消顾虑。心里颇有些不舒服。不过即便如此,依然是破了冰了,她应该知足才是。
她正在沉思,却见信辉微笑着示意她过去。她惘然地走过去,立即被他拉入怀中。怎么?要亲热么?杨真有些疑惑,看他的眼睛,果然充满魅惑。
杨真微微垂下眼帘,却用心眼看着他。虽说是小别胜新婚,但他这么快就有兴趣,实在有些奇怪。她虽然没有类似的经历,但之前听中华宫廷里的老嬷嬷念叨,说男人心里有愧,或者有事瞒着她的时候,就会格外热乎。信辉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某种心虚呢?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裂开了一大道裂纹,她却努力忽视它。先别急着难受。她对自己说。等你找到了他心虚的理由,你再好好难受!
信辉这几天果然十分热络,对她尽心尽力,甚至可以说是在“服侍”她。杨真本来可以好好享受,但想到他可能只是因为心虚,心里顿时像被卡进了东西,反而格外不舒坦。
杨真留心宅中的气氛,感到现在的政治气氛一定是暗流涌动——宫廷和王公大臣的家历来都是暴风雨中心的船舶,浪来了会晃,雨来了会湿。她现在也大概明白,晖照亲王为什么会对他下毒了。信辉有只为他效忠的探子,晖照亲王可能也有。他大概也知道了中华京城中的阴谋家的意图,觉得信辉会篡权——历来要当大皇帝,先当小皇帝。如果信辉针对中华的证券有兴趣,那他一定会先篡夺茜香国的皇位。至于为什么这么觉得?一点都不奇怪。茜香国朝野中不知道有多少老臣觉得信辉权力过大,忧心他会篡权。之前的孙贵妃她爹不就是么?
几天后的夜里,信辉忽然从杨真身边离开。杨真从梦中惊醒,不知发生了何事。天亮后信辉回来,说自己昨天夜里有件紧急公务要处理,已经处理完了,叫她不要担心。他的面色和语气都很正常,但杨真就觉得他有所隐瞒。昨天晚上的事情肯定不会单纯。她在信辉离开后佯装无意地走到门口观看,发现门口有些地方堆着新土,不由得心头一紧:在宫里她见过类似的东西。当时因为中华皇帝来皇后的寝宫时对一个宫女多看了一眼,皇后就把这个宫女打得鲜血乱溅。大理石地面上的血迹容易被擦去,但渗到泥地里的血迹不好清除,只有用泥土盖上。杨真不知道这下面是否藏有血迹,想过去用脚把泥土拨开,却觉得自己无法避开看门人的目光,因此迟迟不敢行动。就在这时,一只苍蝇幽幽地飞了过来,停在一片浮土上。杨真的嘴角向上勾起,接着皱紧了眉头。昨天晚上在门口发生了激战?不像。如果那样,她在宅院里面也应该会知觉。什么人带着伤来到这里?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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